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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虎符 ...

  •   向秦的房间正如他的人一样,冰冷,规矩,但向亭晚知道这只是表面。房间纤尘不染,一看便知常有人洒扫,阿素走在向亭晚前面,对房间一切仿佛了如指掌,那熟门熟路的神情看的向亭晚眼睛生疼。
      阿素径直走到床前,掀开床帏的幔帐,着手开始整理被褥。
      “你出去吧,房间里的东西我自己会收拾。”向亭晚大步走到床前夺下阿素手里的锦被。被褥松软充满阳光的味道,定是先前有人晒过,以前在军营,这种私密的事情,都是向亭晚做的。
      阿素看着小狗圈地盘一般的向亭晚,嘟着嘴跺着脚走了出去。
      向亭晚侧身坐在床前,细细打量着这个向秦从小生活的地方。
      不知不觉,夜色深了。
      “孙少爷,老爷夫人喊您去前厅用膳。”阿素站在门外高声道。
      向亭晚欣喜地从床上跳起,打开门一脸期待地问:“可是爹爹回来了?”
      “少爷没有回来,孙少爷先去用膳,您晌午便没有吃多少?”终归面对的是一个八岁的孩童,阿素不愿与其过多计较。
      “方遥方将军可曾回府?”向亭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那女婢可不知道。”阿素摇摇头。
      “方太傅府邸在何处?我要去问问。”向亭晚说着便往门外走出,心中大感不妙,向秦回京直接进了皇宫,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向亭晚见过太多功高盖主死于非命的将军了。
      向亭晚的心有些慌了。
      “孙少爷,你慢点跑。”阿素提着裙子在向亭晚身后追。“快来人禀报老爷夫人,孙少爷又撒癔症了。”
      向亭晚在将军府大门口被向老将军截住。
      “我要去找我爹爹。”向亭晚眼神凌厉地看着向老将军。
      看着眼前随时可能暴起的孩子,向老将军满意地点点头,小娃娃有几分血性,并且一心向着向秦。
      “如果向秦在皇宫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一个八岁的小娃娃能做什么?不用走到宫门口你便被乱箭射成刺猬了。”向老将军眯着眼睛说。
      向亭晚一怔,没错,那里可是皇宫,自己怎会如此思虑不周,为何凡是遇上向秦,自己便没了方寸。
      “回去等着吧,我派人去宫里打探一下。”向老将军说。
      “多谢。”向亭晚朝着向老将军行了一礼,便折回房间。
      阿素带领一群丫鬟小厮,将晚膳送到了房中,向亭晚抱着包袱坐在床头,看都没看一眼,阿素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小厮前来禀报,向将军已在宫中用过晚膳,晚些时候便会回府。
      向亭晚听了这话,怒火直冲头顶,自己在府中等了他一天,一天没有吃东西,他竟然在皇宫里吃过了,吃过饭还不回来,莫不是皇宫里藏着什么美人?
      亭向晚气冲冲地走到架子前,左顾右盼,看到架子顶处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如意,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工精细,一看便价值不菲,向亭晚搬过一个凳子,踩上拿起玉如意狠狠地砸在地上。
      玉碎了一地,向亭晚的怒火丝毫未减。
      向秦整个身子泡在温泉里,看着皇帝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喋喋不休,他实在听不进去皇帝到底在说什么,看着窗外明月高悬,满脑子都是自己那粘人的儿子。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抚上向秦洁白莹润的肩膀,多年征战形成的警惕瞬间将向秦的思绪拉回的同时,向秦已拉着那手臂,扣住那人的咽喉把人按入水中。
      只是一位宫女,身着薄纱的宫女,浑身湿透,薄如蝉翼的纱衣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向秦不自然地别过脸,退到池子另一侧,对宫女抱拳,“唐突姑娘了。”
      宫女面色通红,不知是呛了水咳嗽导致还是看着向秦结实的胸膛导致。
      待宫女退出去以后,向秦对上了皇帝那双玩味的眼睛。
      “阿秦,你不会还是个雏.....”皇帝凑近问。
      “皇上!”向秦有些恼怒的说。
      “你今年也得二十了吧,像你这般年纪,孩子应该都有了。”皇上拿起帕子边擦自己身体边说。
      “我有儿子。”
      “收养的又不是亲生的。那小孩八岁了吧,有时间带宫里给我看看,听方遥说长得那叫一个清新脱俗。”皇帝笑眯眯地说。
      皇帝李轩虽不好色,但荤素不忌,向秦想起向亭晚那清丽的小脸果断地摇头。
      “小气,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皇帝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皇上若无要紧事,臣便回府了。”向秦站起身说。
      皇帝看着向秦挂着水珠的上半身,没忍住呦呵了一声,向秦又猛地沉入水底,只漏了一个脑袋浮在水面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看到向秦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向秦满头黑线,这人做了皇帝也没个正形。
      “不闹你了,我可不敢把你收进后宫,你长姐知道了,非得杀了我不可。”皇帝看着向秦说。
      向秦看着自己曾经的挚友,这个做了七年皇帝的人。
      “有时间去看看你姐姐,她很是挂念你。”皇帝说。
      “知道了,我要回府了,我儿子在家等我,我不回去,他估计得闹脾气。”向亭晚虽然聪慧异常,但其实黏自己粘的紧。
      “你这个人,一晚上了,跟我没几句话,就说起你儿子,你话才多,有儿子了不起吗?我告诉你,你姐姐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到时候,我也有儿子了。”皇帝得意洋洋地说。
      “此话当真。”向秦瞪大了眼睛。
      “骗你作甚。”
      “太好了,那我也要尽快回府,我儿子在家等着呢。”向秦笑着说。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
      “你以为留下你就为了跟你泡澡聊天啊,去御书房,我们谈谈北离的事。”
      “你的意思是建立商路?”皇帝听完向秦的话,眉头紧蹙地思忖着。
      “只有从经济上掌控他们,才能断了他们造反的念头。”向秦说。
      “此话的确有理,但商路建在何处,如何建立,沿路一带定然沙匪作乱,派谁镇守,都是问题。”
      向秦拿出一张地图,“此路南通姜国,北达北离,沿途经过楼兰,西域等小国,在每个关卡派军队驻守,可保畅行无阻。”
      皇帝沉默地看着一脸热忱的向秦,陷入了沉默。
      向秦也停下了高谈阔论。
      “齐阿诺没死,北离王虎视眈眈,我怕他们突然有一天卷土重来,在行军途中想出这一对策,这只是初稿,更多细节还需皇上与文武百官定夺。”向秦说着一掀衣袍单膝跪地,“此商路直通各国,若是建成,可紧握周边小国命脉,此商路握在谁的手里,谁便是北方的王,驻守商路的人,皇上还请认真定夺。”
      灯光下,皇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向秦,随即莞尔一笑,双手扶起向秦。
      “阿秦,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但你也二十岁了,尚未娶亲,是向老将军的独子,我实在不忍再把你派到那艰苦之处。”皇帝痛心地说。
      “臣惶恐。”
      两人灯下对视。
      “皇上,边境几年内也不会再起战乱,骁骑营的玄铁虎符,臣交还于皇上。”向秦低头双手奉上虎符。
      皇帝看着那沉甸甸的虎符,脸上难掩动容,“骁骑营由向老将军一手建立,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何来交还一说。”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何况一个小小的骁骑营。”
      “好,那我便收下了。”
      一个面容清丽,身形消瘦的小太监,从屏风后走出,拿走向秦手中的玄铁虎符,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阿秦,朕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和朕一共守护这姜国的土地与黎明百姓。”
      向秦带宫中呆了一夜,终于踏着黎明的光,策马往将军府去了。
      看着向秦走出大殿的身影,皇上李轩低声说:“七年前的他可信,七年后的他呢?”
      “皇上,他是否可信您心中早有打算了吧。”面容清丽的小太监从屏风后走出,轻声说,那声音清丽动听,完全不像别的太监一般尖锐。
      少年皇帝露出了一个放松地微笑,“初七,今夜不回寝宫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御书房侧殿,面容清丽的小太监面颊微红地轻轻褪去少年皇帝的衣衫。
      向亭晚等了一夜,破烂包袱里是另一堆破烂,几件穿着不合身的衣衫,一把雕的歪歪斜斜的弹弓,一柄同样歪曲粗糙的木匕首,向亭晚记得向秦雕这些小物件时经常雕到一半敌军来袭,便匆忙放下出门迎敌,还有一副灰色兔毛手套,兔子是自己亲手掐死,手套是向秦夜里挑灯亲手缝的,为此,还被方遥笑话了许久,向秦红着脸许给他二十两银子,方遥才答应守口如瓶,也不知那二十两银子兑现了吗?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外,近在咫尺的地方,等了一夜的向亭晚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累了。
      天色蒙蒙亮,那个小小的身影就靠在床上静静看着自己,怕事真的生气了,向秦有些心虚地想。
      向亭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尽是疲惫,眼底一片乌青,神情也没有了回京时的神采飞扬。
      向亭晚想伸手触碰一下眼前人的脸,向秦低下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陶罐,打开后,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城西巷子口的馄饨,我从小便爱吃,归来途中便想买给你尝尝。”向秦献宝似地将陶罐递到向亭晚面前。
      一腔怒火满腔怨念消失的无影无踪,向亭晚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身体前倾,嘴微微张开,示意向秦喂自己。
      向秦拿起勺子,舀起一颗送到向亭晚嘴里。
      肉香四溢,唇齿留香,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向亭晚瞬间饥饿难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向秦看着桌子上的吃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便小声责备:“为何不吃饭,你年纪尚小,饿坏身体该如何是好。”
      向亭晚捧着罐子喝掉最后一点汤砸吧砸吧嘴说:“晚晚可不比爹爹心大,家都不回在皇宫里用膳,还换了一件新衣服。”
      向秦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衣袍,自己沐浴后便穿了皇上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早不知扔到了何处,看到皇上的衣服,面色又沉了下来。
      “爹爹莫要伤心,晚晚只是一时口舌之快。”自己只不过嘲讽一句,怎么还难过了。
      看着向亭晚担心的小脸,向秦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爹爹在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我把骁骑营的虎符交给皇上了。”向秦有些落寞地说。
      骁骑营可是向秦的心血依仗,但也可能是他的催命符,向亭晚扑进向秦怀里,“没了便没了,爹爹以后就在京城做个富贵闲散人,那仗皇上爱让谁打,就让谁打。”
      富贵闲散?谈何容易。
      向秦搂着向亭晚沉沉地睡去,好像抱着怀里这个小小的人,什么烦心事都会消失,一觉睡到正午时分,向秦才悠悠转醒。
      看着还在熟睡的人,向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桌前,怔在原地,遍体生寒。
      自己两千两黄金买的玉如意正稀碎的躺在地上,向秦双手发抖地捧起一地碎玉,心头滴血,身后传来窸窣声,转身一看,向亭晚正心虚地站在自己身后。
      “爹爹...”向亭晚缩着脖子叫。
      “向晚晚!”
      大中午日头正晒的厉害的时候,向亭晚提着水桶在日头底下扎马步,路过的阿素掩嘴轻笑,可算有能制得住他的人了。
      “你可知错。”看着眼前的孩子被热的满头大汗,双腿止不住的发抖,向秦面露不忍。
      “爹爹下次再不回家也不告诉晚晚,晚晚还砸,我看那个雕着龙凤呈祥的玉熏炉就不错,下次就砸玉熏炉。”向亭晚伸长脖子叫嚣。
      “你......”向秦又好气又好笑,正要抬手去弹那个光洁的小脑门,向亭晚就两腿一软,往地上摔了。
      向秦眼疾手快地把人抄进怀里。
      “爹爹,我饿了。”向亭晚把汗津津的小脸埋进向秦的怀里甜腻腻地说。
      “去前厅吃饭。”向秦被那热气扑在颈间,浑身痒得很,就要把人放下来。
      向亭晚夹着向秦的腰说:“爹爹,晚晚腿软走不动了。”
      夹着自己腰的腿刚劲有力,哪又半分腿软的迹象,向秦只当他是撒娇犯懒,便抱着向亭晚去了前厅。
      向老夫人看了看低头狂吃的向亭晚,无奈地放下筷子。
      “阿秦,这趟回来,尽快把婚事办了吧。”向老夫人说。
      扒饭的向亭晚停住筷子,看着向秦。
      父子俩对视一眼。
      “晚晚还小,婚事不着急。”
      向亭晚满意地眯起眼睛。
      “就是因为晚晚还小,你得抓紧成婚,你看看你带孩子,把孩子带成什么样了,衣服还穿着在军营里的破烂衣服,起床后头发都没有梳,蓬头垢面的,好好的孩子在你手里,都成什么样了。”向老夫人拍着桌子说。
      向秦打量了打量向亭晚,好像是有些不太整洁,但自己一个大糙老爷们,能把向亭晚收拾干净已经很不错了,不必过于讲究。
      “男子汉大丈夫,不拘于小节。”向亭晚摸了一把嘴说。
      向老将军吃吃笑了起来。
      “你都二十了,你再不成婚......”门外宣圣旨声打断了向老夫人的话。
      全府跪下接旨。
      向秦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正一品大将。
      宣旨公公领了向秦的打赏欢欢喜喜地走了。
      府里陷入沉默。
      “继续用餐吧。”向秦坐到桌前,拿起碗筷。
      “爹爹。”向亭晚坐到向秦身侧安抚,空有护国将军的名号,麾下却无一兵一卒,向秦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现下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
      向老将军挥手屏退众人。
      “说吧,昨夜发生了何事?”向秦军功累累,皇上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如何削弱向秦势力而不是册封他。
      “玄铁虎符交给皇上了。”向秦面不改色地说。
      向老将军思忖片刻:“也好,总归可以全身而退。”这世间功成名就的千古名将,没有几个有一个好下场,最好的归宿便是战死沙场,但大多都是一身伤病解甲归田,或被忌惮军权的皇帝株连九族,向秦此时能全身而退,也算一桩好事。
      “只是暂时的。”向秦低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着。
      “爹爹。”离得极尽的向亭晚轻声说。
      向秦请拍了拍向亭晚放在桌下的手。
      “不去打仗正好,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成婚生子!”向老夫人看着三个一脸愁容的男人,一扔筷子说。
      “爹爹,我吃饱了。”
      “今日教你一套新的刀法。”向秦夹着向亭晚足下生风地溜走了,留下气急败坏的向老夫人。
      “都是你惯的!”
      “错了错了,夫人手下留情。”
      回了前院,向秦给向亭晚换了一身新衣服,仔仔细细地把头发束起,一身绫罗锦缎的向亭晚被衬的更是俊秀可爱。
      向秦满意地看着。
      “刀法天黑时练熟。”向秦教完一套刀法说。
      “爹爹去哪?带着晚晚一起去。”向亭晚环着向秦的腰身撒娇。
      向秦要去皇宫见自己的长姐,淑贵妃,其实带上向亭晚也无妨,但想起皇上那小子一直挂念自己这个漂亮儿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去宫里见我长姐,晚些时候便会回来。”
      又是去宫里,什么长姐,莫不是宫里真的有什么绝色美人?
      向亭晚扔掉刀,顺着向秦修长的身体攀爬上去,双手环住脖颈,双腿环住腰身,浑身扭动着。
      向秦双手扶住向亭晚的大腿,生怕他摔了心里无奈地想,这孩子功夫不见长,撒娇本事倒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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