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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霹雳惊情(8) ...

  •   樊府。
      樊玄带着高丽王子离开后的第二天,雷雪刚健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得报后的樊安然挑挑眉,瞟了一眼原修平,后者正悄悄地向屋外溜去。
      “修平。”
      “……呃,属下在……”
      “是我请小雪来的,你去迎接一下。”
      “可是,属下这里还有很多事情……”
      “什么事?”
      “帮二小姐找她的猫。”
      “不用找了,她的猫出门逛街去了。你去接小雪。”
      “是……”
      原修平低下头,正准备出去,樊二小姐拉着雷雪的手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樊安然立即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公子。”雷雪浅浅笑着行了一个礼,缓缓转向原修平,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地打了个招呼:“原护卫。”
      原修平看起来比雷雪要慌张得多,胡乱点了点头,就退到角落里去了。
      樊安然热情地让雷雪坐下,吩咐纾然端出点心来:“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你尝一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雷雪拈起一块放在嘴里,赞道:“樊公子做的点心,味道就是与众不同,记得以前只要你煮面给帅爷当夜宵,大家都拼命熬着不睡也要分一碗呢。”
      樊安然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叫原修平:“你也来尝一块。”
      原修平本觉得全身不自在,但若是就这样走了呢,看着雷雪清丽的侧影,又有些迈不开腿,被樊安然这一叫,只得慢慢上前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着,也不知道吃出什么味道没有。
      “两年不见,你看小雪是不是晒黑了一点啊?”樊安然用闲谈的口气道。
      原修平抬起头,雷雪也恰好侧过脸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微微一触,立即又滑了开去。
      “军旅生涯,到底还是不太适合女孩子的。”樊安然握了雷雪的手,温言道,“你与雷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一样,可曾想过留在我这里?”
      “我飘泊惯了,再说追随帅爷阵前杀敌,也是我的心愿。公子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你毕竟年岁渐长,总要为将来打算一下。如今边境战事未了,你心不在此我也不能勉强,将来若是硝烟停息,不如就由我来帮你找个人家,也过一过幸福安稳的日子,你看如何?”
      雷雪垂着头,露出一小段麦色的细腻脖颈,淡淡的女性幽香盈在襟袖之间,使她的整个情态更见妩媚。虽是征战沙场的英勇将军,但此刻娴静下来,到底也仍是一位花样年华的娇柔女子。
      樊安然注视着她的目光满含怜爱,当年初至惊天军中为监军,第一个毫无芥蒂接受他的,便是这个女子,而他一直真心照顾关爱着的,也是这个女子。虽然如今已离开惊天军,但他心中仍牵挂着这个男人群中的坚强女性,甚至更甚于牵挂旁人,此种心态也许来源于樊氏“男子生来就是要保护女子”的家教,所以对于樊安然来说,自己幸不幸福不重要,但是姐姐、纾然、还有雷雪,她们一定要幸福。
      沉默了一会儿,雷雪抬起头,“公子,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樊安然莞尔一笑,柔声道:“这是自然,你的事情,你做主。我近来事情太多,总抽不出时间好好陪你,不如就让纾儿带你四处走走,可好?”
      雷雪点点头,樊纾然俏生生地站在一旁,这时偎了过来,牵着雷雪的手,笑道:“雪姐,我和乐安公主约好了明天去郊外看红叶,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如果你去的话,还可以把那些烦人的护卫甩掉,多自在啊。”
      雷雪失笑:“我也是护卫啊,你不嫌我烦人?”
      “你怎么跟他们一样。”纾然眼波一闪,看到原修平,忙道:“当然原大哥也跟他们不一样,可惜原大哥要保护我哥,不然大家一起去,一定很好玩的。”
      樊安然悠悠道:“我明天要整理一下新研好的药草,不会出门的,修平你就跟她们一起去吧,三个女孩子出门,没个男人护卫成何体统啊?”
      原修平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雷雪的目光闪了闪,但最终也没有表示反对。樊安然神情恬淡地轻啜着香茶,黑润的眼珠轻灵地从这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浅笑不语,而樊纾然则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象压根儿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自顾自地邀请雷雪到后院去玩耍。
      “谢谢二小姐,不过公子今天特意找我来,想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雪?”雷雪站了起来。
      樊安然长长的眼睫缓缓挑起,淡淡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让你帮我带句话给雷将军。”
      在场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自从当年翻脸后,樊安然还从没主动跟雷战有什么牵连呢,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什、什么话?”雷雪结结巴巴地问。
      “请转告雷将军,不要理会皇上,那人无聊。”
      雷雪等了一会儿:“就只有这句?”
      “是,就这句。放心,你家帅爷听得懂。”
      “……是……”雷雪不敢多问,垂首应诺。
      “你跟纾儿去后院荡秋千吧,她一直闹着没人陪她玩呢。”樊安然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和原修平还有些事要谈,去吧。”
      纾然机灵地上前拉着雷雪,一起走出客厅。
      原修平垂手侍立了半晌,见樊安然不作声,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有什么事?”
      “你说呢?”樊安然挑起一边眼角瞥了他一眼,“还用我明讲?”
      原修平咬了咬牙:“我……不是我逃避,我是不知道她到底……”
      “先别说她,就算她不原谅你,你也无话好说,因为从头到尾,本身就是你一错到底,咱们首先要说的,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公子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当年误以为雷战是杀父仇人,为了报仇利用小雪的感情接近雷战,虽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你对小雪的伤害是不容回避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对小雪动过真情,也不敢断言你现在心里是否还有她。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小雪的心情,要是她早将你抛诸脑后,我才懒得管你呢。”
      “公子,”原修平有些惊喜地问,“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小雪她对我……”
      樊安然斜了他一眼:“本来我是不赞成给你这种男人机会的,我觉得比起你来,阿闪还要更适合小雪一点,可惜感情这种事一向让人难猜难解。你听着,小雪她是心软,但绝不是说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你当年的做法,要想哄得她回心转意,就要看你自己明天的功夫了。”
      “是!”原修平自雷雪回京后一直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立即恢复了一向的潇洒,笑道,“还是多谢公子费心。”
      樊安然原本还想多教训两句,一个家院小跑着进厅,道:“大公子,有位雷闪将军求见。”
      原修平挑了挑眉,正要说话,樊安然挥手止住他:“你去后院陪小雪他们,我来接待阿闪。”
      “我的事情,怎么好这样麻烦公子?”
      “谁想管你的事情?这是小雪的事情!”
      原修平笑了笑,因为被告知雷雪居然有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现在心情大好,自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雷闪冲突的,所以行了一个礼就退下了。
      被家院领上大厅的雷闪,一看就是一副心情极度糟糕的样子,只是因为堂上只坐着樊安然一个人,所以还忍得住怒气,若是原修平也在这里的话,多半已经扑过去撕咬了。
      “阿闪坐吧,”樊安然抬了抬手,“上茶。”
      雷闪闷声闷气地道:“公子,我家小雪在您这里吧?”
      樊安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在后院,和纾儿在一起。”
      “那个姓原的……”
      “也在一起。”
      雷闪的胸口急剧地起伏,咬着牙道:“我去看看。”
      “阿闪,”樊安然站了起来,“我有几句话,你可愿意听?”
      雷闪勉强停住了脚步,“公子请讲。”
      “你一直在说,之所以反对小雪再与原修平来往,是因为担心修平会再次欺骗她?”
      “当然!那小子根本是不值得信任的!”
      “阿闪,要是我说,这次原修平是真心的,你相不相信我?”
      雷闪怔了怔,没有说话。
      “如果我不是已经确定修平是真心忏悔,那么第一个反对他们两人再见面的,绝对是我。”樊安然走近雷闪,“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原修平不是坏人,他一定会努力让小雪幸福的。你反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喜欢小雪。”
      雷闪咬着下唇,默然不语。樊安然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柔声道:“阿闪,我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小雪她喜欢修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也许听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她的心里,依然只有修平一个人。你既然喜欢她,就不要让她为难,让她伤心,好吗?”
      “难道我就只能自己难过,自己伤心?”
      “谁让我们是男人呢?”
      雷闪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我怎么也想不通,原修平到底有什么好?我们一直在一起,可是他们,最多才认识两三年……而且姓原的,还曾经那样骗过她,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樊安然轻轻叹息道:“感情这种事,一向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难道我对小雪的心,她竟然一丝儿也感受不到?”
      “她可以感受,但她无法回应。感情不是债,放出多少,便一定要收回多少。”
      “那么爱一个人,岂不是一件很傻的事?”
      樊安然的双眸陡然变得幽深,叹息道:“本来就是。越骄傲的人,越傻。”
      雷闪呆了一呆,胸口一痛,说不出话来。
      “阿闪,你也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这么痛苦,也让他们为你担心,何不想开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这些道理,雷闪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喜欢一个人,岂是这么容易就放得下的?雷战一向主张不过问雷雪的感情生活,其他七斩也没有很鲜明地反对过原修平,如今樊安然等于也表明了支持的立场,思来想去,自己这段感情已经无望,更是心中有如刀绞,站立不稳,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樊安然虽在劝说他放弃,但此刻见雷闪如此模样,难免心中不忍,轻轻拍抚着他的背,细声安慰。
      过了大半天,雷闪才慢慢平静下来,哑着嗓子道:“谢谢公子。那我回去了。”
      樊安然摇摇头:“你心情不好,还是等人来接吧。“
      雷闪低声说:“我这次出来,他们都不知道,谁会来接我?”
      话音刚落,家院又跑了进来:“大公子,雷鸣将军求见。”
      樊安然点点头,伸手将雷闪拉了起来。雷鸣拾级而上,站在厅口,躬身为礼:“樊公子,我家阿闪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对视一眼,樊安然缓缓将雷闪推了过去。
      “真是的,这么大太阳害我出来接你,皮肤都晒黑了!”雷鸣口中抱怨着,动作却很温柔地将雷闪挽在臂间,“还不快跟公子告别?”
      雷鸣是雷霆九斩之首,雷闪自然一向听他的话,当下低着头小声向樊安然道别,被雷鸣拉着手出去了。
      樊安然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勾起了什么心思,觉得有些胸口发闷,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正想到书房去,家院再次来报:“赫盛王爷拜访。”
      这是一个没有预料到的访客,年轻的樊氏当家眉尖一跳,刚才面对雷雪他们的温和气息顿时冰消雪融,道了一声请,迈步来到二门前迎接。
      “国舅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何入必含笑拱手,看起来倒也真是一身的大贵族气派。
      “有劳王爷枉驾。”樊安然神情清淡地回了一礼,“请上坐。”
      两人回到客厅,下人奉上茶来,何入必饮了一口,赞道:“国舅爷为人清雅,府上的茶香也是大大的不俗啊。”
      樊安然轻勾唇角,抬手让侍立的家仆退下,“王爷大驾来访,定不是为了品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都不是爱兜圈子的人。”
      何入必呵呵一笑,“国舅爷果然爽快。本王今天来,是为了国舅爷上次的那句话。”
      樊安然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上次国舅爷说,要与樊氏合作,那种程度的诚意是不够的。本王这几日思来想去,就是在想如何能让国舅爷明白我们的诚意。”
      说到这里,赫盛王刻意停了停,见樊安然冷冷淡淡,毫无追问的样子,只得自己咳了咳,接着道:“国舅爷如今圣宠正隆,更有娘娘在宫中掌权,觉得没有必要与我们合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樊安然端起茶碗,慢慢地用茶盖拨着水面上的浮茶。
      “樊氏家门高贵,世代清傲,不愿与人结党,更是令我等仰止,不敢勉强。”
      樊安然唇边浅笑乍见,但仍是没有接话。
      “不过就算是国舅爷,也未必事事顺心,处处得意,本王今日来此,先要为国舅爷解忧。”
      “哦?”樊安然放下茶盏,“我有何忧?”
      “国舅爷兄妹双胞情深,世人共知。但听说樊二小姐近日被雷战所觊觎,连皇上娘娘都不反对,难道国舅爷会不为此烦心么?”
      樊安然面上神色波澜不惊,漫声道:“雷大将军手握兵权,圣宠如日中天,与他结亲,对我樊家并无坏处,我为什么要烦心?”
      “请恕本王多言,国舅爷此言差矣。”
      樊安然眼波流动,瞟了过来。
      “雷战商贾出身,为人粗豪,更兼常年征战,杀人如麻,樊二小姐娇贵尊华,出于钟鸣鼎食之家,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一旦结亲,必然鸾凤不偕,误了二小姐的终身。此其一也。”
      樊安然眼睫轻轻一颤,手指慢慢地滑过茶盅的边缘。
      “雷战如今受皇上爱重,不过是因为边境战事未平,皇上不得不倚重于他,但就朝局政局而言,一向是武不如文,一旦天下狼烟荡尽,雷战无用武之地,这份宠眷,又能保留几时?此其二也。“
      樊安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惊天军在国之将倾时横空出世,固然是不世之功,但将士为雷氏用命,知统帅而不知有天子,骄横跋扈,将世家名门视若无物,早已犯了众怒,大有功高震主之嫌。如今是天子宽大,故而隐忍,一旦触犯禁忌,必是死无葬身之地,恐到时樊氏百年清誉,当为斯人所累。此其三也。”
      樊安然突然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回头道:“王爷不必多说了。家妹的婚事,我已答应由她自己做主,自当要言出必行。”
      何入必拈须一笑,“本王自然不会让国舅爷有毁诺之嫌。”
      樊安然定定看了他一眼:“王爷有何良策?”
      “二小姐迷恋雷战,不过是惑于他救国英雄的虚名,只要明白雷战的真面目,便会清醒过来,听从国舅爷的安排。”
      “什么真面目?”
      “国舅爷可能还不知道,雷战在江南原籍,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樊安然目光一跳,快速看向何入必。
      “所谓不可一世的英雄,也不过是嫌弃糟糠的负心人,就算到时樊二小姐执迷不悟,娘娘也决不会同意让堂堂樊氏的千金,去给姓雷的当小妾。”
      樊安然手扶桌案,默然半晌,低低问道:“那个未婚妻,王爷可查实了?”
      何入必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此人本王已接至京城,这便是住处。”
      樊安然看了那张纸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问道:“王爷想要什么回报?”
      “只是结盟的一点见面礼,但请笑纳为幸。”
      樊安然微微仰起头,神情冷洌之极,眉梢眼角,寒意透骨,转过头来用乌黑如墨的眸子注视着何入必,凛然道:“樊氏百年家训,从不结盟,更不无功受禄,王爷若是不要回报,就请将这张纸拿回去吧。”
      何入必有些意想不到,掩饰般地笑了笑,道:“果然不愧是樊氏的当家,本王汗颜。既然如此,本王就只好开口了。”
      “王爷但说无妨。”
      “纪侯爷上月被皇上削爵下狱,请国舅爷费心救他一救。”
      “纪钟竟敢擅自进禁苑向太上皇请旨,这是死罪。”
      “正因为是死罪,才来请国舅爷援手。纪侯干犯如此奇险,也是为了国事烦忧,你保全了他,也算为皇上保全了一个忠臣。”
      樊安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是不是忠臣,就不劳王爷指教了。交易就是交易,说到其他的,当我樊安然没脑子么?”
      何入必被噎得一怔,知道此人虽然心性高傲,但是半点也糊弄不得,忙笑道:“这是自然。国舅爷的聪慧谁人不知?”
      樊安然唇角微微一勾,缓缓伸手从何入必手中拿过那张纸,“请王爷听信儿吧。”
      何入必一拱手:“静侯佳音。”
      交易达成,当下端茶送客。赫盛王出了樊府,守侯在外的谋士吴区获立即迎上前来:“如何?”
      “姓樊的小小年纪,却真不好对付!不过总算大功告成。他只要一插手管了纪侯的事,就是不结盟,也算是我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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