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航》钟离夏秋冬

5、第 5 章

　　方引航听得身后没了脚步声，又跑了里许，这才停下来，歇在原地，想想刚才自己的狼狈情景，他简直恨不能找个山林躲起来，永世不见外人。回头望望，金瓦寨早在几里外的地方了。自己这几天来都做了些什么？本来心高气傲，也觉得学艺多年算得上小有所成，下定决心出来闯荡闯荡，一路从江南来到华北，远离师门独行江湖，想待挣出一番名声再回去给师门添光，哪料一出来就遇上这些事情，原先的踌躇满志如今只剩一腔沮丧……唉，自己堂堂一个洞庭弟子，如今没显过一点威风，倒是处处弄得灰头土脸，竟然还被一个占山草寇追得到处乱跑……“啊呀！”方引航猛然一惊，自语道，“方才只有一个花白痴追来，我怎么不趁机将他擒住呢！寨中人多我占不到便宜，可凭我在洞庭苦习多年，对付一个中毒的花白痴自然应该绰绰有余啊！”方引航想到此懊恼已极，后悔不迭，直是捶胸顿足，越想越不甘心。想来想去，火气往上一撞，干脆转身，又向金瓦寨方向返了回去。
　　这次他已稍有经验，回忆一下适才寨里情形，西边高手最多，东边是自己逃出来的方向，想必也已加强防范，北边则背靠一座小山，相对偏僻，几间院子院落小、人手也少，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方引航打定主意要沿着山脚从北边二次进寨，转向往北走，眼看要到小山脚下，忽见远远奔来两条人影，跑得不快还跌跌撞撞，老半天才来到近前。
　　方引航拦上前去，刚喝问一声：“什么人？”定睛一看，来的一男一女，男的竟然正是佟有刚！佟有刚一看拦路的是方引航，吓得面色惨白，颤声道：“方、方小兄弟，方少侠……适才在寨中我确实对你不住，可可是我也情不得已，想来小侠你你是洞庭高徒，给那些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要是给发现，那就是十分十分的大不了……”方引航见他神色惊惧，说话语无伦次，身旁一个二十多岁装扮华贵的年轻女子，也满脸惊慌，吓得浑身颤抖，好像遇到杀人魔头一般，不由心中有气，冷冷道：“哼，危难之时自顾自倒也是人之常情，佟兄别怕，我的气度不和你一般，也不致为了这点小事就要你性命！”
　　佟有刚如闻大赦，也顾不得理会方引航的冷嘲热讽，急急道：“小侠大量佟某谢过，他日必报，后会有期……”话没说完已慌忙绕过方引航向前跑去。方引航见他如此，火气正要发作，又见山脚奔来一人，身姿曼妙似是一位女子，竟然转眼就来到近前，声音清脆如铃，远远冲佟有刚道：“佟大侠别急着走啊！”赫然正是那位绿衣少女！
　　佟有刚听到这句话，直如身后火起，拉着身边的女子拼了命地往前疾奔！方引航这才明白，原来把二人吓得那般魂不附体的，是这位少女。他却还想不通，一个少女纵使武功再高强，也不至于把佟有刚吓成这样啊。
　　少女见状却不忙追赶，凝内力将声音向着佟有刚送出：“佟大侠，我一再留你，你却不肯赏下薄面，可是叫姑娘我有几分为难了。”
　　这句话出口，方才还没命地逃跑的佟有刚，竟霍地站了住，回过身来，面无人色，直直地盯着缓缓走来的少女，那衣饰华贵的女子偎在佟有刚怀里颤了几颤，立时昏死过去。
　　方引航又惊又奇，也跟在少女身后赶了过来。佟有刚看见方引航，眼睛一亮如遇救星，道： “方，方小侠，你义薄云天，我也不是十恶不赦，就求你帮我、帮我说句好话吧……”
　　方引航看他样子可恶，却也着实可怜，再说也算得江湖上一位正道人物，不由心生同情，向那少女道：“姑娘，不知这位佟兄怎么得罪了你？你要将他如何？”
　　少女转眼看看方引航，道：“倒要请问这位‘小侠’，你可认得我？”
　　方引航一怔，想想自己确实还不知道这少女是谁，正想要问，念起她刚才“小侠”二字口吻古怪，心里老大不痛快，道：“你没说过，我怎知你是谁。”
　　少女又道：“你问他怎么得罪了我，那你可曾得罪过我？”
　　方引航想起两度交手更是郁闷，轻哼一声道：“不错，还得罪了两次。”
　　少女笑道：“这么说来你我非但不是故人，更还有些过节，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替他说话？”
　　“这……”方引航怒道，“路见不平就要挺身相助，你恃强凌弱，人人都说得上话！”
　　少女又笑道：“你还不知事情来去，怎么就知道是我恃强凌弱？再者他们是两个人我就孤身一人，他是个大男人我是个女子，倒不知你怎么就说我是强、堂堂佟侠士他是弱呢？”
　　“你……哼！你就专会逞口舌之强，如今把人家追到这般境地，还说不是你欺人太甚！”
　　少女这次银铃般“咯咯”笑个不停，道：“怎么就是追的人欺负跑的人呢？莫非若是他逃婚我追婚也算我强他弱？”
　　这话一说，方引航和佟有刚都是大惊，万万想不到这种情境下，一个少女竟然敢拿女孩家本应羞于启齿的事来说笑！方引航似乎觉得此时该大骂这少女不知廉耻，可是此情此景，他非但感到骂不出口，竟还觉得这少女说得有些道理！
　　少女见他们两人都惊呆在原地，轻咳一声，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向佟有刚道：“江湖败类，你这种‘正道人物’，阳奉阴违、欺老诈幼、见钱眼开、临危卖友之类的事情干得还少么？我只要废去你的武功，却没要你的性命，你还不知足？”
　　方引航听了吓了一跳，忙道：“姑娘，这，这些确实是佟大哥不对，但毕竟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纵然要受罚，也不至于要废去武功吧？更别说要取他性命了。”
　　少女看他一眼，冷冷道：“本姑娘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一个人若真是能大奸大恶，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也算是一代枭雄，我倒还敬佩几分，正是这样贼头鼠胆、欺软怕硬的人最让人厌恶。本姑娘说到做到，非要取了他的功夫不可！”
　　佟有刚慌道：“这，这……方小侠你帮我说句公道话，就这点小罪过就要把我练了三十多年的武功……”
　　少女喝道：“你还好意思开口让别人帮你求情！远的不说，就说今晚你是怎么对人家的？”
　　佟有刚垂下头，道：“方小侠，实在对不住，当时巡兵过来，我怕被发现就，就把他们引到你那边，想来害你不浅。”
　　方引航本来对此事十分气愤，可这时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说出来，心头也就没了什么怒火。那少女却道：“怎么，就这样么？我倒问你，怎的你怕被发现，他就不怕？”
　　佟有刚咬牙道：“我……危急时候我、我就卖友保命，还不行么！”
　　少女道：“不行。几个巡兵就要得了你的命么？你真是去捉花白痴的？哼，你这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时候还舍不得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