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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野兔 ...

  •   向亭晚从练武场回来,听到路过时将士说向将军带回几位北离战俘,便心生好奇去关押处看一眼,结果看守的小卒说俘虏呗将军带去审问了。
      能被向秦亲自审问,必然是北离身居高位之人。向亭晚打听了审问之处道过谢后便寻去了。
      越是临近土丘,血腥味便更加浓郁,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更让人觉得可怖,可向亭晚更想去看一眼,想看看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义父面对外敌,究竟是怎样的杀伐果断。
      夜色未浓,跪在地上的彪形大汉,脸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可即便如此,向亭晚也依然能够一眼认出这个带给锦绣无数噩梦的男人——格木。
      他竟然没死,向亭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人。”一点细微的响声都无法逃过向秦的耳朵,他猛地转身的同时一柄短剑笔直抛出,重重地钉在向亭晚脚边。
      “爹爹。”向亭晚探出身子,睁着惊恐的眼睛战栗地看着向秦。好强,向亭晚心里感叹。
      “你来做什么?回去。”向秦严厉地说。军中审讯手段异常血腥,他不想让向亭晚看到这一切。
      向秦从未对自己若此严厉,向亭晚一时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此时,跪在地上的格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阿满。”
      向亭晚厌恶地皱了皱眉,在他没有名字之前,北离人都叫他阿满,杂种的意思。常年与里北离人周旋的一众将士自然知道阿满是何意思,包括向秦。
      所有人顺着格木的目光看向向亭晚。
      “我不是杂种,我有名字,我叫向亭晚,爹爹,这个人我认得他,他叫格木,是北蛮部落的一个首领,他欺辱过娘亲,还想摔死过我。”向亭晚抱着向秦的大腿指着格木说。
      “爹爹?堂堂骁骑营大将军尽然收养一个杂种当义子,真是可笑...”格木用中原话说着。
      向秦弯腰把向亭晚抄进怀里,将向亭晚的小脑袋按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说:“不必审了,斩了吧。”
      格木张嘴刚想辩解什么,开没来的及发出声音,一个小卒手起刀落,格木的人头滚落下来,那嘴张了张,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俯在向秦肩上的向亭晚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滚落在沙子上的脏兮兮的人头,嫌恶的闭上眼睛,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回了营地,火头军老赵老远看见向秦,狗腿地跑了上去,呲着牙谄媚地笑着。
      “老赵?”向秦不确定地说。
      老赵笑着习惯性的想捋一把胡子,可一摸光溜溜的下巴,神色黯然下来,正与向秦怀里的向亭晚对上眼睛,老赵面色一紧。
      向秦看着老赵变幻莫测地表情,有些一疑惑。
      “将军,是我,老赵。”
      “胡子剪了年轻了许多,甚好。”向秦心想终于再也不用担心吃食里会有胡子了。
      “嘿嘿。”老赵干笑了两声,“将军,今天几个新兵猎着几只野兔,肥得很,我这不想着问问您,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好给您炖上。”
      军中偶尔会猎得野味,一般都是分给军中的伤病人员,但向秦喜食兔肉,军中寥寥几人知晓,老赵跟随向秦多年,自然知道。
      吃了许久腊肉风干肉的向秦眼睛亮了亮,向亭晚更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从向秦肩头爬了起来。
      向秦看着向亭晚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想起小孩子大多喜爱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便带着向亭晚去看几只野兔。
      一个笼子里关着三只肥美的野兔,毛色油亮,体格健硕,看起来便美味可口,向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向亭晚更是从向秦怀里挣扎下来,脸贴在笼子上看这几只野兔。
      馋死老子了,今晚老子定要吃上三大碗。
      向秦看着天真地孩子一脸热切地看着笼中野兔,果然,孩童的心都是纯真无暇的,自己少吃一餐无妨,但是在不愿破坏那珍贵的童真。
      “爹爹...”向亭晚双手抓着笼子回头冲向秦热切地说。
      “我懂。”向秦对向亭晚打了个手势,转而对老赵说,“明日清辰放生吧,以后莫要做如此残忍之事。”
      老赵心中感念将军仁慈,默念着阿弥陀佛把笼子提到了后厨。
      向亭晚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面前,到嘴的兔肉就这么飞走了。
      向秦抱起向亭晚往营帐走。
      “爹爹...”向亭晚没搞懂向秦究竟怎么想的,不敢贸然开口,但又实在舍不得到嘴的兔肉。
      “是我大意了,先前不知道你喜欢兔子,放心,今后军中不会再伤害兔子,你如此心善,为父心中甚是欣慰。”
      什么?我叫你是想说兔子红烧吧,最近口里淡的慌,还想说兔毛成色甚好,想讨来做副手套,沙漠晚上真冷啊。
      可看到向秦神情欣慰又认真,向亭晚无奈只得作罢。
      晚饭依然是烙饼,肉干,简单的一点蔬菜和一碗牛乳,向亭晚满心满脑红烧兔肉,看着桌上的吃食食欲不振,喝掉牛乳吃了一点青菜后便去床上躺着了,向秦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吃食,走到床边,轻轻拨了拨向亭晚额头的碎发。
      “可是有心事?”
      “我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能有屁的心事。”向亭晚转了个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你...你方才说什么?”向秦睁圆了眼睛看着向亭晚。
      向亭晚回过神来捂着嘴,刚刚自己是讲了脏话,自己在英俊潇洒的爹爹面前讲了脏话。
      “不是,爹爹,你听错了,我刚刚是在想今天格木的事情。”向亭晚坐起身,分散向秦的注意力。
      格木的事向秦原本就想问一下,现在向亭晚说起,向秦的注意力一下子从那句脏话上转移了。
      “你是说,格木应该被烧死了。”向秦听完向亭晚说的之后,低眉沉思起来。
      向亭晚看着灯下美人垂眸,顿时觉得赏心悦目,但美人眉头紧锁,向亭晚心有不忍。
      “爹爹,娘亲下的毒,药效浅,很有可能在火烧到他们的时候把他们烧醒了,也有可能是被同族的人救了,既然格木能活着,那北离世子齐阿诺也可能活着。”
      “我前些日子与北离人交手时,在他们军中见过一位蒙着面纱,双手被火烧过的人,北离军队那人为主,而且,上次交手,北离军队作战风格大变。”向秦回忆起前些日子作战的情形,那位神秘人作战风格诡异多变,没有半分北离人之前的风格,若不是自己谨慎临时改变作战计划,那一战很有可能损失惨重。
      “爹爹,那人作战风格是否谨慎,狡猾,处处留有陷阱?”向亭晚问。
      “是。”向秦看向向亭晚,那张年幼的脸上此时竟无一丝稚嫩。
      “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齐阿诺,他从小长在中原,受到中原文化的教养,崇尚中原民风,为人表面上谦和有礼,实际上野心极大,而且他为人谨小慎微,极能隐忍。”向亭晚担忧地抓着向秦的手臂。
      向秦眼神有些涣散,仿佛自己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五岁孩童,而是一个睿智机敏,洞察人心的智者。
      “你...为何只知道这些。”向秦与北离作战多年,对北离了解甚多,自然包括这位齐阿诺世子,而这个孩子说的和自己所了解的并无差别。
      向亭晚心头一颤,大骂自己蠢货,关心则乱,向秦跟北离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怎会不知,哪里轮得到自己说教,徒增别人怀疑罢了。
      “在北离部落里,娘亲经常如此告诫我。”向亭晚面不改色地说。
      可锦绣从未对自己交代过,又或者锦绣觉得齐阿诺已死,无需交代,总不能是这个小娃娃自己看出来的,那便太诡异了。向秦自己在心里为向亭晚开解。
      见向秦没有再追问,向亭晚拍了拍床榻示意就寝,向秦敲了敲向亭晚光洁的额头,便躺在床榻上,自从锦绣离世,向亭晚便一直跟着自己睡,孩子嘛,总是会粘人。
      深夜,向亭晚腹中饥饿难忍,后悔晚间没有把那烙饼和肉干吃掉,一旦想起笼子里肥美的兔子,饥饿更是抓心挠肝地折磨人。
      一想到天亮后兔子就要被放生,向亭晚难以忍受,心生一记,便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刚想起身便被一双强有力的双臂勒紧。
      “去哪?”向秦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但在这黑夜里却清晰无比。
      “解手。”向亭晚小声说。
      “陪你。”向秦说着便要起身。
      “爹爹不用了,我很快回来,外面都是巡逻的士兵,不会有事的。”
      向秦转念一想此话不无道理,并且自己刚打过一仗,身体甚是疲惫,便让向亭晚自己去了。
      向亭晚避开巡逻士兵,偷偷溜进伙房处,不多时擦了擦嘴角溜回帐中。
      看着还在熟睡的向秦,月光下那张英俊的面庞更加柔和,向亭晚满意地打量了打量便掀开被子钻进那个温热的怀抱。
      向秦闻到了风干的肉味,竟是去偷吃了,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明天可不能再让这个小家伙挑食了。
      早晨向秦一大早去了演武场,老赵一脸慌张地在小跑过来,深深行了一礼。
      “何事?”向秦问。
      “将军,昨夜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昨天那三只兔子都被掐断脖子死在笼中,笼子也没有破坏的痕迹,我问了昨晚巡逻的士兵,都说没有看到是谁做的,这,这也太诡异了。”老赵一脸惊恐地说。
      向秦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随着老赵去兔笼那处查看。
      兔笼处为了好几个人。
      “啧啧啧,这回不用放生了,可以添道菜了。”方遥看着兔子吸溜这口水说,虽然自己不是伤员,但好歹能捞得着块骨头砸么砸么味道。
      “向将军,您看这是爆炒啊还是清蒸啊。”方遥看到向秦过来,凑上前说。
      向秦看着兔笼里三只灰色野兔瞪着红色的眼睛,嘴角流着鲜血,头颅全部向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扭着,下手之人又快又准,下手狠辣。兔笼完好无损,成年人的手是伸不进去的。
      方遥看着向秦面色阴沉,立即正色道:“你在想是谁做的?”
      “下手精准狠辣。”向秦说。
      “可能是哪谁馋兔子,又听了你要放生的消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方遥说。
      军众将士皆是成年男子,兔笼上锁且没有损坏,手是如何伸进去掐死兔子的,向秦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去想昨夜向亭晚带着肉味的嘴角,可脑海里缺忍不住浮现出一双小手伸进兔笼干脆利落地掐死三只野兔。
      “爹爹。”向亭晚踩着时辰过来。
      向秦被这一声爹爹吓的收回思绪。
      向亭晚看着兔笼躺着的野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向秦不由地看向向亭晚那双细弱的小手。
      方遥更是一把捞起向亭晚,把人夹在腋下,悬空在兔笼上方,三只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兔笼上方的孩童。
      “老实交代,昨晚在哪里。”方遥学着戏本里断案的包公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唱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向亭晚在这哄笑中觉得耻辱,自己若是长大了,定要将这人扔进兔笼,奈何体型悬殊,向亭晚只得睁着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向秦。
      向秦上前一步把向亭晚捞入怀中。
      “他昨晚和我在一起,没出去,大家退下吧。”众人纷纷退开,只有方遥还站在原地。
      “你很闲吗?”向秦看向方遥。
      “给我留两块肉送演武场去。”方遥悲愤离去。
      向亭晚缩在向秦怀里不敢说话,向秦为自己撒谎,是不是代表他已经知道了。
      “红烧还是清蒸?”向秦问。
      “红烧。”向亭晚小声说。
      “剩下皮毛给你做两幅手套,夜里凉。”
      “啊?”向亭晚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有种心中秘密被窥探到的紧张。
      “选择掐死而不是捅死,难道不是为了保存皮毛?”向秦面上波澜不惊地说。
      “不是我。”向亭晚小声否认。
      “没说是你。”向秦抱着孩子边往回走边说。小小年纪做出如此残忍之事,自己心里竟并无半分不悦,反而对孩子的心智与果敢有几分欣慰。
      向亭晚临摹了一页字,便闻到了浓香的肉味,立刻放下笔跑到桌前。
      满满一盘肉,色泽红亮,肉香四溢,看上去得有半只兔子,剩下的自然是分给了伤员,向亭晚看着兔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向秦抬了抬眼示意他可以吃了。
      向亭晚满眼欣喜地拿起筷子,在盘里夹起一块肥美多汁的兔肉,看着他竟为一盘兔肉如此欣喜,向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向亭晚夹起的那块兔肉并没有自己吃,而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向秦看着眼前的孩童一脸欢喜,夹着兔肉送到自己嘴边,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小心翼翼,满怀期待。
      “爹爹先吃。”向亭晚讨好般地说。
      向秦心头一暖,张开嘴,肉香在嘴里四溢开来,山珍海味自己吃过,粗茶淡饭自己也吃过,但人间所有美味都抵不过这一口兔肉,向秦笑了起来,不是以往的嘴角轻扬,而是真正的眉眼弯弯,露齿含笑。
      向亭晚楞在原地,这是他千千万万年以来见过最美的美景,那含笑的双眸仿佛含着一汪春水,滋润了向亭晚干涸的灵魂。
      “傻瓜,口水都流出来了。”向秦轻轻给向亭晚擦了擦嘴角,“快去吃吧。”
      向亭晚不可思议地抬起袖子抹了一下嘴巴,自己竟然看着向秦流口水,幸亏向秦以为自己是馋兔肉,否则自己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向亭晚看着满盘兔肉,垂眸轻声说:“爹爹,我从未吃过兔肉。”
      的确,这一世出生以来,从未吃过,不仅仅是兔肉,还有许多寻常人家会吃的简单食材自己都曾未吃过,这一世,未免也太苦了。
      向秦听了这话,心里竟有丝丝阵痛,自己不配做一个合格父亲,只希望能早日班师回京,带着孩子好好品尝人间美味。
      向秦起身结果筷子,细细地剔出兔肉上的骨头,一口一口地喂给向亭晚。
      向亭晚细细地看着向秦的眉眼,美人日日细心侍奉,好像没有那么苦了。
      “还吃吗?”向秦问。
      “太他娘的好吃了,老赵别的不说,做饭手艺一绝啊。”向亭晚被美色迷了心智,说出的话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说完父子两人尴尬对视。
      “对...对不起,爹爹。”向亭晚羞愧的低下头,与向秦相比,自己是那么粗俗无礼,自己就不该天天去演武场跟那群大老粗混在一起,天天和他们百无禁忌地聊天,养成习惯一时还改不回来。
      向秦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又喂给向亭晚一块兔肉。
      “日后不许再去演武场了,我有时间会亲自教你功夫。”
      “谢谢爹爹。”向亭晚兴奋地扑进向秦怀里,在那白皙的脸庞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向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几日后向将军颁布了一条新的军令,军令内容为:军中不得使用侮辱性词汇辱骂他人,不得爆粗口讲脏话。违者重打二十军棍。
      军中顿时怨气冲天哀嚎不断,一群糙老爷们开口骂娘闭口骂爹已成习惯,一时间改不过来,不少人挨上了军棍。
      从此之后,骁骑营军中出现了诡异一幕。
      “令尊是否患有恶疾?”
      “令堂怕是非人哉?”
      “君今日是否寿终正寝?”
      向秦看着众将士其乐融融一派和谐欣慰地点点头,孩子就应该在这种氛围中健康成长。
      向亭晚看着向秦欣慰地笑脸扶额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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