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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落定(修) ...

  •   “阁主,衣倾竹出手了。”幽暗的房间里,侍女恭敬地低头汇报着。“如何?”男人的面具仍在脸上,她回道:“衣倾竹用的居然是和‘无常’大人的剑法。”男人一摆手“下去吧。”侍女不愿放过与主人接触的机会——这可是可能一步登天的。问道:“阁主,您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激起一身毛骨悚然:“就算他们两人今日从我沉幽阁平安出去,但能扒下衣倾竹一层皮,‘无常’也不一定会熬过这一劫,况且……”他忽然停住,闭口不言。“阁主,您说,外面那些人拦得住他们吗?”侍女不依不饶。
      “滚下去,不要逼我出手。”侍女成功激起了主人的怒气,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倾竹指间夹着数道银光,全部用特殊的手法刺中死穴,一击毙命,含着铁锈味的鲜血喷溅到她脸上,凝成血珠,滑落下来。倾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虽说之前的一步一步都走的异常顺利,但却不能让她放松警惕。这些被她一击毙命的,都是沉幽阁内最底层的杀手,区区鱼虾,不在话下,之后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她手中的剑转为只有一刃在前,首当其冲的黑衣人被她一剑穿心毙命,如同薄刃入蜡,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尸体挂在剑伤还未来得及甩下来,被她当成了一个人形盾牌。
      沉幽阁亭台楼阁间的灯火在她眼里全都化成一片血色,影影幢幢,绕着她打转。
      眼前的各种兵器是冰冷的铁器,她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来,天地间的颜色在这一瞬间凝成了一道长虹,周遭的所有变动,声音都层次分明起来,是向着山尖的阶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穿起来,虽然崎岖,却仿佛有了指引。
      她整个人以手中的墨华为中心,以周遭的杀手为草木,为顽石,踩出玄奥的步伐来。也不见得她脚下如何动作,身形几乎是在虚幻的闪动着,在人群中穿梭,惨叫声四起。
      倾竹的身形虽然在不断变动,却是在常夜身前织就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纵使是身前漫天剑雨,她退也不退,也无路可退。
      几个聪明的黑衣人看出了她的路数,用特殊的手势打着暗号,示意己方攻击在她身后的常夜,她却不慌不忙,脚步横移,依旧是持剑而立,只是肩上和胳膊多了几十道狰狞的伤口,她迅速用内里封住了伤口。
      常夜靠在石柱上,涣散的目光因为她的受伤再一次凝聚起来,他因为毒素的缘故全身麻木,艰难开口:“倾竹,别管我!”不顾她的叮嘱,他运功于掌,拍出数十掌,将周身的黑衣人击退,防止他们妨碍到她。“常夜!”倾竹心中大急,正所谓关心则乱,运功于指尖,抛洒出大把下九流剧毒暗器。
      ——既然堵了她的生路,那便看看是谁更无耻,她之前流亡的那段日子里,学到了无数杂七杂八的招数,现在全数派上用场。墨华忽然一声嗡鸣,剑身震颤起来,剑气劈开空间,无数银针在空中如同昙花般绽开,只是一现,就带走了无数的生命和鲜血。
      长风吹起她的头发,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光亮的剑锋上血珠滑落,与时间凝成静止,一身红衣被染成紫色,有着浓重的铁锈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绣鞋浸上大块血污,瘦削的脊梁依旧挺拔,她身后是千万杀手的白骨,成堆。
      常夜歪着头,吐出一口黑血,刚刚强行动了内力,加速了毒发,天地间的颜色在他眼中都化为了黑白,目光循着滑落的血珠……唇已变成了紫色,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衰弱,看到倾竹看过来,勉力对她眨了下眼,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剑峰与其他兵器发出尖厉的嘶鸣,须得万分仔细,才能听见呼啸的风声,渐渐的,风声仿佛都歇下来,这也并非是山雨已去,而是他的五官六感在衰落。
      “啧”她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感知到一股锋锐的气息,压住心里强烈的不安感,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墨华的剑尖上“又有人来了。”——打断了仓促的生离死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来人的修为比她高,虽然只高了一点,但到他们这个层次,差一点边就是天差地别,倾竹马上判断出,若是常夜的全盛时期,大概能与他打个平手,而自己的水平,也才只是追上了常夜而已。
      那人还未现身,短剑先至,速度快得生出了残影,角度阴险,直逼常夜后心而去,而他再一次的毒发,早已避无可避。
      倾竹想也不想,墨华竭力在石柱上一撑,不要命地踉跄冲了过去——
      常夜瞠目欲裂,可他已经力竭,用尽全力,未能移动一寸,一口血呕了出来,光洁的汉白玉阶顷刻间红了一片。
      锋利的短剑在她背后划出血口,贯穿了整个后背,她抱住他,就地滚了一圈,避开了阴险的剑锋,剑气割断了她的头发,飘落下一小撮,落在显眼的白玉阶上。
      “咳咳咳”她体内的内功在那一瞬运转到了极致,撑破了经脉,受了严重的内伤,喷出大口鲜血,染红了常夜的衣襟,他似乎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却把一把她推开了,避开了接踵而来的另一剑。
      倾竹站起来,秋高气爽的环境里,她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周身已经给汗打透了,一阵寒风吹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心头强烈的无助感在不断升腾,她一直觉得自己好歹已经迈进门槛的剑法在这几乎不堪一击,这让她越来越焦躁——
      她今日真的能带着常夜离开这里吗?
      常夜还有多长时间?
      倾竹环顾四下,发现此地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她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瞬间,她激灵了一下。倾竹的茫然只存活了片刻,就被她当成破罐子给摔了,她心道:“不行就不行,今日大不了埋骨于此。”又恍然觉得这个念头太不吉利,却又懒得再修改。
      她将心里方才生出的所有的迟疑和犹豫都一并摒弃了,将面前的男人忽略,原地拄着剑,闭目思量片刻,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再度道:“阁下是哪位?”
      好歹要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
      男人没有理会她,只是抚摸着手中的短剑,在黑色的衣襟上擦了擦。倾竹眼眸微凛,在沉幽阁中,与“无常”实力相当的也只有一位,“判官。”她很快地猜出了他的来历。
      男人没有应她的话,只是问道:“你想带他走?这未免也太过于自不量力。”
      倾竹听出了他的意思,开口:“判官,连你都要拦我?”她曾经和常夜闲聊时听他说过,沉幽阁有一位武痴,实力和他不相上下,想必就是这一位,她判断出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
      “哦,”他声调扬起,“‘无常’有和你提起过我,那真是我的荣幸。”倾竹见自己说不动他,抢先动手,墨华在手中划出一轮满月,单手扶剑,提起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向前刺去——她用了最初他教她的那一招,墨华因为兴奋不断地震颤起来,嗡鸣不止。
      男人发出一声轻咦,“有意思。”
      倾竹手上动作不慢,带着浑身流血的伤口:“‘判官’,你虽不出身于名门正派,我却看你也不是甘愿在此锁住一生的人,在沉幽阁当一辈子的傀儡,如今我要带走‘无常’,你拦着我,你自己不去追求自由,也要拦着去追求自由的人?哼,不过是自诩高手,配不上这高手气度。”
      男人的动作出现了细小的破绽,倾竹便知她的话起了效果,攻击敌人的弱点,用心战,才是她最擅长的。
      趁其心神晃动,攻其不备,墨华一剑穿心。
      她的全身忽然失了力气,颓然坐在地上,双手几乎握不住剑,颤着手摸了摸男人的脉搏,确认‘判官’已死。
      她一动不动。她五官六感何等敏感,方圆几丈之内落叶摩擦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人已经久无气息了。
      残存着希望,抖着手去摸常夜的脉——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她看着满院的尸体,搜罗出一点微末的放松来,再一次背起他,踩着鲜血,那点茫然的情感随同杀手的尸体一同埋葬在身后。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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