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明啊》绿茶茶香

60、失望

　　云初看着天尊灯火通明的寝殿，跪到午夜，又冷又累，先前的大战耗费了他许多灵力，又跪了这许久，云初最终体力不支，身体一软，朝前方倒去。
　　脸要蹭破了，云初绝望地想，可倒下一瞬间，云初落尽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没用。”天尊抱着云初说道。
　　大股温润的灵力瞬间涌入身体，温养着云初的四肢百骸，云初眯着眼睛在天尊怀里蹭了蹭，天尊原本紧蹙的眉头舒缓了许多，单手将人圈在怀里抱进房中。
　　天尊将人放在塌上，云初卷着锦被往塌上一滚，便将自己卷入了被子里，只漏出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面对天尊。
　　“过来。”天尊看着那个小小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
　　云初：......
　　天尊盯了他片刻，发现这人打定主意装死，便耐心告罄，掀开被子将人提了出来。
　　云初被提起来，更狼狈了，衣领大开，发丝凌乱，一双含水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天尊。
　　天尊被这一眼看的没脾气了，有些艰难地将目光从那人白皙的颈处移开。
　　“你......”天尊开口道。
　　“帝君，你为什么又生气了，我明明打赢了魔君，保护了巫山的人啊，而且你想让我去的，我感受到了，为什么你还要生气，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经常生气，我方才也跪过了，你让我进房间，不就是准许我睡觉，为什么我睡觉你也要生气。”云初一连串的话问出来天尊有些哑口无言。
　　“我...你换身衣服再睡，身上脏。”天尊张了张嘴说道。
　　“这是你的房间啊，你之前说过不准我随便穿你衣服的。”云初小声嘟囔说。
　　因为云初是天尊身体的一部分，两人不仅心意相通，而且会本能地亲近对方而不会反感，天尊还好一些，这些本能对他影响不大，但新生的云初就不一样了，尽管天尊时时冷着一张脸，动不动责罚他，他还是会在本能的驱使下想靠近他。
　　天尊冷着一张脸斜视他，“你方才说是因为感受到我想让你去巫山才去的？”不是为了白薇？
　　“不然呢？”云初疑惑地看着天尊。
　　“当真？”
　　“我在您面前说的了谎吗？”云初挠挠头说道。
　　的确，云初对天尊有问必答，绝无说谎的可能，本能让他对这个人完全服从，永不背叛。
　　天尊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云初施了一个驱尘咒便让他睡下了。
　　见人睡熟，天尊用灵力将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修复完毕，方才去看那堆积如山的战报。
　　“你说天尊喜欢云初是因为什么？”向亭晚看着他们相处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
　　“云初”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两人同根同源，云初可以说是天尊身体的一部分，天尊爱上他是本能驱使吗？这份爱，是否夹杂了其他的意味。
　　“天尊对云初的爱是为何我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一段记忆，但是我知道，云初现在对天尊的爱是出于本能。”“云初”说道。
　　向亭晚陷入沉默。
　　所以，命运究竟对谁不公？
　　天尊的寝殿化作流沙散去，两人置身于太泽宫大殿之上，天尊坐在宝座之上，当着众神的面封云初为自己副将，可代自己处理一切事宜，并赐了云初一身金甲。
　　金甲被仙侍捧出来时众神皆是发出了惊呼，这金甲竟是与天尊的金甲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天尊的金甲以水纹为装饰，云初的势以云纹为装饰，这是何等的荣耀，不过众神也是信服，毕竟那云初仙君是被天尊创造出的，而且不负众望，在几次大战中都力挽狂澜。
　　白薇站在众神中原本听到云初被封为副将，可代行使决策权时看着云初的侧脸由衷地笑着，可看到那金甲时，那笑容僵在了脸上，尤其是云初穿上金甲，一步步拾阶而上，最终站到了另一位身着金甲的神明身侧，白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云初笑着看向白薇，两人目光对上，白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众人离去，白薇思忖许久，还是踏进了天尊的殿内，天尊正坐在桌前看着奏章，云初俯在桌上，正眉飞色舞地对他说着什么，天尊神情淡淡，并无丝毫不悦。
　　两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白薇冲两人微微笑了笑。
　　天尊知她有话要说，便让云初先出去，云初并无多想，随即便蹦着离开了。
　　四下无人，白薇上前，站到了云初先前站的地方，这地方距离天尊极近，天尊微微蹙眉，抬手招过一方座椅放在案几对面，示意白薇落座。
　　白薇眸光暗了暗，良好的教养已刻进了她的骨血，她忍住想要赖在这人身边的冲动，轻声说道：“多谢帝君赐座。”
　　白薇优雅落座，看着天尊微微笑了笑方才开口：“帝君对云初当真...重视的很。”
　　天尊面色如常地说：“那是自然。”
　　白薇蹙了蹙眉，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荡，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云初很是喜欢粘着您，而您不喜与人亲近，本以为您会恼怒，没想到您对他...如此宠爱。”
　　宠爱？天尊挑了挑眉，看了眼白薇似笑非笑地说：“有吗？他与我亲近天性使然，我不厌烦于他自然也是天性使然。”
　　“天性使然还是特意恩宠？现在您还能将云初当做是为了抵御魔族而专门只做的一件武器吗？”白薇脱口而出。
　　天尊面色一凛，冷声道：“白族长，你僭越了。”
　　白薇自知失言，跪俯到地上，“白薇知错，请帝君责罚。”
　　“云初很喜欢你，希望有些话你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以免伤了他的心。”天尊说道。
　　“是。”白薇叩首。
　　天尊低头处理公务，不再理睬他，白薇起身离开前，突然开口问道：“帝君，您还记得当年您去空桑请我族人出山时我说过的话吗？”
　　天尊提笔的手顿了顿，许久开口道：“记得。”
　　“那这么多年了，您的心意可曾变过。”白薇说道。
　　“未曾。”
　　“我也未曾。”白薇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这段不是我的记忆，为何我会看到。”向亭晚看着白薇离开的背影问道。
　　“这是天尊的记忆，他将你当年不知情的事放入封印中，等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云初”说道。
　　“可我更想听他将一切一点一滴的说给我听。”
　　“或许有些话他无法言喻，又或者他没有机会吧。”
　　“你知道当日他们在空桑说了什么吗？我想去看那段记忆。”向亭晚说道。
　　“我也不知，天尊没有将那段记忆放进来，不过我猜测多半是白薇表白被拒吧，或许你出去以后可以亲自问问天尊。”
　　向亭晚点点头，周边场景再次转变，这次两人置身于巫山。
　　云初金色战甲还沾着魔族的鲜血，发丝也散下一缕，显得有些狼狈，他手里握着一柄古朴重剑，一步步往巫山攀去，是不是抬起袖子往脸上摸一把，走了许久，云初像是嫌那柄重剑拿着吃力，盯着那柄重剑片刻，咬了咬牙，红着一双眼睛，将那柄剑往太泽宫方向抛去。
　　当云初举起那柄剑，向亭晚方才看清那剑的模样，正是被天尊封印，被自己拔出自戕的那柄，尽管距离遥远，向亭晚依旧对那柄剑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恐惧。
　　向亭晚摸了摸胸口，兀自开口：“我为何会怕那柄剑？”
　　“我也有些，但也还好。”“云初”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苦涩一笑。
　　神剑有灵，离手后自行往太泽宫飞去。
　　云初登上巫山，在神殿转了一圈，未能寻得白薇，听族人说白薇在湖边打理药草，向亭晚便往湖边寻去。
　　果然在湖泊旁寻到了正在弯腰清理杂草的白薇，向亭晚蹬蹬蹬地跑到白薇面前，直接坐到白薇面前。
　　“你都一个多月没去太泽宫了。”云初仰着脸问道。
　　自从那日书房交谈后，白薇便一直对两人避而不见。
　　“你都不想我吗？”见白薇不说话，云初嘟着嘴说。
　　白薇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初。
　　“我好想你啊。”云初看着白薇的眼睛说道。
　　白薇的心头一涩，云初又有什么错呢，他也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虽为战争而生，但以一片赤诚之心对待自己。
　　“对不起啊。”白薇轻声说道。
　　“云初很伤心，除非...除非你给我做上次云朵捏的小兔子吃。”云初狡黠一笑，看着白薇眼睛亮亮地说道。
　　白薇：......
　　“那是糖，吃多了牙会痛，帝君不让你多吃。”白薇说道。
　　“不要跟我提他，我再也不想见他了，我住在巫山好不好，我不回太泽宫了。”云初别过头去，拔出一根野草去逗弄湖里的人鱼。
　　“这鱼长得真好看，太泽宫偏殿的灵池里还空着，白薇，你送我几条，我回去养好吗？”云初趴在岸边说道。
　　白薇坐到他的身侧，将他额头垂下发丝别到耳后：“方才不是说不回去，不想见他吗？”
　　云初翻身，枕在白薇膝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把玩着一朵野花说道：“他不喜欢我。”
　　白薇看着云初的侧脸，这张脸清丽如水，乍看只觉得这人样貌姣好，但细看，方能发现那惊世骇俗之美，仿佛是世间最纤尘不染洁白无瑕的美玉雕刻而成，让人心生怜惜，不忍这美玉沾染一丝污秽。
　　白薇抬起袖子将云初脸颊一丝血污擦去，“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大战，我与他中了魔族奸计受困于峡谷这种，我本想与他一并突围，可他却将佩剑传于我，让我率众将先行离去，他为我们断后。魔族一万兵马，而我们只有寥寥十几人，我怎可弃他而去，他冲进包围中与魔族厮杀，我眼看着他在魔族前后夹击下受伤，于是我带人前去突围，他看见我回来，.我在他眉眼间看到了失望与愤怒...”云初捂着眼睛说道。
　　“他受伤了？伤势如何？我去看看他。”白薇说着便要起身。
　　“他没事，他是故意受伤的。”云初说道。
　　白薇身体僵了僵，方才发觉自己失态，所幸云初并未察觉。
　　“他早就知道，他只是将计就计...”云初捂着脸说道。
　　“后来呢？”
　　“后来折损了几位天将，援兵赶来，我们突围，一万魔族全军覆没，活捉两位魔君，大捷...”
　　“当时你若听话离开，那几位天将便不会殒命，你不是生天尊的气，你在气你自己。”白薇说道。
　　云初捂着眼睛不再说话。
　　白薇替他解下战甲，取出一条披风，盖在云初身上，便起身离去。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云初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然翻了个身，闷声说道：“你回去吧，我以后就住巫山了。”
　　身后的天尊端着一盘圆滚滚的兔子糖坐到了云初身侧，天尊将兔子糖放在云初面前，云初眼睛亮了亮，迅速伸出手，手指在触碰到兔子糖时，又悻悻收回。
　　天尊将一切看着眼里，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伸出手，捏起一只小兔子，送到嘴边。
　　“太甜了。”天尊咀嚼这说。
　　云初从地上爬起，盘腿而坐，抓起一只，一口咬下一个兔子头。
　　两人面朝湖泊并肩而坐，争抢一般地吃掉了一盘兔子糖。
　　“太甜了。”天尊擦擦嘴角说道。
　　云初将自己粘腻的手指在白薇披风上拈着，天尊看了他一眼：“弄脏衣服，小心白薇骂你。”
　　“她从来不会骂我。”云初裹紧披风，将下巴垫在膝盖上说道。
　　“今日陨落的几位天将，是我亲自点化，随我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争。”天尊看着远方说道。
　　先前战场上，天尊一行人脱困以后，天尊当着神魔两族几万人的面，红着眼睛重重甩了云初一巴掌，说了一句失望透顶，便转身离去。云初久久地楞在原地，最后还是前来救援的神官说道天尊只是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可云初不知情啊。
　　“帝君深谋远虑，思虑周全，云初自愧不如。”云初闷声说道。
　　天尊看着身侧人的发顶，战场之上违抗军令，换做旁人早死一万次了，可面对这个人，天尊竟是连惩戒都做不到，但失望却是真的，可错的明明是他，为何心虚的却是自己。
　　“我告诉你了，我一直在对你说。”天尊解释道，受困时，天尊心里不停地说这是计谋，让他先走，说了千次万次，可云初偏偏无动于衷。
　　云初猛地抬起头，一双哭红的双眼看着天尊。
　　天尊仿佛被那双红肿的双眼刺到，有些慌乱地别过脸去。
　　“我让你走时，心里便一直对你说了，可你没有听到，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你心中满是杂念，今日因你杂念害了他人性命，他日是否会因你的杂念，丢了自己的性命呢？”天尊说道。
　　云初楞在原地，当时受困，云初满心焦急，恐惧，他怕他的帝君折损于此，尤其是在亲眼看到帝君受伤时，心头大乱，哪顾得了心底的声音。
　　“你罚我吧。”云初擦了一把眼泪跪到天尊面前，“是我错了。”
　　天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收起你心中的杂念，变得更强，尽你所能，别再让我失望了。”
　　云初郑重地叩首。
　　两人要离开时，一条人鱼浮出水面，怯生生地勾了勾云初的衣摆。
　　月光下，碧色的湖泊发出莹莹亮光，美艳人鱼浮在水面，一时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帝君，我殿中池子还空着，我可以养一条吗？”云初问道。
　　天尊看了一眼那美的不可方物的生灵，心中不免有些烦躁，“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莫要让玩乐分了你的心神。”
　　云初恋恋不舍地看了人鱼一眼，随着天尊回了太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