19、第十九章 交谈 ...
-
圣诞前，木下肃要前往维也纳的消息传开，然而寒假紧接着圣诞到来，这个轰动的消息在刚掀起话题的时候不得不终止。
寒假中，木下肃忙着办理签证，整理行李，樱井安和佐藤晴也时常去他家，帮忙整理，或者只是聊天。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相处的时间不会太多，因此都很珍惜，只是表现出来的，依然是过去那样嬉笑打闹，嘴上谁也不饶过谁。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月初，第三学期开始了。
木下肃办理着繁杂的转学手续，木下铃在帮他寻找着维也纳那边的朋友帮忙照顾，维也纳音乐学院是寄宿制学校，但是木下肃会先过去读半年的语言课程，需要在外面租房子居住，木下铃便通过自己的朋友帮忙寻找房子。
忙碌中，2月份到来。
木下肃的机票，在2月中旬的一个周末。
那是他刻意选定的时间，因为还处在第三学期中的樱井安和佐藤晴只有在周末才能来送他，还有学校里的朋友和老师也都会来。
成田国际机场。
木下肃和樱井安两家人、佐藤晴还有木下肃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聚集在了机场的候机厅。
“木下，到了维也纳，要好好照顾自己。”木下肃的班导师殷殷叮嘱。
“是。”木下肃答应。
“木下，请多保重。”手冢保持他一贯的言简意赅。
“嗯，谢谢。”木下肃点头致谢。
其他到场的几个同学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关心。
等到他们的祝福道别结束之后，轮到了樱井安一家人和佐藤晴。
“肃，以后要好好努力了，在维也纳，可就没有我们陪你了。”樱井安玩笑地说。
“就是啊。”佐藤晴也插嘴了，“放假的时候，可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一定！”木下肃很自然地回答。
“肃，维也纳音乐学院是个值得去的地方，要好好把握机会。”樱井由纪温柔地叮咛。
“是，由纪伯母，你们放心吧。”木下肃肃然答应。
机场广播在提醒登机。
木下肃拿起行李：“爸妈，还有大家，我走了。”
“肃，一路顺风。”
“到了维也纳会有人来接你，到时候注意看。”
“安顿好以后给我们打电话。”
木下肃一一答应，然后转身，走向了登机通道，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声中，飞机飞上天际，逐渐远去。
长辈们都先回去了，木下肃的同学们也都离开了，只有樱井安和佐藤晴两人。
她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来。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佐藤晴提议。
“嗯，走吧。”
可是刚在店里坐下，两人点完饮料，佐藤晴却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不得不提前离开。
“对不起啊，安。”佐藤晴歉疚地说，“我得先回去了。”
“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走。”樱井安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那，我先走了，学校见啰？”
“嗯，学校见。”
佐藤晴离开了，樱井安便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直到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的到来。
“樱井？”
樱井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飞快地转头，然后在看到身后人的瞬间睁大了眼睛：“手冢？”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就一个人？”手冢走近了两步。
“嗯，本来还有晴的，不过她有事，就先走了。”樱井安微笑着解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复又抬头问道：“手冢，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在附近买东西。”手冢稍微提高了一下手上的袋子。
樱井安看了一眼，是附近某书店的袋子：“手冢还真是热爱读书呢。”
“不回去吗？”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
“暂时还不想。”虽然知道如果现在说要回去的话手冢肯定会送她回家，但是樱井安现在提不起兴致来考虑手冢的事情，“手冢先回去吧。”
手冢抿了抿唇，在樱井安惊讶的目光中坐到了她对面。
“手冢？”现在换樱井安不解了，她的心底却同时涌起了些微的喜悦。
手冢没有回答她，只是招手叫来了侍者，给自己要了一杯饮料。
明白手冢是打算留下来陪她，樱井安心里有着难言的感觉。
但是此刻，她没有任何胡思乱想的心情。
樱井安沉默地用勺子搅着自己面前的饮料，一言不发。
手冢的饮料送了上来，他也静静地喝着，没有打破沉默。
天色渐晚，樱井安慢慢地喝完了面前的饮料，站起身：“手冢，走吧。”
手冢没有动。
“手冢？”樱井安重新坐下，“怎么了？”
手冢有些犹豫，他本不是好奇之人。
“没什么，我们走吧。”手冢站起身，和樱井安一起走了出去。
在公交站等待的时候，樱井安看着远方。
此处视野极佳，可以从高楼的间隙，看到夕阳慢慢向山后落下。
“肃，现在还在飞机上吧。”樱井安眯着眼睛看着夕阳，突然开口，语速比平时更加缓慢，语气低柔，却很清晰。
“啊。”手冢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也看着夕阳，眼神沉着坚定。
樱井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建议肃去维也纳，因为肃在犹豫，放不下家人和朋友，而我帮他打消了这个疑虑。”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空气中跳跃着，恍若在弹琴一般。
“我告诉肃，既然那是他的梦想，他就该努力，家人和朋友都会在他身边，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樱井安忽地停下手上动作，将手放入口袋。
“所以我鼓励他放下这里的一切，去维也纳寻找他的天空。”樱井安依然望着远处的夕阳，没有回头看手冢的神色，慢慢地勾出了一个笑容，“晴似乎对我的想法不太理解，但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她也就接受了，我能看出来，她很舍不得肃。”
“你呢？”手冢脱口而出。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手冢会问这个问题，樱井安的神情依然平静，笑容和声音都不曾有丝毫变化：“我？我肯定也会想起他啊。”
“那么，为什么不阻止他？”虽然明知这个问题很愚蠢，手冢还是问了。
今天从书店出来，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樱井安，双手抱着面前的杯子，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知道木下肃和樱井安的传言，学校里对于樱井安的质疑、怜悯，以及恶意，他都知道，但那个时候，他并不关心。
那是樱井安和木下肃的私事，轮不到他插手。
白天在机场送木下肃的时候，他没有看出樱井安有什么不同，并没有因为她的男朋友离开而有丝毫难过，因此稍微有些不解她的行为。
可是在看到独自一人的樱井安时，他便知道，木下肃的离开，让她也不好受。因此，他走了进去，坐到了她身边。
作为朋友，他有一些担心樱井安。
“阻止？”就在手冢回想的时候，樱井安的声音响起，仿佛觉得很好笑一般，“我为什么要阻止他？我为他骄傲。”
手冢身体一僵，低头看着樱井安。
她的眼睛映着夕阳，熠熠生辉，里面闪烁的骄傲发自内心，可是也有着极不明显的伤感。
“我为肃感到骄傲，他能够进入那所无数学习音乐的人的梦想之地，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何况，那是他的梦想。”
“你可以阻止他，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三个字手冢咽了回去，他不喜欢八卦别人的事情。
“男朋友？”樱井安帮手冢补完了这句话，然后轻声说，“不，他不是。”
手冢看着她，眼里有惊讶。
“肃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樱井安坦然地在这个时候澄清了这个在学校里已经被视为“事实”的传言，没有看手冢惊讶的眼神，“我们只是互相帮忙，给彼此一个清静的生活，同时扼杀一些可能造成的伤害。”樱井安又自嘲地笑笑，“可是就算是又如何？肃有他的理想，他的能力也只有在维也纳才能够得到最充分的发挥，那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手冢不置可否。
“手冢，你不会觉得，我应该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以此留下肃，或者是，在未来和他一起去？”樱井安突然反问。
“不。”手冢有力地否认。
尽管他否认了，樱井安还是勾了勾嘴角，给出了回答：“我不会那么做。肃的生活，应该由他自己来掌控，而不是因为我的任何想法而受到干涉。他的梦想，不应该被我所左右。”
樱井安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手冢：“所以我建议他离开这里，去那个陌生的国度，那将是他展开羽翼的地方。
“肃要考虑的，是他的梦想和未来，不是我。”
手冢默然。
“我告诉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和肃，只是距离远了一点，但是未来，他总会回来的。”樱井安笑笑，眼神却骤然锐利，“我没有告诉她，即使肃再也不回来，我也不会阻止他，我也会鼓励他去。”
“……为什么？”手冢问，眼神复杂。
“因为我们是朋友。”樱井安眼里的锐利很快被温柔取代，“既然是朋友，那么即使不见面又何妨？我依然会为了他的成功而喜悦骄傲，也会在他失落时为他祝福。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便需要从他的角度来为他多考虑，去维也纳，对他最好。
“我不会以自己的喜怒哀乐，来影响他的决定。相对于他的未来，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况且我是真的为肃高兴，也为他骄傲。”
樱井安又回头眺望着夕阳。
“既然是朋友，我们就会相互支持，而不是互相拖后腿。真正的朋友，只会支持对方的发展，而不是阻碍。
“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肃，并且拥有一次重新决定的机会，我也不会改变如今的决定。因为，我希望看到未来肃发挥他的才能时那种自信的笑容，而不是在回想过去时产生的后悔情绪。”
“那么现在呢？”手冢低沉地问，心里对樱井安产生了些微的敬佩之情。
这个女生，似乎永远都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现在？现在是过去的未来。”樱井安点头，转身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在我看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也会成为过去，只有未来才会永远在前方！”
在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樱井安的坚定锐利眼神里，手冢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压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在我作选择的时候，我考虑的，是我未来会不会为了我如今的选择而后悔。如果不会，那么我便选，即使这个选择会让我现在很难过；而如果我知道我未来会后悔，那么即使将要放弃的选择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之后，我便再也不会后悔。”樱井安微微一笑，回身看着已经将要完全西沉的太阳。
手冢震撼地看着樱井安。
这个女生同他一般年龄，却拥有与他相同，甚至更为强烈的坚定信念！
自从认识以来，特别是学园祭之后，手冢便有了一种隐隐的感觉：樱井安虽然看上去温和，也很好交流沟通，但是她有她的原则，特别是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她的选择永远坚定，甚至更甚于他，并且，如果遇到涉及原则的问题或者是触到了她底线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妥协半步！
他曾经觉得自己的感觉很荒谬，因为樱井安看上去并不像有坚定信念的人，尤其是在上次他问樱井安为什么不加入学生会之后，她的回答，实在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是此刻，他明白了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樱井安虽然总在温和地微笑，但如同不二一般，笑对她来说更像是习惯，更多时候，他能在她眼里看到的，是旁观者的冷静。
只要不涉及她的底线，樱井安会是最好相处的人，但是如果与她的原则相悖，那么，她会断然拒绝。
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原则，但实际上她的信念，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定。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是要带领网球部登上全国之巅，然后进入职业网坛，成为一流的网球选手。
而樱井安的心，似乎比他更大。她的信念，并不以眼前的一切为目标，她的眼光，一直都看着远方，看着未来，并以此为自己的行动准则。
她的心里有她关心的人，她也时刻以他们的利益作为自己提出建议的标准，即使可能不被理解。
是否正是因为她拥有这样坚定的信念，她才可以始终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身边事，然后以最客观的态度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只有拥有了坚定的信念，才能够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无论将会面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一旦做了决定，便再也不后悔。
他们，是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他的信念，至今在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去，不断为着早日实现梦想而努力。
而樱井安，虽然有着那么明确坚定的信念，却始终温和，不曾努力争取任何东西，令他觉得有些迷惑。
手冢复杂地看了依然眺望天际的樱井安一眼，与她一起看向遥远的山峦。
即使她是个矛盾的人，她说的那句话却并没有错——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也会成为过去，只有未来，才会永远在前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交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