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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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后，惦记了东坊百姓的可不止顾泽一人。
姬钰站在太和殿前，遥遥望着汉白玉阶，看着白雪朱瓦的紫禁城墙，目光仿佛透过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俯视着她的广袤国土，望到北疆。
“这个雪，下得不是时候啊。”年轻的女帝低声叹息。
前日见识了令人震惊的大炮，她大喜过望，虽然只得了两座，但已快马加鞭命大军护送至北疆了。
哪至这边刚上路，应当才到隶北地界，便已经开始下雪了。
不提之后的路有多难走，耽误路程。雪一下，就代表匈奴没东西吃了，又要来了。
游牧的匈奴不事生产，北疆边境连年不休。她们仿佛是野原上的狼，只要逮着你体弱，便一直纠缠，只要被她们抓住一点空隙，便狠狠咬上来。
她的母皇一生都在殚精竭虑地想处理这个心腹大患。
但拆东墙补西墙的宣景王朝，只能堪堪守住边境不丢。
有她姬钰在，她一定要把匈奴狠狠赶回大草原深处去，叫她们再也不敢对她的王朝伸出爪子。
“陛下，北疆军队有一批箭弩在，定能保边境无虞。外头冷，您保重身子啊。”随侍的大内总管小心翼翼道。
想起那批射程比弓箭还远的箭弩，姬钰的心情好了几分。
她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在帝王威严中又有几分十七岁的活泼，“天冷了，去太皇夫那坐坐吧。”
太皇夫的宫殿是整个紫禁城最热闹的地方了。
暖炉熏香，莺莺燕燕。
姬钰一踏进太皇夫的居所，才流露几分真心的笑意，“爹亲。”
虽然今年冬季来得早，但对北方很多地方的百姓来说，今年的冬天不算难熬的。
隶北城中，刚扫完雪的王来粮早早出了门，她背着一捆家里夫郎和儿子刚织出来的粗布，打算送到城里的布庄去卖。
刚走到村口，就碰到几个同样背着布匹的同村人，几人一笑，互相侃了起来。
“来粮，你也去城里卖布啊？”
“是啊，换点米面回来，这个雪下得早，得准备过冬了。”
“正巧，我们一块儿去。我打算买点猪肉回来，从京城流出来的做法，做出来可香了！”
“就是那个五味馆流出来的做法？真好吃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那做出来，绝了。我打算明年也养两头猪崽子，能吃，还能卖到五味馆去。就城西那个五味馆，她们收。”
“好事啊，等开春我们也养。来粮，要我说你就是个有福气的，家里三个儿子都是劳动力，你看你的布都比我们多。”几个女人看王来粮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她们家比起王来粮，倒是有一两个女儿，多的甚至有三四个，可冬季一到，地里又不能再长粮食，除了猫冬什么也做不了。
哪里像王家，同样是在官府那写了押条，领了一台织布机。
他家三个儿子能干得很，轮流织布，日夜不停，前两日已经把第一台织布机的钱还了好些，已经能写押条领了第二台织布机了。
这下她家两台织布机日夜不辍，织出来的布匹可不比别人家又快又多吗？
别人四五日才上城里卖一趟布，王来粮两日就去一趟。
“来粮啊，你的好日子来了。”同村的人羡慕地拍拍她的肩膀。
“嘿嘿。”王来粮背着沉甸甸的布匹乐得直笑。
她家虽然三个都是儿子，不是家里的劳动力，可现在谁还能说她家闲话呢？
别人家女儿能做劳动力下田进城赚钱，她儿子可一点也不差！
她三个儿子一早就同她说了，得过了十八再说人家，可以多赚点钱。
她和夫郎又心疼孩子懂事，心里又无比熨帖，早便商议着，等以后三个儿子出嫁，一人都陪嫁一台织布机，有了能赚钱的家伙什，以后在婆家也挺直腰杆。
虽然大雪，但村里几人一路说着话有人作伴，那路也没有那么难走了。
几人大清早出发，到了正午过后，总算进了城，卖了布，又在月朗星稀的时候结伴回了村。
“里正说了，等开春了，村里专门拨一辆牛车，轮流着赶着车去城里送布，我们村保证货源数量，价钱还能高一点。”
“那敢情好，这日子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几人摸了摸身上新布料做的棉衣，虽然赶了一日的路，但心里都暖洋洋的。
这样一丝丝的改变，润物细无声地成为北方大多数地方的一个日常。
普通百姓可以用更高效的织布机织布，商家都进购了百造坊新出的织布机，宣景王朝普通人常用的御寒粗布前所未有地便宜起来。
冬日的万家灯火里，在莹莹的一豆烛火下，更多的学子笔不辍耕地捧着书卷在研读。
现今书局都买了百造坊的活字印刷法，书籍的价钱也便宜许多。
哪怕再囊中羞涩的人，借阅几本百造坊的书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出押金，在任意大书局里，就能借到。
拿这些免费借阅的书开蒙识字，已经渐渐成了一种风气。
而这些书里头，除了一本广为流传的顾泽编撰的诗集，便是通俗易懂的游记，揽括农耕畜牧各行趣事。
次年有人好奇之下用书里的法子在农活上试一试，果真有效！
渐渐也有许多人跟风，改善了许多田间利弊。此乃后话。
*
在东坊逛了一圈，顾泽沿着朱雀长街回百造坊，路过五味馆时顿了顿，露出个冷笑。
阮万照例在外忙着百造坊的生意，火炉烧得暖洋洋的百造坊里，后院戚时正烤着火，涮着火锅。
“顾泽，快来，这下雪天，最适合烫上一壶温酒，数着银票，吃着火锅赏着雪了。”戚时忙不迭地吩咐侍从再上一套碗筷。
屋门挂了厚厚的毛毡，风吹不进丝毫，斜对桌子的窗开了一丝，恰好能瞧见外头一树梅花。
屋里烧着银丝炭，有三四个随侍的貌美小厮，给她烫菜烫肉，斟酒捶肩，这纨绔好会享受！
顾泽冷眼瞧着，想到简霜上一辈子攻略的第四人，不禁可怜地看着戚时冷笑一声。
看她这吃喝得圆了一圈的脸，看看她这纨绔的做派，难怪人家要看不上她！但也不应该看上左拥右抱的穿越女啊！
“别吃了，随我去东城门施粥。”
“哎？哎？别拉我呀，好端端的去施什么粥！”
一个时辰后。
东城门出搭起了一个草棚，几个膀大圆粗的婆子搅着熬煮的米粥，还有一队戚府出身的家丁护卫维持着秩序。
佩刀的护卫往那一站，浑身都是令人胆怯的气势，因此施粥的队伍始终排得好好的。
队伍分成了两列，小孩老人一列，成年人一列，谁若想不依规矩，先拖到一旁问问京都有名的纨绔同不同意。
京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往施粥的草棚一坐，还真没几人敢闹事。
市井小混混也晓得，这人不是好惹的。她既不为官，又是个不要甚名声的纨绔。
她也不怕你撒泼打滚，一队护卫把你打了就打了，你还能拿她怎么着？
污蔑她仗势欺人？信不信戚小纨绔再揍你一顿。
顾泽很满意这局面。她拍了拍手，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呵，我倒要看看，在兵部忙得脚不沾地的穿越女，这辈子没在东门假好心施粥，拿什么来巧遇美人。
说起来，从简霜曾经嘀咕着的话里，她们可以推测简霜的金手指是真的遇到问题了，好似用用金钱才能修复。
刚修复完大炮资料，简霜应当也没有银子实力可以施粥了。
这辈子她没有仗着顾泽的皮囊，靠宁王府的势力一举便将生意做得青云直上，自然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赚得盆满钵满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她大炮既已经呈上去，肯定少不得拿了不少赏赐和好处，等羊养肥了，过段时日又可以宰了。
顾泽满意地回了顾府，今日初雪，她打算带夫郎回娘家蹭吃蹭喝，她也很想念王夫亲手做的羹汤了。
今日也依旧是吃软饭的完美一天呢！
东门四面透风的草棚子里，冻得鼻子通红的纨绔埋着脑袋，尽量想把脑袋缩进毛茸茸的兔子围脖里。
戚时在寒风里揣着手，生无可恋地站着，不坐在那条简陋至极的木凳上是她最后的倔强。
实在无事，她便把目光放到了前来打粥的众人身上。
换做以前，她是瞧也不愿意瞧这些贫民一眼的，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往她面前凑。
啧啧，这个娃可真可怜，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啧，看这小屁孩的脸冻得多像个猴子屁股。
咳，这个臭气熏天的崽，脏兮兮的，熏到老子我了。戚时吩咐又加了一堆柴火，上面烧着热水。
“大人，这里是要发什么啊？”那臭气熏天的崽捧着粥碗没走，蹲在草棚边小口啜着，还不知好歹地胆大包天跟戚时答话。
戚时被熏了个仰倒，大惊失色倒腿两步，捏住了鼻子，恶声说，“这里是要煮小孩的，你还不走就煮你！”
一个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粥的男子错愕地看过来，一双小鹿似的杏仁大眼瞪得溜圆。
满嘴胡言被人这么认真地信以为真，戚时顿时尴尬了几分。
戚时有个优点，凡是美人，她可以多解释几句。
虽然眼前这男子皮肤暗黄，但眼睛很漂亮，而且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男子的骨相很美。
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这里可以打热水，你要热水吗？”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