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茶幽香》玊安安

6、番外（二）

　　当朕得知永安宫走水时，朕正和贵妃在院子里弹琴。永安宫离这不远，那熊熊的火光，像极了朕初见皇后时那日的晨曦。
　　朕和贵妃一起赶去了永安宫，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四周被火围得死死的，里面的火更是烧得冲上了天际。
　　还记得，今日批完折子，贵妃跟朕说，皇后来看她了，穿着一身素色，不似往日里的娇艳，惨白的脸色有些令她担心。
　　”皇上，您不去看看她吗？”
　　贵妃居然在把朕往别人那边推，朕有些恼，来不及想今日皇后来这的意图，朕搂上贵妃的腰轻道:”朕陪着贵妃不好吗，为什么贵妃一定要把朕往皇后那里推呢。”
　　朕爱贵妃，爱了十几年，她消失的几年里，是皇后陪着我，朕很感激皇后，但那不是爱。
　　何况，贵妃消失，与皇后也有关系，如果不是皇后执意嫁给朕，贵妃又怎会无声无息离了长安呢。

　　皇后怀孕时，朕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母后催我催的太紧了，紧得朕喘不过气，紧得朕还来不及把贵妃找到……
　　这个孩子打从一开始朕就是不想要的，朕天天陪着她，陪她散步、听戏，看她为孩子做衣服……无非就是监督她有没有吃撒了药的食物，为了万无一失，朕还找到了她的好姐妹竹贵人。
　　竹贵人一开始是百般不愿的，但是在她母亲给她下跪时，她妥协了。
　　皇后是无辜的。当朕的母后也为为此妥协时，对朕说道。
　　朕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朕又何尝不是不无辜呢，朕只是想和贵妃在一起，可是当初没什么势力的六皇子，没有那个能力迎娶当时的将军之女。
　　一开始母后是不知道朕下药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知道了，想来是觉得朕没救了，也她没有怪朕，毕竟母后知道朕对现在的贵妃的情意。

　　有时候看着皇后，朕仿佛看见了贵妃，她们有些像，哪里像呢？反正不是脸，而是给朕的感觉，很像。
　　当朕快放弃找贵妃时，贵妃出现了，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头上戴着朕当初送她的水仙发簪……
　　本来在动摇的朕，在看到贵妃的一瞬间……
　　再次坚定了。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怪物。
　　朕并没有很意外。
　　朕命人杀了埋在皇陵，没有名字，用的无字碑。
　　皇后第一次在朕面前失控，朕心里只有歉意，朕能做的，只是让她的父亲和哥哥一路高升。
　　只是苦了她了。
　　朕的皇后。

　　我爱贵妃，我等了她很多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毁了我所做的一切。
　　我也觉得自己很过分，皇后没有错，贵妃也没有错，我呢，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所以我也没有错。
　　只是我没想到，皇后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我，想来也是恨极了我罢。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永安宫的火烧了一天一夜才灭，而第二日的风不知为何吹得很盛，连宫里新载的梅花树都倒了。
　　太后哭的晕了过去，贵妃也在我怀里红着眼看着面前的狼藉。我心疼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随即，她对朕说:”苏氏是个好皇后。”
　　贵妃的话朕细细品着，她姓苏……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她是个好皇后，有着皇后该有的大度、温柔、稳重；也是个好妻子，好主子，更是个好母亲。
　　不过，终究是错付了。
　　”皇帝啊……”朕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皇后吗？
　　等那些个奴才丫鬟进去搜人时，朕跟贵妃也进去了，满院的铃兰花被烧的差不多了，仅存的几株却在这秋日里开满了。
　　尸骨无存。
　　连骨灰也都被吹散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几株她很爱的铃兰草。朕摘下了它们，连同我来不及补偿的金银珠宝一起葬在了皇陵。
　　”皇上，姐姐才十八啊……”竹贵人披散着头发 ，脸上有些脏，疯疯癫癫地到朕面前来了这么一句话。
　　十八岁，她十五岁嫁给我，才三年，人怎么就没了呢。

　　葬下苏氏的第二日，太后下令为先皇后苏氏吃素一年，全宫上下吃穿用度折半。
　　贵妃没有怨言，朕松了口气。
　　后宫里，那些女人朕看着糟心，于是就散了。
　　当文武百官都在说贵妃是狐狸精，祸乱朝政时，我杀鸡儆猴，做掉了朝上最老的文官，我很清楚地知道，我这么一做，真的就是昏君了。
　　我没让贵妃知道，我怕她自责。
　　没办法，我爱她啊。
　　贵妃三（贵妃篇）
　　皇后苏氏走了，走的那天晚上，火光冲上了天。
　　当天皇后苏氏来过后，我对皇上说去看看皇后吧，但皇上却是抱着我说，为什么总是把他推给其他人呢。
　　我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答，皇后今日来时，我感觉她就快走了，那副样子令我生出了愧疚感。如果我不回长安，或许他们会很幸福吧？但是那样，是不是对我又有些残忍呢。
　　三年前我让步了，现在……我不能让了。
　　其实如果皇上爱的不是我，而是皇后苏氏，我是不会走到皇后苏氏这一步的。
　　我忽然就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可怕。
　　太薄情了。

　　太后说要全宫吃素一年，吃穿用度折半，为先皇后积德祈福。我们不敢有怨言，毕竟，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了先皇后。
　　第二年，后宫之主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我穿着凤袍、戴着凤冠，与我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一起在城楼上俯瞰长安。
　　我的小殿下已经一岁了，太后除了想见他时顺道能看我一眼，平常都是不愿见本宫的。
　　我知道太后不喜欢我，因为每次去给她请安时，她都不见，可能是因为先皇后苏氏的原因吧。
　　不过没关系，至少皇上爱我。
　　有皇上的爱，就够了。

　　皇后走了，竹贵人疯了，华美人也一病不起。
　　后宫一盘散沙。
　　皇上散了后宫，虽然前朝文武百官皆是启奏说我祸乱朝廷、白日宣淫，要处死本宫。但，皇上没有妥协。
　　本宫不知道皇上做了什么让他们闭嘴，总之，我们很幸福、很恩爱，小殿下也是皇上一手带大的。
　　他很像皇上。
　　小殿下二十岁那年，皇上四十一，我三十五，皇上退位，我们在后宫养花逗鸟。
　　永安宫早就翻修好了，与以前一模一样，这些年却是一直无人敢住。院子里依旧长着铃兰草，每年的五六月我都会时不时去看看，当看到大片的铃兰草，闻着那沁人的香气，本宫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先皇后苏氏那么喜欢铃兰草了。
　　只是可惜了，铃兰草跟水仙不能共存。
　　这场铃兰草与水仙的无声斗争里，水仙赢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铃兰草就没有胜算。
　　番外四(小殿下篇)
　　自从本太子记事以来，父皇跟母后就是时常黏在一起的，当本太子三岁时，父皇就封我做了太子去了东宫，而父皇就和母后在漫仙宫度日。
　　本太子喜欢听故事，听说了先皇后苏氏的故事，那是皇祖母告诉本太子的，皇祖母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一直在哭，也一直在说，我们皇家欠她一个交代。
　　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能让皇家亏欠的女子，一定是很厉害的女子吧。
　　后来，皇祖母去世了，没人再提皇后苏氏，我去问母后，母后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去问父皇，父皇说我一天不务正业。
　　我不甘心，有一次父皇喝醉了，去问他。
　　”父皇，您知道先皇后苏氏怎么死的吗？”
　　”病死的。”
　　我一惊，皇祖母明明说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父皇您骗人。”
　　”父皇，没骗你……”父皇说完就睡了过去，母后此时也端着水进来，我不再问了，只是站在一旁盯着桌子上的铃兰草发呆。
　　”母后，为何您那么喜欢铃兰草啊，我看您以前的画像，身上绣的都是水仙呀。”
　　母后笑了笑:”一个故人喜欢。”
　　其实我知道，那个故人就是先皇后，苏氏。
　　能让母后和皇祖母都念着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