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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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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小心翼翼朝蒲团处挪去,刚才喧哗的寺庙一时间处于诡异的宁静中。众人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不断飘过来的眼光快把他给淹了。街头卖书画的柳掌柜站得太偏,朝这边看过来极其费劲,一双上年纪的眼睛,斜得都快翻白眼。
为何如此努力?
虽然没练过武功,但江呈努力让自己的步伐不发出声音,好像武林高手一样过水无痕,这样别人才会只看林榭,不看小心蠕动的他。
林榭站在蒲团旁等他,叫了一声之后就背过身,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江呈好不容易走过去,拍拍他,把香递过去,低声说:“怎么好像他们都很怕你。”
左手把香接过,林榭道:“不是怕我,怕的是秦川。”
江呈低低哦了一声,垂眉垂眼迅速拜几拜,把香插进炉里。
“你不怕吗?”林榭问。
没什么好怕的,虽然江呈怕黑怕鬼又怕疼,但林榭对于他来说,先是年少时的邻居、就过命的恩人,后来是出手帮过他两次的江湖人,最后才是传说中的秦川掌门。尽管总是掌门掌门的叫,但对于林榭的认知,他和旁人都不一样,自然也不会有畏惧或崇拜的心理。
“当然不,”江呈道,见林榭站着没动,“你不许愿吗?”
林榭把香递给他:“我不信这个。”
左右无人,来上香的其他人都离了他们三丈远。也没有沙弥在,算不上不敬,江呈飞快接过来插好,摇开扇子,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哼起小调。
无非是放弃一个愿望,替人上三柱清香,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他也没贪心,并没有霸占林榭的许愿机会。
林榭掸掸手上落的香灰,好像并不觉得烫。见时间差不多,他低声问:“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虽然听起来像个问句,但显然不是在征求江呈的意见。江呈说好他会走,说不好他也会走,这句话更多的只是知会一声。不过林榭语气柔和、神态友善,一双眼睛认真地看过来,好像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答案。
江呈立马心软,道:“好好好,改日见。”
林榭也笑了,这还是江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他的笑容。不同于之前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这次是个货真价实的微笑。
“改日见。”他道。
等回到江府,江呈还在回味他们刚才短短的对话,虽然这次也不算表现的很好,但比上次自然多了,起码没再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
他想得入神,连江小缇连叫他两句,都没听到。
江小缇把嗓门提高,刚才他一个人在松林呆久了,磕瓜子嗑得有点嗓子疼:“少爷!”
“怎么了?”江呈问。
他把狮子形状的暖手炉拎起来给江呈看,南城四季分明,冬天的时候江呈靠着这个小玩意,才能倔强地活下来。
“这个要带吗?”
“回暖了,”江呈道,“不必带过去。”
江小缇哦一声,埋头继续收拾,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江呈见已经收了两大箱,还没收完,心想不知道客栈放不放得下这些,上次晚上看林榭房间,似乎面积不是很大的样子,这些个扇子、香炉,到时候估计堆也没地方堆。
“你继续收吧,”他对江小缇很放心,“我去跟爹打个招呼,待会收完了就过去。”
江府面积其实不大,胜在意境幽长,拐过七八座假山到后花园,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当时修宅子的时候,江封不爱奢华,又不尚珍宝,因此没别的要求,只求机巧。人上了年纪,返璞归真,不再在乎外界的纷扰,也不必靠外物装点,连兴趣爱好都分外朴实。江呈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着一盆盆栽修枝。
已经修了七八天了,江呈没看出来这小小一盆有什么特别的,凑近叫一声:“爹。”
他叫得突然,但江封没被吓到,执剪刀的手依然非常稳:“回来了,外面好玩吗?”
江呈在石凳上坐下,长吁短叹地摇摇头:“不好玩,人太多了。”
“现在南城热闹,”江封观察许久,咔嚓剪掉一枝旁枝,“你娘今天出去逛胭脂,也到现在没回来。”
江夫人贪玩,爱打扮,小孩子脾气,时常跟府里的丫环出去采买,最大的心愿就是江呈早点成亲,讨个漂亮媳妇,好陪她外出游玩,让其他夫人艳羡一番。对于江夫人的行踪,江呈并不意外,他单手托腮看他爹修剪,另一只手把剪掉的枝桠捡起来,对着天光钻研:“娘又出去了,那我待会直接去客栈,就不与她说,明天再回家吃饭。”
“可以。”江封道。
下人给他端上水净手,他把剪刀放到桌面上,双手浸在水里,一些小的污泥汁液很快就散在水里。
江呈把树枝掰碎扔了:“我小时候隔壁是不是有一户林家人来着?”
“好早了吧,”江封道,“还是饥荒时候的事。”
江呈点点头:“好像是很久了。”
下人又递过来帕子,江封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好端端的,为何说起这家人,好像许多年前就搬走了。”
江呈也要一方帕子净手,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他不打算跟江封提这档事,毕竟对于江家来说,林家只是很多年前的一户邻居,萍水相逢,相交不深。小时候落水被救起来那次,因为怕被骂,他也没和爹娘提起过,在林家把衣服烘干才回家,因此根据他的了解,江封和江夫人,对林榭和林榭一家人,似乎都没有太深的影响。
他把帕子扔回下人怀里,拍拍手:“那我走了,早些去客栈与谢必岚玩。”
只能说谢必岚是块砖,江呈爱怎么搬,就怎么搬。
到客栈已经是下午,江呈只订了一家房,不打算让江小缇跟着。出门在外,没必要太高调,能不显眼就尽量不显眼,以免惹事,这也算是他的处事原则之一。现在流川客栈都是江湖人,虽然目前相安无事,都为了武林大会来,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天就刀剑相对。
江湖和江湖人,总是危险的。
把江小缇打发回去,几箱小东西铺陈好,江呈往屏风后的紫檀床一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起不来身。整个下午他都在睡觉,除了中途被阳光晒醒,不得不起身拉好帘子,顺便倒杯水喝一口外,其他的时间都在美梦中度过。
谢必岚来的时候江呈还晕晕乎乎,倒了茶之后,顺手把两个杯子都推过去。
“你做什么?”谢必岚瞪眼问。
他没带家丁,也是偷偷摸摸来赴约的。江呈中午托人给他递信,约他晚上来流川客栈一聚,本以为有什么大事,特地轻装出行,结果一来敲门,江呈还在床上没睡醒。
江呈不做声,默默把本来属于自己的那个紫檀杯拉回来,清清嗓子:“是这样的。”
谢必岚等他下文,却见他卡住了不继续,疑惑道:“怎么了?”
江呈拍拍头:“没什么,就是刚睡醒,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今日我在庙里遇到林榭,跟他说,三天后你打算请他去谢府小聚,以示感激。”
“我说过吗?”谢必岚显然被唬住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过这句话,但是上次被林榭出手解围,他好像从头到尾也没跟对方说过话,只是最后匆匆冲下楼,又在江呈的暗示下灰溜溜回二楼。他只记得吃了一顿好的,卤鸭、烧鹅、四喜丸子,对自己说过的话倒是记不清楚了。
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忘记了。”
江呈扶额。“你没说过,”他用扇子敲敲桌面,对谢必岚无话可说,早知道就不必扯谎了,就咬死谢必岚确实邀约过即可,谁能知道谢必岚这个记性,比街上卖烧饼的还不如——人家好歹记得昨天晚上卖了几个烧饼,谢必岚连昨天晚上有没有同林榭讲话都忘了。
江呈道:“虽然你没说过,但你其实是应该讲的。我替你出头,他替我解围,归根到底,昨天晚上你吃的那一顿好饭好菜,赏的那一轮圆月,是不是有林榭一半的功劳?”
他说话非常真诚,虽然看上去,江呈还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尤其眼睛脱不了一股稚子气,但说出来的话总是好像成熟而富有见地,配上一双桃花眼和微微笑的唇角,似乎非常可靠。
谢必岚连连点头:“好像是有点。”
江呈压低声音,又凑上去问:“那你请人家一顿饭,该不该?”
谢必岚继续点头。
江呈满意地合上扇子:“那就这么定了。”
他见谢必岚心悦诚服,好像真的被他的话说服了,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霎时间于心不忍。谢必岚好看,是那种带点女性化的美,因此不管他用什么态度对你,哪怕是冲你翻个白眼,都带着我见犹怜的风韵。且他这个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顺风顺水,最大的烦恼就是背不出的四书五经,确实非常像一个好骗的大家闺秀。
江呈鬼使神差的心虚了。他伸出手给自己倒一杯茶,说:“你也不能老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硬气地挺起腰杆来,你可是谢家公子。像昨天晚上,有人抢你席位,你就告诉他你是谢家人,让掌柜掂量清楚,看到底是哪边不能得罪,而不是说站着像只呆头鹅,默默把苦咽下去,让人家欺负。”
一番话说完,他觉得自己更加像个老妈子。明明比谢必岚才大一岁,说起话来却像他爹。
谢必岚倒是满不在乎:“主要是我不想与人结仇,何况不是有你帮我出头吗?”
江呈叹一口气,人的性格便是这样,养成了就很难听进去别人的话,何况谢必岚一生顺遂,再也没有烦恼忧愁也说不准,没必要去逼着他听自己这些苦口婆心。如果可以,永远与人为善,也不是件坏事。他只能道:“以后要是我看到了,就一定会帮你,但我的话,你也不能全信。除了自己之外,对别人要留一点戒心。”
两个人又话几句闲话,喝尽壶中茶。谢必岚对江呈的经历很感兴趣,虽然算起来,他们两个的生活环境其实差不离,但江呈比他爱出门,不常在家窝着,因此有些零零散散的八卦秘闻,都是他没听过的。
到了临走时谢必岚还依依不舍,约好下次还来。江呈答应了,开门送他出去。
刚打开门看见一个熟人抱着剑站在围栏边,正是住隔壁的林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看起来好整以暇,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咦,”谢必岚吃惊,“这不是林掌门吗,站在这所为何事?”
林榭见是他二人,点点头,算打个招呼问好。“忘带钥匙了。”他道。
流川客栈用的锁头是找城中最好的锁匠打的,且所有锁都只配三把钥匙,客人一把,掌柜一把,还有一把要留在锁匠处——毕竟是独一无二的锁,倘若钥匙丢了就再也打不开,为以防万一,每卖出一把锁,锁匠都会留下一把钥匙。
“不可以拿剑劈吗?”谢必岚奇道。
江呈把他往门外推推,锁上自己的房门:“是客栈的锁,劈坏了可不好。且现在客栈里鱼龙混杂,不适合动武,万一带起来什么坏风气岂非造孽。”
谢必岚拖长声音哦一声。
听到江呈说话,林榭这才微微侧身,看到谢必岚身后的他。江呈锁门的姿势熟练,手里握着的正是天子二号房的钥匙,绝不造假。他问道:“你也住这?”
“是。”江呈本来想叫林掌门,又感觉实在过于扭捏、不够豪爽,但直呼其名总感觉不太礼貌,他只有大呼小叫叫谢必岚的名字时,才觉得合适,其他人的大名直接叫出来,总觉得奇怪。于是他也不多加称呼,只答话。
“府上人多,偶尔出来偷个闲,便会住在流川阁。”
旁边谢必岚听完,瞪大眼睛,江呈一看他的表情,心想糟糕,此人又要胡言乱语,伸手打算捂住他的嘴。正打算把手捂上谢必岚的俊脸时,一枝飞箭从二楼破空而来——
瞄的是谢必岚的方向。
江呈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谢必岚,自己反而因为用力,一个趔趄,险些站到谢必岚原先的位置上。眼见箭尖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凛冽的寒芒闪闪发光,一道更为纯粹、宁静的冷光横亘在它和江呈之间。
林榭出剑了。
他只是平平拔出剑,没有用任何招式和内力,就把看似锐不可当的箭簇轻松地拦下。
谢必岚这才反应过来,江呈刚才情急,用力推了他,此时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神情焦灼,看江呈没事才放下心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二楼射上来的。”江呈答,他往下扫视一圈,此时夜深,二楼一桌客人也没有,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会是潘延吗?
林榭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以手抚过锋利的箭头,道:“不是潘延,他无非略有乖张,但并不是卑鄙的人。”
虽然是为抢座这样的小事发生冲突,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也不算非常丢人,并没有要下死手的理由,但人之所为为人,千奇百怪,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如果真的心胸狭隘,也未必不会下这样的决心。
两指握住箭尖,以箭羽朝向江呈,示意他接过去。
“箭羽附近写了苍梧。”林榭道。
江呈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谢必岚显然听说过,他虽出门少,但看的江湖小报并不少,甚至比江呈还要多一点。此时他因为在林榭身边,感到分外安全。甚至有种生死一遭的热血,在一旁探头探脑:“是那个杀手组织么?”
江呈不解:“是苍梧又能代表什么?”
“苍梧不对普通人动手,”谢必岚凑过来钻研那枝箭,心想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有人对他下手,有种意外抽到头奖的惊喜感,“代表我不是个普通人,难道我爹骗我,其实我会什么天下无双的武功不成?”
江呈不想打击他,一言不发,只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呀,”谢必岚道,“这枝箭我能带回去收藏吗?”
听起来是征求意见,还没人搭话,谢必岚从旁边帷幔撕下四四方方一块布,小心包好箭头,把箭裹裹收好,已经准备箭在人在、箭亡人亡。
江呈看他动作毛手毛脚,包裹得也不够细致,箭头非但没被绒布包好,还露出最顶上一点尖,一不留神就会被划伤。他帮谢必岚重新拆了,正准备另外包,听到林榭说:“我也和你们一道吧。”
谢必岚马上嘿嘿笑,一半是感到充盈的安全感,一半是为能和林榭拉近距离感到开心。这份靠近偶像的喜悦,一直维持到他到家,也没消散。
尽管一路上林榭没怎么说话,只是在旁沉默地跟着,但也不妨碍他因为被偶像保护而与有荣焉,同时更加有天命之子感,步伐都显得轻快而沉重——轻快是因为藏不住的快乐,沉重是自觉背负了武林命运,不得不沧桑稳重一些。
谢府离流川客栈不远,同江府一样,也处在南城中轴线,因此送别谢必岚,江呈和林榭仍是走回客栈。晚风习习,在这样一个夜晚漫步,不失为一件乐事。
“是在担心谢必岚?”林榭问。
江呈正在忧思之中,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才道:“确实,总感觉不太对。虽然他说苍梧不会再对他这个普通人下手,但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按理说谢必岚实在没什么打眼的地方,值得他们所说的这个杀手组织下手。不过幸好谢必岚是谢家人,整个南城,对谢必岚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谢家。因此他也只是忧虑,并不多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转而开始思索这件事。
以他了解,谢必岚绝不会是武林中人——哪怕江呈会绝世武功,谢必岚都百分百会是那个乖乖楞楞的谢家公子。苍梧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下手,在刚才那个场合,必然是有什么原因会使得他们出手,而且那个原因,让见多识广的杀手组织都觉得存在得手的可能性。
除了谢必岚和江呈这两个世家公子,当时在场的还有谁,符合他们下手的条件?
思及此,江呈顿时反应过来,是林榭。
“他们是对你下手?”他问。
听到他的话,林榭并不吃惊,颔首:“应该是吧。”
“为什么?”
夜来风静,两侧灯笼摇曳,林榭平平回答道:“也许没有理由。”
听他的语气,好像这是一件小事,不管是暗处射出来的箭,还是这种无来由的恶意,似乎都司空见惯。
江呈想起听过的江湖轶闻,秦川是只剩下林榭一个人的。这不代表秦川没落,因为秦川永远是江湖第一的秦川,反而林榭会因为这一点,在江湖上享受超然的地位,同时收获许多诅咒和谩骂。甚至像此类的暗杀,也许对林榭来说,也并不少见。
想到此处,不免有些沉重。他虽不懂江湖事,但仍然明白林榭的不易,也敬佩林榭的坚韧。
“不会是苍梧觉得,你会为了保护谢必岚舍命吧?”江呈笑问。
他本意是说句俏皮话,但林榭扫过来的眼光——是没什么感情的一个眼神,让他仿佛觉得自己好像说中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会吧,这年头长得好看确然能横行霸道么,仅凭一张脸就能收获秦川掌门独一无二的好感?
幸好林榭的话打破了他的猜想。
林榭很快把眼神收回去,说:“不是。”
晚风习习,他的声音被风送来,显得比白天更加温和柔软。
江呈放下心来,悄悄擦掉冷汗,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圆过去,另找一些话来聊。
比如南城常见的花鸟、传奇里的江湖故事,都是常见又好聊的事情,为了毁坏谢必岚在林榭心里的印象,他另杜撰几个谢必岚的童年蠢事,一起塞在话题里,讲给林榭听。林榭非常耐心,微微低头,听他讲胡七八糟的这些故事。
等到客栈门前,江呈实在说无可说,险些把自己和林榭小时候的事情也聊出来——
为时尚早,他不是一个爱以旧日情谊挟持他人的人。于他而言,交友必须是投缘,而不能有过多的恩情交缠,不然很容易把明明要好的朋友推远,陷入左右不是,既不能好好当恩人与被施救者,又没办法再月下共饮、把酒言欢。
还有另一点重要的,林榭尚未认出他来,他绝不可承认自己日思夜想,第一眼就认出林榭。此等行径,于江呈来说,丢人,太过丢人。
上过楼梯,小二不知道候了几时,见林榭上来,毕恭毕敬将钥匙递过来。林榭接了,状似不经意,问旁边江呈:“你也想要吗?”
江呈没反应过来:“要什么,钥匙吗?”
他呆呆掏出自己的,说:“我也有。”
“不是,”林榭示意他把钥匙收好,不要拿出来,以免被歹人看到,“是箭。”
江呈持续掉线,虽然林榭说的是人话,但他好像一句也没听懂:“要箭?我不要。”
等到二人分开,坐在自己床上,江呈才反应过来——林榭是在问他要不要也拿一柄箭回去收藏吗?
完了,江呈悲从中来,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他在林榭心里,已经成了第二个浑身冒傻气的谢必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