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明啊》绿茶茶香

68、两清

　　一切发生的令人猝不及防，甚至云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被长宁钉在地上，直到模糊的视线看着天尊从魔族手中接过几近癫狂的白薇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耳边仿佛有呼啸的狂风刮过，使云初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殊不知，那“风声”是鲜血流出身体的声音。
　　魔尊的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云初略显艰难的别过头，想再看一眼天尊，可看到的只是天尊抱着白薇离开的背影。
　　白薇似乎在死命挣扎，天尊的衣襟发丝被她撕扯的有些杂乱，可是天尊的脚步却丝毫没有被阻挡。
　　“不要丢下我...”云初向那背影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云初等了很久，等到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等到身边围了一圈前来看热闹的魔族。
　　疼，还是很疼，血从大股涌出变为一点一点的往外滴，魔族地面很冷，冷到刺骨，云初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这刺骨的冷与疼中瑟瑟发抖，血流了干了，灵力慢慢流出，云初的生命力也在逐渐消逝。
　　被钉在大殿上的神族，起初还能引得魔族人的好奇前来观看，可一天一夜后，好奇便成为了嫌恶，这样一物放在大殿之上实属不雅，魔尊忌惮长宁神剑，但为了维持魔族尊严，还是壮着胆子前去拔那柄剑。
　　魔尊刚握上那柄剑，云初便僵硬的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魔尊，魔尊被吓了个踉跄，无奈便令人将云初连同那块地砖铲了起来，扔到魔族王城的祭坛之上，任魔族众人前来观赏。
　　云初无论如何也不能习惯长宁神剑带来的疼痛，他受过很多次伤，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般疼，疼到无法呼吸，指尖发颤。
　　云初不在意身边指指点点的魔族，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昏暗的天空。
　　他在等，等那人来救自己。
　　可云初没有等到天尊，等来了存活的几位魔君。
　　他们日日夜夜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吃两位帝君的肉，喝他们的血。
　　整整一天一夜，云初四肢的血肉被魔君用淬了毒的匕首生生剔掉。
　　本以为会很痛苦，可是好像也没有难以忍受，反正比胸口那处的疼差的远了。
　　没有看到仇人痛苦挣扎地求饶，魔君便没有复仇的快感，想着反正人快死了，便由着他自生自灭。
　　第三日，时不时会有魔族士兵前来查验他是否存活，若是死了便赶紧扔掉，魔族没有日夜更替，痛苦将时间无限拉长，云初觉得自己仿佛煎熬了上万年。
　　“为何不来找我......”云初看着天际小声说。
　　“你说什么？”前来检查云初是否存活的魔族士兵问道。
　　“为何不来找我......你不要我了吗？”云初看着天空问道。
　　魔尊士兵略显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云初：“就你这样，不死也废了，谁会费力救你啊，救回去也是累赘。”
　　云初僵硬地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身下，自己的四肢已被削成白森森的骨头，干涸的血液发黑粘稠，引得魔族肥硕的鼠蚁前来啃食。
　　云初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脏，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看到后一定会恶心吧。
　　“你强撑着一口气干嘛，赶紧死了吧，你不死我还得时不时地前来看你，你赶紧死了，我好回去交差。”魔族士兵拍了拍放在一侧的草席说道。
　　云初看了看那草席，突然笑了一下。
　　“这草席还是我自己掏钱给你买的，好歹是个神族，想着让你走的体面点。”魔族士兵说道。
　　“他不回来了...对吗？”
　　魔族士兵一心想让他早些死，便应了一声。
　　“他不会来了......”两行泪从云初眼角滑落，“活着也是累赘，一直给别人添麻烦，那便死了吧。”
　　云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你的一块仙骨，掌心一块肉，心头一滴血，今日我便还你，我的命，换你未来帝后的命，从此两不相欠。”
　　云初说完，凝聚周身所剩无几的灵力，将那三件神物逼出体内，那三件神物围绕云初身体转了一圈，便被长宁神剑吸走了。
　　三件神物一离体，云初的生机便瞬间被抽空，神识迅速消散。
　　过往种种一齐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去气。
　　浮黎帝君，我恨你，我恨你冷血无情，恨你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恨你将我独自留在这里受尽苦难，若有来生，我要入万丈红尘，看人生百态，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你。我要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你的附属品，不是你的一把刀，没有你，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云初拼着一口气对这大千世间说完自己的夙愿，便神识消散，化作一阵微风去了，魔族士兵看着空荡荡的地上只剩一把剑，刚想去拔，那剑发出一声剑鸣，笔直地冲向了天空，往神族去了。
　　而后，跪在地上无法呼吸的向亭晚看着红着眼睛的天尊提着长宁，一个人在魔族杀红了眼，半数魔族死于他的剑下，单方面的屠杀持续的三日，最终，天尊废了魔尊一身修为，将整个魔界镇压在地府之下，携众神将魔族封印起来。
　　向亭晚一直不懂为何天尊会被成为杀神，至此方才明白。
　　“云初”的身体已经变得近乎透明，他虚握着云初的手说道：“结束了，后面的事我便不知情了。
　　向亭晚蜷缩在地上，没有说话。
　　“他...娶了白薇了吗？”“云初”问道。
　　“没有...白薇死了，白薇知道云初死了以后，内心愧疚，自戕了。”向亭晚语气平淡地说道，可是那双猩红的双眸却将他的痛苦诉说的淋漓尽致。
　　“她......”
　　“她失踪半月去了魔族，寻得了一种花，叫情蛊花，情蛊花的花粉可催情，便是天尊先前中的那种，情蛊花的果实，可幻化成心中所爱人的模样。她想退出，可终究放不下，寻了那花种，却不敢种下...直到死...”
　　“云初”将手覆盖在向亭晚额头之上，身形消失，最终成为向亭晚记忆的一部分。
　　向亭晚躺在地上，周边景物散去，便成白茫茫一片，向亭晚捂着胸口，无声地哭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一道金色的大门出现在向亭晚面前，向亭晚知道，自己走完回忆，要回到现世了，可他浑身抗拒不已，回去一睁眼便会看到那个人，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啊。
　　自己死前明明立誓要忘记他，要再也不见他，可心底仍然存了一点希冀，所以关于那人的回忆才没有消失，才被神剑封印，两人才有了几十万年后的相遇。
　　嘴上说着恨，可心底的爱仍没被抹去。
　　向亭晚逃似地跑开，可那道门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向亭晚狼狈地逃了很久，方才发现那道门只是跟着他，却不会强迫他离开，于是便放下心来。
　　向亭晚在这封印之境中躲了许久，又将回忆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他们的初遇，他们平淡又不平凡的相处，看着两人在巫山花海中向往这太平盛世，向亭晚身边不知何时跟着一只蝴蝶，有时落在他的发间，有时停在他的肩上，有时轻盈的翅膀拂过他的脸颊。
　　蝴蝶落在金色大门上，似乎在催促他快些开门。
　　“门开了，我便醒了，我醒了便要离开。” 向亭晚看着那蝴蝶平静地说道。
　　蝴蝶呼扇的翅膀顿了顿，忽地身上灵光乍现。
　　“不要，不要变成你原本的样子，不要说话，我不想见你。”向亭晚突然说道。
　　灵光消失，那只蝴蝶依然落在门上。
　　向亭晚看着那只天尊所化的蝴蝶，蝴蝶飞到向亭晚手指上，抓着他的手指将人往门前带去。
　　向亭晚猛地挥开手，将那只蝴蝶扫落在地上。
　　“我不会在这封印之境中蹉跎一辈子，你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蝴蝶在向亭晚身边转了几圈，而后消失不见了。
　　向亭晚又将记忆细细翻看了一番，忽地发现了曾经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自己送给白薇的那束花，那花被采下不过几日便会枯萎，可那些记忆片段中，那花一直鲜艳依旧，在白薇被捉之前，她还将那束鲜艳的花放到了她一直给云初留着的房间里。
　　白薇一定给自己留了什么，向亭晚很想去看看，至于天尊，自己逃避的够久了，两世两条命，不论什么情，什么债，早已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