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浩浩风起波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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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珵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烦躁地坐起身薅了把头发去开门。见是顾延夏，这满肚子的起床气也不敢发，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振的样子。
“天还没亮呢。”
“师父让我们去无三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樾山灵气汇聚，顾延夏这会儿精神看着不知比前些日子好了多少。
此时他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前，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虽还带着日长月久的病容，但丝毫不影响那副好皮相，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殷珵。
殷珵回过神来，飞快关了门。
顾延夏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门那头殷珵懊恼地敲敲自己脑袋，太失礼了啊。他深吸口气打开门：“嘿嘿，那个，我睡得有点懵，收拾一下。”
顾延夏看着他这幅蓬头垢面的尊荣，也有些一言难尽，抿唇点点头。
殷珵这才关了们飞快把自己拾掇清楚，再开门时看见院子里除了负手而立的顾延夏还有抱着一只比她自己个头还大的土狗的殷萝。
“哥，你好慢，白花花都等饿了。”殷萝这会儿活蹦乱跳的，全然没了昨日难受的模样。她怀里的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对着殷珵“汪”了一声。
“白花花？”殷珵看着那只嘴短额平还一副凶神恶煞的土狗，再往下看分明还是一只公狗，“这谁去的名字？”
“是师父。”答话的是顾延夏。
好吧，就当体谅老人家的审美。
“走吧，师父还等着。”
殷萝恋恋不舍放下白花花，那只丑不拉几的土狗亲昵地用头蹭蹭她的脸。
无三堂里，与昨日不同的是多了几张椅子。穆栩归还穿着昨日那件月白长衫，袖管被卷了起来，不大庄重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顾延夏照常行了礼便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这才开口提胸兄妹俩：“跪下给师父奉茶。”
兄妹俩依言跪下，端起江鹤递来的茶碗。
穆栩归搓了搓手，终于开始了门规戒训：“我派地处荆楚樾山，樾山为名。大道三千，返璞为真，世间所有力量均源自天地万物，若修习得当，万物皆可为你所用，但我派弟子须时刻谨记，万物皆有规律可循，不可违。樾山以天地万物为道五行修习为媒自成一派，个人资质不同，会找到不同的适合自己的元素。师父教不了你们所有东西，只能做个引路人。”
殷珵最不爱听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白蒲村的教书先生就总说些“之乎者也”，还没坐在灶台下看阿娘烧饭有意思。
殷萝与他恰恰相反，最喜欢听这些，还有什么山林怪志，神魔妖鬼之类的。
穆栩归接着道：“接下来给你们讲讲樾山门门规。其一，顺其自然，遵循本心，不可好功近利；其二，同门友爱，不可手足相残；其三，循法则，不可为乱天地。”
“就这样？”殷珵抬头问，就被不知哪抽出的戒尺敲了脑袋：“哎呦！”
“你还想要多少？另外，”穆栩归顿了顿，继续说，“这一条不算门规，但极其重要，至于如何守，守到何种程度，自己掂量着来：远离丘池山及丘池山的人。”
殷珵揉着脑袋问：“可是丘池山就在咱们边上，要远离为何咱们不搬走？”紧接着又是迎头一戒尺。
“樾山是樾山门的根基，离了樾山那还叫樾山门吗？这是祖师爷定下的地，万年根基岂是你说搬就搬的？”
“万年？”殷萝仰起头问。
就在殷珵以为她也要被敲的时候穆栩归弯腰慈爱地揉揉她的发丝：“自祖师爷开山以来，樾山门传到为师受伤传了五十八代，三万年了。”
殷珵见着待遇截然不同心中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
顾延夏适时插话：“师父，师弟师妹跪了好一会儿了。”
这一提醒，穆栩归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阿萝一阵心疼，马上坐回主位上，伸手想接下殷萝手里的茶。
“咳咳。”顾延夏一手握拳掩唇轻咳。
穆栩归伸出的手拐了个弯接下殷珵的差，轻抿一口把人扶了起来，就迫不及待把殷萝拉起来。
殷珵侧头倾向顾延夏，小声说：“阿萝比较招人疼吗？”
这还用说？殷萝一眼就看出她哥想的什么，用口型回答。
顾延夏偏头看了一眼殷珵：“体谅一下，师父想要个女徒弟很久了。师兄可以偏疼你一点。”
殷珵觉得这话听着奇奇怪怪，但也觉得公平不少，心里平衡多了。
敬过拜师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功课。穆栩归把他们领到山顶旷处。
“打坐练气，是入门基础，只有能够引气入体才能开始下一阶段的修习......殷珵！打坐不是让你打瞌睡。”戒尺又“啪”地一声落在殷珵额上。
殷珵被打醒还有一瞬的懵。这也不能怪他打瞌睡，是师父声音太过催眠，温吞毫无起伏，还尽是絮叨，听着怎能不昏昏欲睡。
早个十年就引气入体的顾延夏正在崖边尝试踩在云上，看到这一幕，脚下没留神那一团云就变成一把利剑飞了出去，把边上欣欣向荣的花田削去大半。
“哎呦我的花！”穆栩归平缓无波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心如刀割扑向被摧残的花田。
顾延夏面不改色俯身作揖：“徒儿一时失脚，师父一定不会怪罪的对吧？”
“你，你，”穆栩归气得瞪圆了眼睛，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花为师养了一百年！”
顾延夏故作苦恼：“那我帮师父栽花赔罪。”
穆栩归哪能让他栽花。这第五十八代掌门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偏爱哼个小曲儿养花种菜，当这么个劳什子掌门就是为难他！这不，顾延夏十岁开始就帮着他处理门中各种琐碎杂事，自己倒是安心甩手当了个花农。让顾延夏栽花，那谁管门派？
不行不行，他一脸肉疼地看着被削去大半光秃秃的花田，痛心疾首挤着牙缝说道：“不必了，为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顾延夏看起来还颇为遗憾：“既然这样，那就辛苦师父了，都是徒儿的不是。”
这么一闹穆栩归也没了盯着兄妹俩打坐的心思，蹲在花田边上叹气。
殷萝睁开一只眼悄悄问：“师父说这话养了一百年，那师父有多大啦？”
殷珵正盯着顾延夏看呢，没心思管她，随口道：“我怎么会知道？”
“可是师父看起来就像个大哥哥。”
“你们两个——不要以为师父不看着就可以开小差。”顾延夏突然走到他们面前拖长了语调慢慢悠悠地说。
殷萝本来就很怕真的大师兄，眼见着他刚刚把师父的花削了师父还不敢说他，更是怕他，立马噤了声闭眼打坐。
殷珵还盯着顾延夏看。
“看什么？”
“你刚才，是把云变成了剑吗？”
顾延夏点点头。
“可是云不是五行之一啊。”
顾延夏突然也想用戒尺敲他了：“早上师父这么说的 ？天地万物为道，五行修习为媒。若修行得当，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殷珵自然不能承认他没认真听，更不能承认他再听一遍还是没听懂，他似懂非懂点点头，老神在在：“原来如此。”
顾延夏：......你知道什么了就原来如此。
“认真打坐。”
银城闭上眼，很努力去找所谓的气，没一会儿，就结结实实睡着了。
殷萝很认真地打坐，不知过了多久，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她能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平缓，而身体越来越轻，几乎腾空而起，好像在天地间飘荡。她变得很小很小，渺茫得像一粒微尘。
顾延夏能看出小师妹状态的不同，这便是入定了。
殷萝觉得自己在天地间飘了很久很久，越过湖海万千。有微风徐徐拂过身体，身体里顿时有股暖流涌动。刚开始很微弱，很缓慢。慢慢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促。
她感到身体在缓慢地膨胀变大，依旧轻轻乎乎地飘着，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顾延夏看了眼睡的正香的殷珵，走向了还蹲在花田里欲哭无泪的师父。
“师父，小师妹有一样。”
穆栩归一心扑在他的花上，看也没看顾延夏：“哦。”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什么？阿萝怎么了？”
殷萝还在意识里飘着，但似乎有一股力量把她往下拽，它随着这股力量向下，稳稳当当地落回身体里。
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山顶竹林随着大风猎猎作响，有什么东西一股脑儿灌进殷萝体内。
引气入体。
殷珵被大风吹醒，看到师父和师兄都一脸凝重围着殷萝。
“这是怎么了？”他忙问。
穆栩归把手指放在唇边：“嘘。引气入体。”
殷珵没有想到，他就是打个瞌睡的功夫，五岁的妹妹在第一次打坐入定的时候就能引气入体。他还来不及羡慕，就看到师父和师兄的脸色不太好。
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殷萝的身体，她小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如果不能阻止，很可能会爆体而亡！
穆栩归飞快念了个诀，殷萝的身体外就出现了一层朦胧的淡蓝色屏障。山间的灵气在突破屏障时放缓了速度，缓慢地，包裹住殷萝，慢慢地停了下来。
殷萝睁开眼，觉得眼里一片清明，甚至能看清很远处的山头。引气入体很消耗体力，她现在觉得很累，呻吟都虚弱不少：“师父......”
话还没说完，她又听到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声响灌入耳中。
好吵！
笑声，哭声，争吵声，尖叫声，无数声音在耳边叫喊这。
殷萝捂着耳朵，蜷缩在打坐的蒲团上。
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浩浩风起波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