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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自此不离 ...

  •   “溪宛,莫要再伤人了,溪宛,我一直在等你,我看见你抱我投进了河里,河里很冷吧,你怎么还停留在那里,我一直都在等你……溪宛,我在等你……”

      “这是裴清的声音!这是裴清的声音!”溪宛膝行至苏木身前,她哭不出泪来,声音字字泣着血迹。“各位仙家,各位大能,小女有眼无珠,但我无意伤及各位,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见他,让我见他一面……”

      苏木一声叹息,轻轻以指画印。“召奈何之滞魂,九幽之留鬼,裴家之清,速速来我座前……”

      不久,一青衫书生渐渐显现在苏木面前,礼拜于地。

      “见过各位仙家。”裴清声音儒雅却暗自焦急。“各位可是寻到了溪宛的踪迹?!”

      苏木目光从裴清身上转至跪地掩面的溪宛,裴清立刻顺着目光探了过去,而后立刻伏身将溪宛拉至怀中。

      “溪宛,溪宛!”裴清喜极,抱紧怀中人。

      “我不是,我不是……”宋溪宛拼命挣扎,捂着脸,不愿面对。“别看我!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了!”

      宋溪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都做过了什么事,她已成极恶之鬼,怎么能让裴清看见自己如今这般丑陋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裴清心疼不已。“只要你还在,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可以与你一起承担,只要你还在,一切都没关系。”

      “不可以,不可以……”宋溪宛猛然推开裴清,向外逃去,却被苏木早已设下的结界弹了回来。

      “你我已私通婚书,禀明天地,自那一刻起,便成了天地已认的夫妻,夫为妻纲,你我一体!”裴清起身,勾起了一丝笑意。“所以,没关系,你去哪里,我都等你。”

      “不该这样的,你不该如此的,你本应该金榜题名,你本应该……”溪宛声声凄厉。

      “没有应不应该,我愿意为你,不求你回应。”裴清笑着走过去,将溪宛揽在怀里。“我知道你所做的,那是他们的报应,可这些,不该你与阿格承担至此种境地。”

      两个厮磨耳鬓,私语声良久才止。

      ……

      苏木于心不忍,走上前去。

      “虽然我不忍心打扰你们,但是宋溪宛,你要知道,你的所为,终究是你的罪业,虽然我不愿意,但是惩罚是你必须承担起的。”

      “我明白。”宋溪宛垂眸,她明白,从自己动手杀第一个的时候起,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阿格是无辜的!她只是听从我而已,她从未伤过人,害过命,还有裴清……烦请仙家可以将他们二人送归地府,我什么惩罚都自甘领受了去。”

      “小姐!阿格绝不离开小姐!”阿格死死拽住了宋溪宛的衣襟。

      “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裴清握紧了宛溪的手,语气有些急。

      “魂飞魄散。”荆歌看着他们,清清冷冷地启唇语。“明日第一缕阳光照进,就是她的死期。”

      宋溪宛闻言,只是微微一抖,便接受了这个结果,可裴清听了这话,瞬间眼睛就红了,流下一道血泪来。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阿格尖叫起来。

      裴清身周却开始集聚起了极阴的戾气,居然有化魔的特征。

      “这镇子围拢的死绝之气,已经让整个镇子的人没了生机,溪宛将穿镇而过的整条水脉之灵气汇聚到她一人之身,她便是河水,河水便是她,镇子上所有人,都饮过这一脉鬼水,无论溪宛如何隔绝,也明天太阳升起,这里便会因阴戾太重水脉阴鸷而陷落,无一生还。”白芷垂眸,揭穿了苏木几人不忍告知的事实。

      “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保她一半魂魄不失,但是裴清,这需要代价,世上没有白来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荆歌挥手,将他身周的戾气挥散去,而后手一划,一灵契显现在她手心。“代价是你一半的魂灵。两两和一,一个可祭了天地,一个可承这流河,让这镇子不置于颠覆,还这份因果。你想好再开口,一但开口,便是认了这契,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裴清与宋溪宛互视一眼,笑了,手牵手走至那灵契跟前,笃定地说。“我们愿意。”

      灵契散出光来,将宋溪宛与裴清吞了进去。

      “荆儿,这你可有把握。”苏木皱眉。“这灵契我从未见过……”

      “师姐,这……好像是我原本就会的东西。”荆歌想了想,回应。“我不知它从何来,但,我有信心。”

      荆歌席地而坐,灵契拓于她面前的一方土地,金符从中漂浮而起,荆歌额颈隐现着图腾,这让苏木几人不自觉就有些腿软,只见她双眸金光流盼,仿若换了一个人。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灵契猛然从方寸之地扩散开去,延伸至了整个镇子的土地,干枯的河床复又充斥着清澈流水,笼罩在镇子上空的阴霾之气也渐驱而去,荆歌面前的阵心有两个身影浮现而出,可其中之一却残缺了,荆歌面色苍白,唇中沁出丝丝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裴清少了一脉魂魄,他的三魂七魄不全……”荆歌喘息着,调息了翻涌的气血,道。“估计是因为他在忘川之畔滞留太久,魂魄不稳,有一脉魂魄被其他路过的魂灵牵扯走了……”

      忽然阿格走了过来,利落地分裂出一脉魂魄补上了那个残缺的部分。

      第一缕光透了进来,那个身影随之溃散而去,另一身影缓缓显出了身形,水汽萦绕,竟成了一个小小的地灵,名曰不离。而阿格,此时已经快支撑不住自己的人形,玄参叹息着唤出掌心大小的小祠,让阿格寄魂于其中,不置于魂散于此。

      荆歌起身,一挥手将灵契缩回,将它烙刻在地灵的腹部,化做了浅淡的图纹。此时苏木轻轻展开阎罗手卷,镇子各处飞来星星点点的灵意,在手卷上记录下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充满血色的一切……但也终于结束了的一切。

      天也大亮了,几个人隐了形迹,由不离送苏木他们走至了镇口。一路走去,镇子关于宋溪宛与裴清的一切记忆都似乎被抹去了,现在它像所有的、其他的城填一样,摆摊人的吆喝声陆陆续续走街串巷,一切都恢复了它该有的生机。

      关至镇外桥边,不离冲着苏木几人深深一礼。

      “我们就送几位到这里了,以后……会好好守护这方土地。”

      这时,忽地一团云雾裹挟着淡粉色的灵晕飘落于地,荆歌连忙扯了炎潆的衣袖让他藏身回荼靡之中。那灵晕散去,一个红衣身影抖了抖衣袖,向他们走来。只见这人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童颜鹤发,眉目俊朗却含着饱经岁月的慈祥,踏行于非烟非雾中。

      “见过姻际仙君。”苏木几人拉着懵懵懂懂的荆歌微伏身形一礼。

      “小老儿不过一掌管姻缘的闲散人罢了,几位道君不必多礼。”姻际仙君将红丝收入袖中,手微扶他们起身。“你们几个怎得在这儿。”

      “是奉家师之命,领地府务卷处理一些怨魂滞鬼,算是游历一番,不值一提。”苏木恭敬地回答,而后给了玄参一个眼神。

      “不知仙君此次因何下了凡界,竟能在此巧遇。”玄参上前笑语。

      “此处有我的有缘之人,灵清天地,不离不弃,与我有缘,有我有缘呐。”姻际仙君笑踱步到荆歌面前。“女娃娃,这里可有你的手笔?”

      “师妹只会一点拙劣之术,让仙君见笑了。”苏木和玄参笑着撒科打诨。“她个还未长开的女娃,哪搞的出什么手笔呢。”

      白芷趁机轻轻将荆歌护在身后,荆歌看着姻际仙君,感觉不出恶意,反而觉得有一丝纯善之念朝着自己缓慢而来。

      “不离,你是为了不离而来的。”荆歌忽然开口,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姻际缘法,求的便是有情人不相离散,不离就是此道的成全。”

      “不错,老夫确为他而来,但又不仅仅是为他而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女娃娃,你的所求又是什么呢。”

      姻际仙君怜爱地冲她招了招手。荆歌冲着担忧的师兄师姐们点点头,而后乖巧走上前去。姻际仙君微伏身,摸了摸她的头,从怀中掏出了半根红丝绳,以灵力使它自编成扣,递给了她。

      “前路漫漫,斟酌而行,怀璧之罪,莫露本真,你亦是个痴心人,记住,还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我……他在哪,他是谁?”荆歌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让他说个清楚,脑海中闪过皇兄昭恒和及巳的身影。

      “积夜之河,九幽底境,是其耶?非其耶?说不清,道不明,唯天地知尔。”

      姻际仙君说罢便在荆歌将要拉住他时,将红丝扣朝她怀中扔去,荆歌接住红丝扣的一瞬间,姻际仙君便携着在一旁一直不敢动作的不离消失在了原地。待云雾散去,众人才发现,镇口河流的缘头,便是一宗月老祠,香火明灭,月老像慈容善目,一如往昔,只是身边多了个理红线的侍人。

      “千万年才出一个不离人,本仙君便倚老卖老,占了你这小娃娃一个便宜,日后若有难处,来找老夫便是……”

      荆歌与苏木几人入了月老祠,荆歌轻轻燃了一柱香,却没有行礼。“晚辈省得了。”

      荆歌忽地就觉得疲倦了许多,从月老祠出来,就冲白芷身出了手。

      “师兄,背我。”荆歌小声哼唧着,面色惨白,可怜兮兮的。

      “行行行,背你背你。”白芷心疼又无奈地将她背起,没走出几步,就察觉到了她平静悠长的呼吸。

      “睡着了。”苏木伸手轻拍了拍荆歌的脊背,叹息。

      “这几天事都赶在了一起,今天又这样耗神……”玄参也跟着叹气。“累坏了。”

      “我总觉得这镇子的事有些不对……”白芷皱眉。“我从未见过宋溪宛这般,可以同河流共生的鬼,她应该没有这种能力,我觉得有些不太对。”

      苏木与玄参对视了一眼,唤出收进掌心小祠的阿格。

      “据我家小姐说,她落水后,水里有一抹仙识,说它来自九幽积夜河之底,而后传授了小姐以水鬼之身化作水灵之法,其他的我也不太知悉了。”阿格回答说。

      “那抹仙识最后在哪里,你家小姐有没有提起?”苏木问。

      “好像说是化做了一株什么花……”阿格细细思索,而后忽指着荆歌的手。“就在她手里握着呢!”

      苏木与玄参一齐回头,只见一只说不上名字的、半透明的花朵正蜷着身子从荆歌的无名指往血肉中钻去。

      “这不是花!是盅!”白芷微微侧头,立刻变了脸色,伸手便去扯,那花像有眼睛似的,瞬间消失在荆歌手中。

      “这究竟是怎回事?!”苏木有些气急。

      “上次是什么祈星兰,这次有是盅,怎么小荆儿总遇上这种事!”玄参恨恨地说。

      “我总觉得……好像是有人纵了荆歌到此地的……”炎潆从荼靡中现了身,从白芷背上接过荆歌抱在怀中,让白芷好仔细探查。

      “可是,地府的手卷都是随机的,就算有人暗中谋划,他又如何得知我们会去哪呢。”苏木思索着。

      “是水。”炎潆盯着缩在小祠中的阿格。“是遍布这世间所有角落的水,他不用担忧荆歌去哪,只要去的地方有水,哪怕是露水,就行了。”

      “你说的没错。”白芷松开为荆歌探脉的手。“这是一种水灵盅,被唤作念。”

      “你究竟是谁。”炎潆盯着阿格,目光狠戾。

      “思念之人……不可说……”阿格忽地笑了,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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