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心动》饶靑

4、温柔又从容的女孩

　　陈瑶对容忆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年。

　　她喜欢温笃不算是人尽皆知，但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都知道，甚至还撮合两个人，唯独温笃眼里只有物理。

　　温笃和陈冗走的近，陈瑶作为陈冗堂妹，和他们玩一起也是正常。可是，她心里想什么，陈冗心里明白着。

　　好几次仗着陈冗名头击败情敌也不是一两回了，陈冗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陈冗作掩护，陈瑶百战百胜，几乎挡住了所有扑向温笃的蝴蝶。为此，她悠然安逸地度过了上半学期。本以为会继续悠然安逸到高中毕业的，谁知中途出现了夏雨佳，打乱了她所有的美好。

　　夏雨佳是温笃爸爸朋友的女儿，两人小学就在同一所小学，后来夏雨佳爸妈工作单位转换地点，夏雨佳不得已跟着去别的地方，这也就是夏雨佳没和温笃继续同一所初中的原因。

　　高中又转学到一中，是因为夏家父母工作繁忙，不能照顾夏雨佳，她自己主动和夏家父母沟通回老家读高中，正好可以陪陪自己的奶奶。

　　夏雨佳奶奶没和夏家父母住一起，三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老人年纪大了，夏家父母也怕老太太出事，毅然而然决定让夏雨佳回老家读书。

　　一中算是青镇唯一一所省级高等高中，夏家父母最好的选择。

　　自家女儿要去一中读书，自然会打通关系，温笃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有了温笃父亲搭线，夏雨佳又和温笃遇见了。

　　小时候暗藏的小欢喜，长大后变成了喜欢和爱恋。

　　夏雨佳长相出众，气质非凡，自从她入校之后，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一是元旦晚会上一首琵琶独奏出尽风头，二是温笃身边陈瑶瑶的位置换成了夏雨佳了。

　　在一中，陈瑶大姐大的地位不可动摇，包括在温笃身边。

　　可夏雨佳一来，陈瑶彻底从温笃身边退下来，安安稳稳的读完下半个学期之后转学B市，跟着父母在那所城市读书。

　　那段时间，算是她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至于容忆看到她蹲墙角哭，那是最后一科考完试后，她决定遵从陈父意愿去B市读书的那一刻，偷偷躲在墙角痛哭。

　　那会，容忆是去和班主任那转校档案下楼，想去教学楼后面坐坐，当做在这所学校最后的印象。

　　然而，刚下楼不久，转角处的隐秘处便看到陈瑶了。

　　不可否认，那是容忆见过陈瑶最惨的另一面。

　　在这所学校，有了陈冗的庇护，陈瑶几乎占据山头，坐稳了一中大姐大的名头。往日连去上个洗手间都是众星拱月的，仿佛旧式的大小姐出街那般，夸张又真实。

　　她和陈瑶唯一的联系，可能仅是同班同学的情谊了。

　　即便后来也没有联系过。

　　容忆进退两难的站在那里，耳边里哭声隐忍又伤心，是她从没见过也从未听过的哭声。

　　样子像极了失恋的女孩子。

　　还记得某天体育课，她因为身体不舒服留在教室里休息。她趴在桌上即将快睡过去时，教室又有人回来，浑浑噩噩之中听到那两个女同学说，陈瑶喜欢温笃但是温笃喜欢，再之后的话容忆难受的直接昏睡过去，没再听到其他内容了。

　　以前，她本来不信，现在有点相信了。

　　前段时间，转校生和大姐大闹的动静可不小，就连她退学待在家都知道那事闹得有多荒唐。

　　“你要站在哪里多久？”

　　在一道沙哑又伴随着哭声的声音在容忆前方响起。

　　那一刹失神又在下一秒拾起，容忆缓缓抬眸看向陈瑶，哪怕她压着声音，容忆依旧能听出哭久了而变沙哑的嗓子。

　　不知道是用手揉了还是本身就那样，她双眼红肿，眼球布满血丝，脸上还挂着泪珠，睫毛一颤一颤，可怜巴巴的像个受惊了的小兔子。

　　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容忆眨了眨眼，而后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一小包纸巾，慢慢递给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擦擦吧。”

　　米黄色颜色的纸巾，在她白嫩的手心静静躺着。这下子，陈瑶眼泪又刷刷的流了下来。她慢慢蹲下，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伤痛欲绝。

　　两个姑娘一个站着垂眼看，一个蹲着大声哭。

　　夏季的风，伴随着热度，吹遍了这所学校的角落，也吹走了很多人的青春。在回忆中，那年夏天没有大雨，只有炎热，也那么不圆满，那么不甘心。

　　半截高的窗口外，有比半截高还高的植物，枝冠上吊着花骨碌，静待温度适宜准备开花的样子。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自南向北绝尘而去。前台墙上挂的大本钟滴滴答答的走，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像坐在一中教学楼后的石凳上等着时间快点走一样。

　　时间走了，记忆里的人越来越模糊了。

　　陈瑶坐在容忆的店里，打量着这十几平方的小店铺。店铺民族特色锦布挂在靠近门口的两侧，漂亮又吸人眼球，容易让人移不开眼。视线一移，又回到店铺主人身上。

　　她在处理事情，身边有两个人，一个女孩子半趴在她肩膀上，一个男孩有点腼腆不敢靠近她一点，站在柜台外伸头看着电脑，认真听讲的模样像极了乖学生。

　　而她，温柔又从容的教导似的，时不时抬头看着那男孩。在她眼里，没了以前的冷漠，有了以前没有的温柔和从容。

　　岁月原来可以透透彻彻地改变一个人。

　　陈瑶笑着低了头。

　　那时光里，那个女该有多冷漠啊。

　　“没什么好哭的。”

　　石凳上，两个女孩坐着。面无表情地女孩侧头看着双眼通红的女孩说。

　　语气冷淡又漠然。

　　这时，有风吹过来，吹起了碎花裙和校裙的裙摆。在风中里，裙摆一起一落。教学楼后石凳前的山坡下种着一排凤凰花。

　　夏季正逢开花时节，但六月未到，凤凰花花骨碌还没那么多，还没形成一团一团的大红花团，即便有也是未成型好的团花，早花稀稀散散的开着。

　　在葱葱郁郁的山坡丛林中，零零散散的早花，像是星河中那零零散散的星星，却不像星河中的繁星那样遥远不可及。

　　陈瑶一听，有些不爽的瞪她。

　　容忆不怕她瞪，淡然的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没有什么事比爱自己还重要的，等你想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人这一生啊，除了生老病死不可抗拒外，爱自己是自己能决定的。”

　　“你那么小，说这些大道理也没有。”十分常见的，陈瑶回怼了容忆。

　　这一怼惹得容忆咧嘴而笑，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开口：“我确实还小，但比你还好一点，至少我不会偷偷躲着哭。”

　　陈瑶一下子哑了声。

　　她知道容忆什么意思。

　　这次她躲着偷偷哭，下次依旧还会。

　　容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低头苦笑。

　　自己现在就深陷泥潭了，还在这里当导师，也是挺讽刺的。可是她还能怎么做呢，碰到了不管也不像她，也不像的他孩子。

　　不公降临在她家，哪怕一家人都抗拒，也会降临的。几个月时间里，她见证了太多难得人情冷漠，见证了社会的真实。

　　即便这几个月里，她和家人踩着刀尖一步一步的走过，刀尖也只会让她更坚强更磊落更光明。

　　容忆轻笑，慢慢又说：“如果你经历过我的事，或许你也会像我一样，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轻言慢语的述说，像清风轻抚耳蜗。

　　陈瑶刚要细听，却来不及细听就已经结束了。

　　她侧头看着容忆，那是她见过的女孩子里最具有温柔又从容的人了。

　　“给你倒了杯奶茶，你喝喝看合不合你口味。”

　　不知何时，记忆中的女孩穿过了时光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面带微笑给她递了杯奶茶。

　　思绪一下子回到现在时刻。

　　陈瑶像当初接过纸巾那样接过奶茶，笑着开口道谢：“谢谢。”

　　容忆一下子又笑了，她捧着她那份奶茶在陈瑶对面坐下，笑着说：“不客气。”

　　容忆已经插管了，她在那里低头喝着。见此，陈瑶也撕开管袋，插进了奶茶膜袋里，开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喝着。

　　陈瑶四个月的产假还没过，许久没喝奶茶，这会多喝了几口。等她抬头准备问对面的人时，容忆正看着她。陈瑶心里咯噔了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咳了奶茶。

　　“咳咳咳……”

　　多年未见，竟然以这种方式。

　　陈瑶这会真的回家了。

　　“你慢慢喝，我不抢你的。”容忆失笑，拿起一旁的抽纸递给了她。

　　陈瑶捂着嘴咳着，眼睛盯着抽纸，记忆又重回了那时候，自己也这么狼狈。

　　她拿过抽纸擦了擦嘴，等整理完了。她笑着对着容忆说：“容忆，你知道吗？刚刚你给我递纸那一刻像极了那次。”

　　容忆听后眨了下眼，她歪着脑袋，懂了似的抿嘴笑：“你那次比这次还惨呢。”

　　拘束的气氛一下子打开了。

　　陈瑶不好意思摆摆手笑着，“那次最傻，哎呀你别说那次了，挺让我烦恼的。”

　　“哈哈哈我以为早看淡了呢。”容忆挑眉，“下次见你我再提一下。”

　　陈瑶哑声盯着她看：“……”

　　容忆顿时眯眼笑。

　　她生的清秀，五官也端正，不笑时清冷从容，笑时卧蝉弯起，温柔又风情，放在男人面前是会令人着魔的。

　　也怪不得那颗“石头”也会问她的联系方式。

　　陈瑶心里想着。

　　“你可别，这样我下次就不来了。”陈瑶嘟囔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她抬头笑着说：“对了，我还是和那个他结婚了。”

　　容忆疑惑的挑了下眉尾。

　　陈瑶幸福地笑了，“就是为了他，躲在教学楼后哭的那个他呀，我和他还生了个孩子，刚三个多月。”

　　“是吗？”容忆挺意外的，但还是祝福她：“那得恭喜你啦！男人孩子双全呢！”

　　说罢，两个女人都笑了。

　　后面没聊太久，陈瑶就被温笃叫回家了，说是孩子哭闹不停。陈瑶心里惦念着孩子但还有继续聊的模样，容忆担心孩子劝她快点回去，她才拿着东西匆匆道别。

　　容忆哭笑不得：“你也别急着走呀，我拿个东西给你。”

　　说完容忆转身去前台了，好一会回来时拿着袋子给陈瑶，笑吟吟的说：“孩子的见面礼，大一点可以带他过来玩。”

　　陈瑶低头看着店铺名称，又抬头看着容音，在她温柔笑意中接过袋子，笑着开口：“那我替孩子谢谢你这个阿姨啦。”

　　容忆点点头，又说了句：“快点走了，孩子哭着呢。”

　　陈瑶点头，她拦下车后回头看了眼容忆，那女人一如时光那样，遗世独立的站在那里，唯一变的是那时是清冷从容，现在是温柔从容。

　　原来那个她，也变了。

　　时光不停，岁月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