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吾将上下而求索》彭宁居士

57、南京：一方水土，万种生机

　　少年志投稿作品

　　昨天傍晚，我和父亲沿着江边慢跑，夕阳将江水连带着空中的柳絮都染成琥珀色。“您已进入一公里水源保护区，请尽快离开。”摄像头边大喇叭播放的录音随风飘到我的耳中。我抬头环顾，方见四周景致。五月的江滩上，芦苇已抽出新叶，它们摇头晃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从墙缝里探出头来，谱写着夏日的乐章。
　　许久没有来江边了。我想。上回去夹江还是初中通知我们有“帮中华绒螯蟹回家活动”。住在江边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带着水桶和手套到江边草丛泥沼中寻找小螃蟹。阳光下，它们青灰色的背甲还带着几分透明，略笨拙滑稽却极灵活地横着身子乱窜。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小水桶中，最后顺着人为搭建的“滑梯”将它们送入江水。老师说，江岸的硬化堤坝阻断了自然滩涂，这些顺着潮水上岸的小家伙，常常在水泥堤岸上迷失方向。我们搭建的滑梯送小蟹回家——这既不是人类单方面的施舍，也不是自然的妥协退让，而是两个古老物种在这片生态环境中达成的默契。
　　更早的经历要追溯到小学。我参加了“南京-新北环保小局长快乐成长营”。我和来自台湾的同学们一起，在优美的河西学校用画笔描绘虎凤蝶、于长江上乘船寻找江豚的踪迹、身体力行垃圾分类……我头一回直面生态环保问题，头一回感慨原来环保是我们每一个人身边的小事。
　　那些在江水里向我们挥钳的小蟹，那些未遇的江豚，还有蜡笔下的虎凤蝶……渐渐在我心底沉淀。
　　晚上回家翻开《儒林外史》，才恍然惊觉——“美丽南京·多彩生命”这个主题还可放在这里。莫看吴敬梓笔下这些文人都是被讽刺的对象，他们同时也是鲜活的、真实的。作者不经意间留下的，恰是这座城市最本真的生态记忆。
　　杜慎卿虽是个附庸风雅的"假名士"，但他那句"真乃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倒是大实话。两个挑粪桶的忙完了一天，商量着去永宁泉吃茶再到雨花台看日落。能养起这样一群市民的，必然是骨子里淌着诗意、毛孔里渗着生机的南京城。
　　马二先生虽是个迂腐的文人，但心思良善。他与南京结缘是帮蘧公孙处理官司。他游报恩寺，深受"树木阴森，甚是幽静"所震撼。游雨花台，他虽看不懂"万世师表""天下文枢"，但望着城内万家烟火、如练的长江、金碧辉煌的琉璃塔……原文说他"不觉凄然泪下"。这位科举牢笼中的书生，终究在南京的生态面前，露出了片刻的赤子神情。
　　杜少卿于南京又是真风流。他携着娘子的手，另一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凉山冈子上走了一里多路。书中没有详细描写山里的风和日丽，少卿的言行却让我们可以想象当时的草木葱翠、鸟雀啁啾与山花烂漫……
　　虞博士最终隐居玄武湖畔，闲居时在湖光山色间种田垂钓，与老农、孩童交好。儿子中举后劝他回乡，他也不愿离去。这番归隐从来不是逃离某座城，而是用最平和的姿态，亲近天地间、自己脚下的这一方水土。
　　南京，在江畔助蟹归巢的行动中、于文人笔下的山川风物里、在我们每一回驻足凝望间尽显生态之美。这里的草木山石、飞鸟虫鱼都如点点星火，勾勒出一幅灵动的水墨长卷，让恬淡生机在时光中绵绵延延，岁岁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