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之邦》浮絮儿

5、后记

　　用童话的形式写罢这篇小说后，我叹息不止。原来，连童话——这纯真孩提的代名词——也可以充斥着世俗争夺，甚至为其充当美丽的包装纸，破碎得这般惨烈。这或许是一种注定吧，就像每个人，都定会经历从天真单纯到老练世故的心境一样。
　　时过一月，再为此文执笔写后记，是因为心中汹涌的感触实在颇多，闷抑，闷抑，无处不在，无法逃避。那些不露骨的辛辣的讽刺，那些创作此文是翻腾的绝望与憎怒，再不提笔，怕是真的会化为血，化为泪，跟上时间的脚步，悄悄消逝在淡色流年中。
　　那只天真而愚蠢的鸟。那只狡猾而强大的狗。那群悲哀的动物。
　　荆棘鸟有它坚定的梦，却不知跌落空中的鸟儿便已被命运扼住咽喉，他的死本就是必然。千年静止的沙漠，饥肠辘辘的狗，怎能容得下它的晓梦？它却到死也没看明白。“要是我遇到了别人，我或许……还可以重新飞上去。”没有大灰狗，还有大黄狗，还有大黑狗。而荆棘鸟，甚至连骂它一句这样的反抗都不敢，罔论实现晓梦？在这样的环境与压迫下，它的梦永远只能是梦，任人摆布，任人践踏为碎片。除了放弃和死亡，它没有第三种可以解脱之法。于是，所有的梦，都化作那长声嘶吼，永闭地底。
　　大灰狗便是上层社会，老道世故，滥用职权，随心摆布下层人民的代表了。它有智，有权，有胆量，有号召力，足以爬上领导阶层，那么一切都该按它的想法运行。是的，该，就像大自然最普通的法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弱者只有被命运戏弄的命运。不是一切的正义都可以压倒邪恶，更何况，这社会本身就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之分。大灰狗悲惨的结局，或只是本人一个美好的希冀吧。
　　贯穿全文的线索，便是所有动物死也无缘一见的人类之国了。其实它才是本文隐含的重点。写文明之邦，写诚信之邦，不过是在写我们人类之国。人类之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是动物们眼中的如此美好么？悲哀的是，动物们眼中的人类之国，连最表层肤浅的都算不上。我想，它们若是真到了，会死得更悲惨吧。那里很先进，连时间都能用钱买了，一切都用金钱衡量，为利益驱使，罔论感情与良心？诚信之邦的欺诈，文明之邦的狰狞，不过是人类之国一个淡淡的缩影，以“诚信”、“文明”为幌子遮掩那些不可告人的罪恶行径，就像吸血蝙蝠不可更改的本性，所以它没长眼睛，所以它翻脸可以如此轻易。在文明之邦和诚信之邦里，兽与兽除了利用没有第二种关系。“什么文明？根本没有所谓的文明。”
　　对于人类之国，全文开头那叠连冥币都伪造的钱便是暗示。荆棘鸟用它祭奠蒙蔽双眼的上天，确切地说是已死的上天（只有死人才被祭奠），以假对假，刚刚好。所以老天一下子发怒，荆棘鸟便被吓跑了——有什么办法？苍天便是最高最大，对于它，对是错，错为对，有谁能反抗？
　　文明之邦，有时很先进，要买时间走科技最前端；有时却腐朽不堪，连“赤炎火山神”这种无聊的谎言都信。终归是愚昧得不能再愚昧，没思想没主见，一切只听领导的，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吃了。一切又以利益自我为中心，对于主动牺牲的同伴没有丝毫怜悯与感激，甚至欢呼雀跃——一个英雄倒下了，总有一个人为他欢呼吧，虽然荆棘鸟绝不是英雄。所以它们的死，除了活该二字和一些静默的心情，我实在没别的再给它们。
　　其实荆棘鸟，大灰狗，以及种种动物，不都是另一个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