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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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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天气格外冷。
从下车到进屋,她拧开钥匙的时间,冷风夹着雪一个劲儿往脖子里飘。
她冷得打哆嗦,进门,外衣已经湿漉漉的。
靠在门上,房子里漆黑一片,并不比外面温暖多少。
手指摸上墙壁的开关按下去,没有任何光亮。
贝听又按了一次,还是依然。
停电了。
她已经在黑暗里了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摆设也隐隐约约能看得见轮廓。
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贝听往阳台走。
阳台果然要更冷一些。
贝听的头顶触碰到什么,抬头一看,床单和被罩挂在上面,又垂下,不高不低,刚好碰到她。
伸手摸了摸,已经是干燥的。
紧接着她又觉得左脸一凉,转过头,一面窗子敞着,地板上亮晶晶的一小片。
手电筒照过去,雨雪融化在地板上,星星点点的,真让李阿姨给说着了。
她锁紧了窗户,顺手把晾着的东西取下来抱在怀里。
摸索着,把那山一样隆起的布料先堆在了沙发上。
没有空调,她穿着外衣举上举下很不方便,连胳膊都稍有些伸不开。
这会儿手脚还是冷的。
好在水和燃气还有。
她又打着手电给自己烧热水喝,青蓝的火苗在黑暗里,看起来一团鬼火。
贝听靠在中岛台上,低头看手机,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开省电模式应该能撑到明天早上。
正犯愁睡觉要不要把客房的被子也盖在身上。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来电了。
贝听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是能睡个好觉了。
打开空调,不多久,房子里就又是温暖明亮了。
她又晃去鱼缸旁边,逗了一会儿鱼。
闲来无事又把堆在沙发上的床单给折好,才上楼去洗漱睡觉。
只是上楼的时候,无意又瞥见走廊角落的那扇门。
紧闭着,上着锁。
“……”
贝听收回视线,回了房间。
她关上门换好衣服,临睡前又看了看窗外。
雨没听,风还好像大了不少。
贴近窗子,能从窗缝听见呜呜的风声。
拉上窗帘,她钻进被子闭上眼睛。
姜煜州走了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明天终于就能回来,算起来时间,再有几个小时他就要坐上飞机了。
而自己明天下午还有场地推活动,活动结束,就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他。
贝听想到这一个月内发生的种种,心情复杂。
就这么昏昏沉沉,意识逐渐飘远。
*
她本该一觉睡到早晨,然后随便给自己弄点吃的,就去参加下午的活动。
但梦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砰”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贝听猛地被惊醒,狠狠打了个激灵,从床上翻起。
打开灯,房间里一切安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声巨响是窗外响起的声音,她赤着脚跑到窗边,不等打开窗子,已经看见窗上贴着的树枝。
门口那颗梧桐树,最终还是被刮倒了。
好在没倒进这间屋子,只是些分叉的树枝,刚好扫过窗子,被卡在外面。
贝听把脸贴在窗子上,看不清楚情况。
伸手想要推开窗子,却发现树枝卡在窗缝里,只能打开小半扇。
她伸手按住弹进来的树枝,踮着脚把头伸出窗外,才勉强看清了外面的情形。
不偏不倚,那颗树撞碎了玻璃,扎进右侧的某个房间。
树顶折断不少,正以一种残缺的姿态支在窗栏上。
风顺着钻进房间里,贝听里里外外被刮了一通,打着哆嗦确认那房间的位置。
一、二、三……
是那间杂物间。
“……”
她退回到房间里,心率莫名不太稳,在床边趿了鞋子很快往楼梯走。
走廊东侧尽头的那间房。
李阿姨告诉过她,那是锁着的杂物间。
手搭上去下拧,果然,打不开。
贝听又试了几次,用了些力气,还是打不开。
那扇门跟门框之间连缝隙都没有,仿佛那只是一道墙而已。
贝听站在门前,趴在门上停了停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
她折回房间,先是给姜煜州打过去。
电话忙音,无人接听。
无可奈何。
她又找到李阿姨的联系方式。
嘟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李阿姨梦呓般“喂”了一声。
贝听长话短说,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李阿姨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不少。
本以为能知道钥匙的位置,打开门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没想到李阿姨也苦恼地说:“钥匙不在我这里,那把钥匙是姜先生自己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贝听沉默。
现在联系不到姜煜州,那扇门也打不开。
李阿姨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交代她。
杂物间的窗子既然已经被打破就算了,里面应该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姜先生很快就会回来,她会及时把情况告诉姜先生,到时候再解决也来得及。
说完,她又提醒贝听注意安全。
如果担心住在二楼不放心,可以在别的房间先住一晚。
“你一个人千万小心,今晚风雨大,听说还停了好久的电,很久才抢修过来,家里怎么样?”
贝听思绪乱飘,简单应了应让她放心,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床上心神不宁。
被猛地吓了一跳,现在睡意全无。
但现状如此,而且李阿姨已经这样说,也只能作罢。
看了眼手机,时间是两点半,还有很长时间能睡回笼觉。
她钻进被窝前,还是往那扇门前又去了一次。
换着法子拧了拧门把手,手磨得生疼,那门也纹丝不动。
无解。
贝听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身体逐渐回暖。
窗外风雨不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狂风暴雨似乎有越来越大的倾向。
或许是风声和雨声的缘故,扰乱了她的睡眠。
贝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鬼使神差地,她又翻身朝出门朝角落那间房走去。
站在门前,她定定神,本想直接把门直接撞开。
没想到这次手还没碰到,门就“吱呀”一声,就自动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漆黑的一条口子,像是邀她进入。
“……”
贝听大着胆子把门打开,走廊的壁灯只照亮脚下的一段路。
不是平铺的地板,反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砖楼,她试探着伸出脚踏下,手指不自觉扶上墙壁。
同样摸到了石砖的触感。
四周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她的紧张又压抑的呼吸声。
贝听扶着墙壁,踩着那潮湿的石砖不断向下,不断向下。
仿佛没有尽头。
心跳越来越快,像是带着某种预感一样,她最终踏空,如期般跌下楼梯,摔在地上。
地面灯影晃动,她却不敢抬头。
这副场景深埋在记忆里,她知道,这是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悬在墙上的女性干尸。
*
猛地睁开眼睛,贝听口干舌燥。
尚未从可怕的梦境里抽离,她缩着身体吞咽了一下。
满背的汗,让人有些不适。
她昏昏沉沉做了一晚的梦,头一次睡得这么不安稳。
缓了好半天才回神,有了些实感。
想起自己刚才的梦,觉得荒唐不已。
潮湿布满青苔的砖楼,还有被钉在墙上的干尸。
分明是她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蓝胡子》里的剧情。
可怖的蓝胡子公爵,变为红玫瑰的白玫瑰,沾满鲜血怎么也清洗不掉的金钥匙。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总害怕这个故事。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自己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能被这样的故事吓到。
时间显示四点半,才刚过了两个小时。
姜煜州仍然没有给她回电。
灰蒙蒙的阴雨,天还没有亮。
贝听翻了个身,又重新闭上眼睛。
可脑子里却安静不下来,被一直压抑的疑问也因这一场梦倾泻而出。
她忍不住像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发出疑问。
真的是杂物间吗?
如果只是堆放了杂物,又有锁上的必要吗?
连李阿姨都没有备用钥匙。
贝听知道,姜煜州撒谎了。
金银珠宝,古董收藏。
这些他毫不在乎地摆放在外面,这些他都让她看过了。
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呢?
不是价值连城的字画,也不是珠宝和手表。
那是什么?
是什么?
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像是崩开线头的毛衣,牵一动百。
姜煜州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童话故事里,金发粉裙的女孩就站在楼梯顶,望向整个城堡里唯一一扇紧闭的、黑色的门。
“里面可能不是宝物,应该是放了对那个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会是什么呢?是什么?是什么呢?”
“对那个人很重要的,价值超过金币或宝石的特别东西,会是什么嘛,到底会是什么。”
“只要看一眼就好……”
“……”
贝听闭上眼睛揉了揉头,隐隐居然听见了奇怪的声响。
闭着眼睛强行让自己入睡,可那扰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
她知道那只是风声,但心底还是惊讶:姜煜州家的墙有这么不隔音吗?
否则除了风声,她又怎么会听到别的声音呢?
是幻听?还是说只是心理作用?
嘶啦……嘶啦。
不断引诱着她前行。
那间屋子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贝听抓心挠肝,爬起来大步走到窗边。
风呼呼吹,似乎已经渐弱,但她心底仍然乱糟糟的。
她眯着眼睛望向那扇被打破的窗子,白色的布从屋里顺着窗子飘出来,在空中晃荡。
一室的风从窗口冲撞进去,又无处消散,只能四处撞着墙壁返回,最终又卷着窗帘从破掉的窗子冲出。
看得让人心慌。
贝听心里忽然闷闷的。
他们之间的隐瞒,姜煜州会在某天主动告诉她吗?
自从那天老陈说起那件事开始,她就一直隐隐觉得不舒服。
直觉骗不了人,老陈是对的。
姜煜州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无往不利的英雄,一直都在单方面地接近和保护着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为了什么,贝听突然不知道了。
天大的好事落在她头顶,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的感情似乎也没有任何成立的条件了。
往坏了想,这是欺骗也可能。
来自姜煜州的欺骗……
她当然不愿意这样想,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这一切合理呢?
贝听不知道。
她不生气,只是心头酸涩。
好像突然对她自己,对这件事,都没了信心。
视线里的白布变得有些模糊。
贝听吸了吸鼻子,关上窗子,又一次打给姜煜州。
意料之中,无人接听。
她随手扔掉手机,开始靠自己寻找那把钥匙。
床头柜,客厅抽屉,沙发的角落。
她弯着身体把能找到的地方找了个遍。
只剩下书房里紧挨着两张照片的一个密码箱。
她先是试了姜煜州的生日,不对。
随后又想起他家里人的生日,当时她兴高采烈的,说自己一定要挑合适的礼物去拜访。
现在想来,猛地一心酸,也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机会。
掏出手机备忘录,她挨个输入。
来回来,换着顺序组合,全都不对。
贝听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破罐子破摔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居然意料之外地打开了。
钥匙果真在里面,她捏着钥匙舔舔下唇,头一次没为姜煜州的用心感到喜悦。
她大步流星地终于再一次走到那扇门。
钥匙适配,贝听低着头死死攥着确认能够拧开,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她不敢了。
如果姜煜州真的是在欺骗她,她还有勇气面对吗?
贝听的手缩了缩,一度甚至生出想要锁上门的想法。
反反复复,在门口僵了十多分钟,还是下定决心推开门。
“……”
房间的灯不知道在墙壁的什么位置,不等贝听摸索,先一步被墙上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黑暗中像窗布一样的片状,正随着风飘动,不断发出摩擦声。
贝听辨别出那是纸张的声音,心稍微定了定。
她又下意识地朝前看,微弱的光线里,一个个人影立在中央,正对着她。
一瞬间,贝听身上汗毛直立,条件反射一般抱着头蹲坐在地上。
她天生胆子小,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生怕听到一点动静。
一直到确认没有情况发生,才紧捂耳朵稍稍抬起了一些头。
从眯缝的视线里能看到,那确实是几个人影,只是没有动,仍然呆在原地。
似乎是假人。
贝听被吓得够呛,缓了很久才慢慢张开眼,小步小步地蹭着挪到墙边,摸到墙上的开关。
终于打开了灯。
没有鲜血和干尸。
那些假人一个个都在玻璃罩里放着,身上穿的,则是她少女时期,曾上台穿过的表演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