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争》猫有多重

4、4.未完待续

　　“只能选一个？”

　　江凡视线掠过屈指可数“作品”，作品只有一个分支。

　　写作。

　　祭坛前架子上的金色书便是主动进入作品的入口，金色书面上浮现出文字和图案。

　　写作内的分支倒是数不胜数，只是大多呈现死灰色，无法选择，唯一亮起来的只有“小说”。不过，就算小说也分很多种类，比如父亲擅长的推理小说，比如在网络中崛起并占据高地的玄幻、修仙等等，还有那些读着就昏昏欲睡，轻轻松松就扣出人性深邃点的文学小说。

　　江凡打开了小说这一分支，映入眼帘的是——

　　小说1，小说2，小说3。

　　“……”

　　原来如此。

　　江凡面色镇定地转头，问一旁伫立的人偶：“这些都没有具体介绍或者名称吗？”

　　那跟被迫传送进随机有什么区别。

　　“如果获得相关探查技能，可以提前预知。”人偶回答。

　　“如果我不选呢——”

　　“由于传送的随机性，有时会遭遇超越分支定义的世界。”也就是说不止小说，而是所有混杂的分类中随机。江凡感到了深深的恶意——这明显是困难和地狱中二选一。如果把她扔进了专业性需求极强的未知世界，不亚于羊入虎口。

　　“……”要么死要么选，江凡脸色不太好了，“你也去吗？”

　　“如果您需要。”

　　竟然可以，倒是出乎意料。

　　江凡斜睨一眼人偶，再看祭坛前暗金色的选择界面。

　　科幻和古幻共存的空间内，和一个没有生命力和活力的人偶对话，一旦做出荒谬的选择，便不清楚未来面对的究竟是生是死。太荒谬，简直无法理解的荒谬。

　　不仅不能逃脱，还必须硬着头皮做出至关重要的选择。

　　视线越过人偶的肩膀，飞跃向窗外。

　　那极致的灰色无趣深沉，笼着梦想乡，浓雾隐在花园之外，安然飘荡着，游离着。

　　尽是灰色，包括那双眼。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自暴自弃看向了金色的书页。

　　“按下去就行了吧。”

　　……

　　江冉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呆呆数着百福床的云和蝙蝠。

　　席、褥、被、枕、帐……齐了。

　　面无表情数数，数到一半，内心涌上的烦躁和茫然已是压制不住，她狠狠抹了把脸，捂住眼睛叹口气。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摄像头，也绝非那些需要剧本的整蛊综艺。

　　她是真的穿越了。

　　脑海中顿时奏响悲情极致的音乐，二胡拉得凄惨婉转，极为符合现在的心境。

　　“小姐。”听到声响，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进来，裹挟着些许立秋后的寒意，眨眼到了床前。

　　小丫鬟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就算作假，以自个二十二年短浅的人生经验也瞧不出细节，江冉醒过来的这两天已经见识过这群古人的戏精演技。那可是说哭就哭，喊得比谁都撕心婉转，收放自如堪比影帝，看得她心里哇凉哇凉，毛骨悚然，特别想念那些荧屏上一张表情走天下的明星小鲜肉。

　　江冉内心凄凉，嘴上已经找好了说辞：“我渴了。”

　　青丘把自家小姐扶起来，又亲自去倒水，平日里她身为一等丫鬟，都是贴身服侍小姐起居日常，这些事都是下面的二等丫鬟倒好了，再经由她手喂到小姐嘴边。

　　现在不同以往，青桔、红橙以及另一个一等大丫鬟水杏随嬷嬷领罚去了，偌大的紫香园只剩她一个大丫鬟，和一些不能进门的粗使丫鬟婆子。

　　江冉的木楞在她眼中，又是难受又是怜悯：四小姐这回落水救上来后发了一场大热，请进府的神医名医都束手无策，或多或少暗示这次凶多吉少，直言不讳的更是直接让人准备白事，三老爷勃然大怒，三房拢共就一个嫡女，从来像眼珠子一样捧着……

　　府上乱成了一锅粥，夫人心焦疲惫，下面的姨娘庶女们不敢吭声，全都缩在偏院里跟着吃斋祈福。

　　到第三天，江冉额上经久不散的滚烫突然退去了。

　　另一边，三夫人为了女儿一直跪在佛堂前，几个亲生儿子去劝都劝不动，一听女儿醒了，喜出望外下晕了去，又是好一顿忙。

　　大夫们反应及时，连忙开了方子，捡了让人去煎药。

　　然而小姐醒后举止总是反应半拍，看人也是茫茫然然，叫人看得落泪。这几天紫香园内外都管得紧，凡是传四小姐烧坏脑子的，都叫嬷嬷们逮着吃了罚。

　　修养了一段时间，四小姐似乎好了许多，饿了会喊吃的，渴了也会叫人。

　　青丘内心又痛又怜，这份怜爱目光让江冉再次打了个寒颤。

　　“完了，”江冉苦涩想，“这是看烧坏脑子的小傻子的眼神。”这点看人的眼神她还是有的。

　　可见她的应对方式非常糟糕，拉低了这具身躯过去的平均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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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害怕。”

　　主仆二人很近的圆桌旁，江凡和人偶近在咫尺，她们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淡淡的评语声。

　　江凡从任务指引上离开视线，看了会江冉，觉得，虽然大家都姓江，人却是不同。

　　她默然看着江冉内心多如潮水的碎碎念：怎么开口这丫鬟才能出去啊我不想被人守着睡觉话说屋子里空气好闷能不能开下窗古代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脑好无聊没手机刷不了帖子我要死了对了上厕所怎么办用恭桶吗会不会看到X有点恶心接受不能说话是不是要注意不能说白话文对了他们说话好像不是普通话为什么我还听得懂……

　　太多废话了。

　　江冉所有的想法都具现化成文字，显示在江凡左手边的蓝色荧幕上，颇有种令人怜悯的羞耻感——前提是本人知道这件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身后三四步的地方，和古风格格不入的西式人偶应了一声。

　　江凡知道他根本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人偶就是人偶，和从前借智能数据库回答的那些智能语音一样，不能希冀智能语音真正和人交流感情。

　　但过来的之前，她告诉人偶，她说一句，他就要答一句——管他答的什么，她不想自言自语。

　　江凡看了眼绝望都要溢到面上的女主，转身穿过封闭的窗离开了。

　　她出了上房，转进紫香园的院子，围着打理合适的花坛转了几圈，顺着墙根，向右一拐，见远处一亭子，沿着游廊走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是活生生、有鼻子有眼的生灵，清秀的小厮和穿着衣饰各不相同的丫鬟婆子，他们都弯着腰走动，像肩上压了砖头，脚步又轻又快。

　　被人穿过的感觉有些奇怪，她侧身避开出空间。

　　紫香园外还有更大的园子，有湖，有亭，府上颇为气派，看上去非富即贵。

　　走得越远，江凡屏幕上的信息刷新得越快，大量新信息提示跳出，替代了角色设定的大部分空白问号。

　　直到一阵熟悉的痛感，江凡浑身一震，停下脚步。

　　“离开主角太远了。”她自言自语，“留在这里也没用，回去吧。”

　　屏幕上，新跳出的点数获得提示隐没下去，除此之外显示的数据有：

　　一，走动的圆盘时钟，现在指向上午九点；

　　二，细致的角色数据归纳，从主角到配角应有尽有；

　　三，写作面板及大纲等细节设定，区域划分明朗；

　　四，具体的待办事项，类似任务面板；

　　五，读者。

　　前面四项都很好理解，无非是任务、时间、数据和写作；而最特别的读者面板，除开空白的数据栏，最上角两句话：

　　现有读者数量：0。

　　3名读者在两小时后开始阅读（倒计时）。

　　待办事项内也有同样的任务提示，较为不同的地方是，提示三名读者即将阅读的话语下多出两个红光发亮的待办项：文案检测（未进行）；主角信息确认（划除）。

　　第二项横着一道横线，表明已经完成。

　　江凡第一眼就明白了：“是要我达成基本要求？”

　　至于达成要求后读者是否满意，以及阅读后会发生怎样的状况，连人偶也对此一无所知。“新手世界非常简单”他只是如此回答，像关键词识别错误的糟糕智能。

　　确实，文案已经写好了。

　　江凡冷静扫过完成品的文案，没有看出潜在的名堂来，这似乎是普通的穿越小说，讲述穿越女变成了世家小姐，披荆斩棘后同恶鬼将军喜结良缘的故事。穿越女当然是一脸崩溃的江冉，恶鬼将军则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武安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男女主通过一系列事件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幸福生活在一起。

　　文案风格整体偏向古怪精灵风格，如无意外是部剧情明朗轻松的正剧。

　　清风微拂，下人们似乎加快了脚步，行色匆匆路过凉亭，远处某个院子里响动愈渐大声。江冉置若罔闻，视线盯着一行行文字……

　　她的阅读能力本身极强，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已知的文字，眉头渐渐促紧。

　　小说有文案，有章节，有脉络……似乎不需要进行修正或者额外补充。

　　问题在于除了文案外，故事只有二十三章，断在男主真正和女主交汇的节点上。

　　江冉这具身体的父亲官职不大，胜在家族内枝繁叶茂，根系庞大，真正的传统世家；母亲手段张弛有序，宠爱女儿，自幼生长在和谐的后院，上到祖母，下至表弟表妹，都十分和谐。

　　第二章的江冉就成年了，并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努力作为一名世家嫡女活在毫无乐趣的古代。走的是借学管家便利额外经商，制造超时代产品致富的普通路线，不过新产品一出来，没过多久就被其他同行仿照，于是前面十几章除了花宴外，都是展现女主在经商上的斗智斗勇。

　　“他冷冷一眼过来，下一刻却失去意识，倒向地面……”二十三章最后一句话算是开了个头，在自家绣庄遇到受伤将军的桥段也很传统，然后就没有更多章节了。

　　红字白底，显示“文章更新终止”字样，并且打上了未完待续的标签。

　　不过——

　　“循环四百五十一次，世界稳定运行中——”

　　江凡慢慢念出最后的话，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