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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垃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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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奶奶捡来的,这点从小我就知道,因为大家都叫我小垃圾,真正意义上从垃圾堆捡来的。
我奶奶是卖烧饼的,天气冷的话卖点红薯,在大学旁一卖几十年。一生未嫁膝下无子,就只有一个捡来的我。
奶奶姓吴,给我起名单字一个情,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
我奶奶跟其他老人也很不一样,老年人跳广场舞的年纪,她非要去学拉丁舞,还说要去跟小鲜肉跳。人倒是很大方,但跟其他老人的相通之处就是很唠叨,恶婆婆。
用网络词来说,我朋友说我是有中二病的,就是思维扭转的跟别人很不一样,经常办公室让领导为难,上课让老师出糗,最后全校面前出丑。
我成绩中游,算是努力型选手。发小何嘉是跟我天差地别的那种人,也就是那种嘴贱人痞成绩却很好。
他没出现之前,在我的概念里,努力学习才是好成绩唯一的王道。
打破这个认知是在小学六年级时,小卖部的刮奖,送那种小盘子,至今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叫什么,但我很喜欢收藏,每天都拿着钱去刮。
同龄人每天最多一块五毛的年纪,我奶奶大手一挥每天给我五块十块,有时候心情好直接甩个二十五十的。
何嘉的家庭条件从我记事开始就不好,他爸一个人带着他,是那种一百块的书本费都要拖到老师上门的那种地步。
他和我其他朋友都不一样,有种凌驾于那种年纪的沧桑感,他从来不会接受我买的任何东西,但他会每天陪我去小卖部,默默吃我买的盲袋里的小零食,然后帮我把满地的垃圾清理掉。
我咬过一口的包子,递到他嘴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掉,但如果是我买的完完整整的一整袋递给他,他不会要。
小时候我觉得他一定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奶奶从来不吃我吃过的东西,她说脏。
小学六年级有一次,我买的包子不小心掉了一个地上。
我站在街上吃完包子,把地上的偷偷的放回袋子里,然后喂给何嘉吃了。
六年级的课本和练习册就是每天回家的作业,连续一个星期都去抽盲袋了,作业一个字没有动,当然何嘉跟我一样。
好多次没有写作业的重罪就此犯下,那天在班里沉默寡言的他站了起来,说是他威胁我不让我写作业的。
只注重成绩的老师无奈的甩了句下次一定要做就放过我了。
革命友谊因此加固,但更加难堪的事接踵而至,第二天考试,习题没做就相当于没听讲了。
那天晚上我挠头把练习册里的题都补了起来。
成绩出来那一刻我重重叹了口气,都没及格,但我不慌,我可以把它归功于我做作业时我奶奶在旁边放伤不起。
但当我梗着脖子够到何嘉桌上,挫败感这个词第一次在我脑子里出现。
他每科都是满分。
那时候我才正真意义上明白,人和人是有差距的,智商和起步都是。
上初一时,他爸坐了牢,具体犯什么事我不明白,但我记得他被他妈接走那天我是哭着去送他的。
她妈妈气质很好,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很有钱的女强人。
我咧嘴哭得很难看,把我所有收集的小铁盘子都给了他。
他笑着叫我别哭收下我的礼物,然后说他会回来找我的。
那是第一次他收了我的礼物。
整个初中我大概是进办公室最多的人和受批评最多的人,毫不吹牛的说我读过的书比我任何一个语文老师读过得书都多,我奶奶的三楼是一整个图书馆。
记事开始我只要一犯事就被关进去,所以上课我总能发现语文老师的用词不当和混淆书名。
我奶奶说,为人师表受得了批评才能进步,站我的角度我就是在帮助她们。
只不过她们都不接受而已。
不被人理解的感受很不好受,所以将上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我决心改变自己,现从名字开始。
死皮白赖的求我奶奶给我改了名——吴倩。
替换掉平时穿的中性服装,做了个头发,真真正正的像了次女孩子。
上高中那天,班上很多初中同学几乎要认不出来我。
被铺面而来的注视盯得有些不自然,我起身佯装去厕所。
去厕所的那条走廊两排男生歪七扭八的站着,有些烦躁的往前走,尽量不成为他们调侃的对象。
却迎面碰上何嘉,心里默默祈祷了三句别叫我,一叫就完了。
越是害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兴奋的扯住我胳膊,诡谲的语气说:小垃圾,今天挺好看啊。
刚路过的群男生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嘴里调侃着,我觉得很丢脸,黑着脸快步走开了。
他说了句对不起,我准备回头说没关系时,后面两个字让我极其不爽。——他大着声音叫吴情。
走廊笑声更加猖狂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他计较,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连着喊了四五句吴情,一个下午我就火了。
缘分就是那么巧,何嘉成了我同桌,高一一年我们俩明里暗里因为好多事闹脾气,通常都是我在说,他嫌我啰嗦往我嘴塞面包,很大那种,他说小面包堵不住。
高二文理分科,他问我选什么,我毫不犹豫的甩了句文科。他哦了一句没再问了。
后来我们两一起上了文科,还是同桌,我没告诉他,高一的时候我依然会像小时候一样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塞给他吃。
有时候是糖,夸张一点的是拉面里的虎皮蛋。
高二下学期我喜欢上了跟他一起打篮球的一个白白的小哥哥,我求了何嘉一个星期才让他把我的情书送了出去,但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回音,我当即决定不喜欢他了。
我跟何嘉说这件事的时候,莫名感觉到他有点开心。
后来我又喜欢上了他们篮球队一个队员,老是叫他老大,跟个小孩一样的小白脸。
我很随意的提了两句,他像发了火一样直白又露骨的说:老子不帅吗?对你不好?你怎么不考虑喜欢我。
我尴尬的回应,吱吱语语的:你...在说什么啊?
后来第二天就换了位置,他没跟我一起坐了。
和班花一起坐在前排。
莫名的,有时候我就特别不爽,特别是嗲声嗲气的女生问他题目突然凑近他的时候,马上就要脑袋相顶的时候。
我会突然叫老师,说我们班花要上厕所,当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出教室门时,我就骄傲的仰一眼何嘉。
我同桌通常会说:傻逼。
突然觉得不对劲是有一天晚上睡觉,我看红楼梦,我很不喜欢林黛玉。
想到何嘉和班花,我隐隐的有所发现,我应该是喜欢何嘉了。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特意上课时多看了几眼何嘉,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变好看了。
我确定我就是喜欢他了。
后面半个月我一直偷偷摸摸的躲着他,我觉得喜欢兄弟是很不地道的事情,直到老师说让我继续跟何嘉坐。
我站起来刚想拒绝,同桌押下我肩膀一秒摁回座位。
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何嘉,我愣了半天,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这让我想到一个词——猛女撒娇。
他了然的笑笑,然后低语道:他也喜欢你。
他说何嘉从高一开始就跟班主任签订了死亡协议,他去办公室送作业本听到的,我才知道班主任是何嘉小姨,他理科是真的很好,但他没听家里话陪我读了文科。
跟她他小姨协议内容大概是:1,保持全校第一就能跟吴倩坐。
上个月月考何嘉考了全校第二,所以这就是座位分开的原因。
简简单单几句话我觉得我心里已经炸开了花。
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第一次手足无措,我怀疑上次我让他送的情书他送给垃圾桶了,后来事实证明是这样的。
下午放学我匆匆忙忙就走,何嘉突然拦住我,脸色很沉。
他直接骂:躲你妈。
我回呛他:你又不是我妈。
一直耗到教学楼空空落落的。
我继续朝前走,他出乎意料的没追上来,大喊了一声:小垃圾。
我转头,他又说: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
我猛的转过头,心脏在作祟,呼吸有点困难。
我慢慢吞吞的走,察觉到他还是没跟上来,我觉得脸红心跳萌妹子那套根本不适合我。
朝后毫不矜持喊了声:你还不来追上我,不要女朋友了啊?
他兴奋的跟上来,很主动的牵住我的手。
轧马路轧到一半,我不好意思的跟他坦白:我没回喂你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地上捡的。
他笑得挺欠揍说:我知道,彩虹糖,还有面包,都有渣味儿。
但都是你喂的。
我嫌弃的咦了一声说他真脏,何嘉突然侧过身对上我,捧起我的脸,唇瓣相贴,一下又一下。
然后放开我歪头邪魅一笑:咱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