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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江清月 ...

  •   大病初愈,寺里的素斋饭是最适合烛儿不过了。
      他喜欢庙里的寿桃包和酸甜素排骨,先说那寿桃包,粉色白炼的桃子模样,最讨小孩子欢心,再说那素排骨,虽说不是真肉,但味道却神似排骨,酸酸甜甜,开胃可口。
      但奈何肖梁梦觉得他应该吃得清淡一点,不能重油重盐,所以也就给他点了一碗菜心姜片粥,味道嘛,对于无辣无肉不欢的烛儿来说,实在不敢恭维。
      他可怜巴巴地扯了扯肖梁梦的衣袖,示意自己口馋,但那小手丫子马上便被打了回去。
      肖梁梦正言道:“不行!你方才痊愈,要忌酸幸辣。”
      烛儿撇嘴,很不服气的道:“要不把这些菜心也去掉?我喝白粥得了!”
      肖梁梦:“你想也可以,我叫人给你换一碗。”
      “我想吃素排骨!”
      “不行。”
      “素排骨!”
      “你再吵就把寿桃包也撤了。”
      “……”
      这怎么可以?!
      菜粥就菜粥吧,不过为什么要放姜片,难喝死了!
      忽然之间,一阵鬼哭狼嚎传入饭厅内,那把尖利又哀鸣的声音,烛儿再熟悉不过了,是他那个舅妈的。
      他淡定的端着瓷碗,眼神瞟向,若无其事的小口喝粥。
      她怎么会在这里?
      烛儿还没想明白便听到厅外的妇人哭得更加凄苦,哀求着:“主持!求你救救我家夫君吧!他定然只是被什么东西缠身了,不可能……不可能就这么……这么……”
      那王八犊子出事了?!
      难道我下的药害有后遗症?!
      但还未等烛儿想完,外面又猛然响起一把咋呼的声音:“夫人!夫人!老爷,老爷方才,方才去了!”
      妇人瞬间脱力,软瘫在地,眼泪与惊恐铺满脸庞,她全身发抖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骗我!一定是你搞错了!!”
      她身旁的奴仆都傻了眼,觉得夫人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间接受不了,举措疯癫。也就纷纷上前搀扶起他们的夫人,安慰着,顺便想扶她赶回府邸,免得她再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不一会,吵闹声歇,饭厅外面重归平静。
      烛儿到是想出去瞧瞧,看看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周老便一溜烟的跳了出去。

      厅外,方才被炒得耳朵起茧的主持还站在原地。
      周老笑嘻嘻的迎上去,拉家常般的地道:“主持啊,敢问方才那位夫人……这是怎么了?”
      主持摇摇头,转身即走,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施主,别人的家事,恕老衲不能多言。”
      周老方想挽留,就被后跟出来的烛儿扯住袖子。
      烛儿幽幽道:“别问了,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方才那人是我的舅妈。”
      周老低头瞧了他一眼,复又直视回主持消失处:“看你吃饭那表情,大概猜出点。现在看来你那位舅舅的附身符貌似失效了啊。”
      烛儿道:“也可能是离身又或者,还真遇上什么克星了。”
      周老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想不想去看一下?”
      烛儿挑眉看向周老。
      “你俩怎么了,吃着吃着饭就跑出去!”肖梁梦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
      啊呀,看来暂时跑不掉了。
      两人相视一望,心照不宣的道。
      可就在此时另一把声音骤然响起:“阁下可是肖梁梦?”
      “嗯?我是。”
      晕,你不觉得问你话的人穿着行为都很可疑吗?怎么就这么快回答人家!万一是拐卖人口的怎么办?!
      随即烛儿发现他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实现,眼前一黑,隐约望见肖梁梦的身形恍恍惚惚,而下一秒他便失去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间烛儿扶头坐起。
      这是……哪?
      稍稍定了定神,烛儿终于看清自己原来是坐在一张木椅上,怪不得这么腰酸背疼腿脚麻。
      “看来你们都醒了。”
      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衣黑靴男子正端坐在房间正中心,品着茶,微微抬头,黑色的眸子格外闪亮,有着坚挺的鼻梁,方形脸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严峻的感觉,可随即他便放下茶盏清浅一笑,却又散发出一种傻里傻气,亲和的气场。
      那名男子道:“阁下可是当今莫厌阁的大弟子肖梁梦?”
      “曾经是。”说不是会不会放过我们?
      那名男子咧牙笑了起来,随即道:“那正好,鄙人想请你帮个忙。”
      肖梁梦回答如流:“哦?那报酬怎么算?”
      那名男子道:“必有重谢。”
      有点像空口说大话的骗子啊……烛儿不禁腹诽。
      肖梁梦:“什么忙?”
      那名男子道:“请你击缶为我召个人回来。”
      一语罢,只见肖梁梦凝眉抿嘴,很是抗拒地道:“实在对不起,在下并不会恩师的‘击缶请魂’,这个忙怕是帮不上了。”他作势要走,却被男子一手拦了下来。
      那人道:“别着急啊,当今谁不知道除了莫厌阁阁主,就只剩他曾经的首席大弟子会‘击缶’这种秘术了。”
      肖梁梦:“你听谁说的?江湖谣言不可信。”
      男子眯眼笑着:“可信不可信的也总得让您试上一试。”随即一挥手,一旁的烛儿还没完全清醒便再次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不知昏睡了多久,烛儿是被摇醒的,一睁眼便是肖梁梦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烛儿被晃得有点晕晕的,脸颊还有些烫热,他望着肖梁梦问道:“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
      肖梁梦瞅了眼一旁淡定打坐的周老,似是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好转回头对烛儿解释道:“这个嘛,是这样的,刚才你见到的那名男子名叫江清月,是苍龙山这带小有名气的仙师,他今天把我们抓来,是想让我招他曾经的同门师弟黎穆腾的魂魄回来问一些东西。”
      烛儿只觉得莫名其妙:“那你帮他不就好了?他还答应给重谢。”
      肖梁梦叹息道:“唉,你是不知道击缶召回来的不仅是灵魂,还是整个有意识的个体,有身前的记忆,能感知喜怒哀乐,如果魂魄愿意还会和你聊天,与身前无二。”
      烛儿道:“那不是挺好的吗?”
      肖梁梦敲敲他的小脑瓜子,继续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召回来的只是魂魄,灵体不稳,他们往往都脆弱无比,纵然只是稍稍的一个情绪波动,都会很容易陷入混沌,往后永不安宁,直至消弭。”

      烛儿一怔,道:“这是什么邪术啊?你为什么会懂?”
      这时一旁难得安静一会的周老开口道:“你个乡巴小娃子,莫厌阁可是当今的第一大派,当然得什么都得涉足一点,不然怎样立足?至于邪术不邪术的,不过是大家见仁见智罢了。不过他们阁主长得确实很邪门。”
      肖梁梦:“……”
      烛儿对他这种莫名其妙踩别人一脚的做法感到些许无语,但也由着他,接着问道:“那那位江清月是恨极了他的师弟吗?还是真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要去打扰一个相识的已故之人?还是以那种代价。”
      肖梁梦摇头道:“不知道,他方才也没说。江清月在苍龙山这边有点名气,我之前还听闻他和他师弟之间十分亲厚,相处无嫌,在师门求学期间更是互帮互助,不分彼此,人人都称赞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非也,非也。”周老双腿盘在木椅上,捻着他那山羊须,气若神人,打断道:“那是你没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

      不知多少年前。
      江清月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苍龙山一带的一所普普通通的学舍求学。
      一场舍内蹴鞠比赛过后,本是欢庆的人却满脸哀怨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
      江清月向来对他人的流言八卦没什么兴趣,或者是说对这些蹴鞠活动也没什么兴趣,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拿到苍龙山修仙名派“浮中”的入室弟子的名额。
      但纵然他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但江清月的人缘却是十分好,着还得多赖他厨艺好、学习棒、还会照顾人、天性爱笑……也以至于有些八卦他不想听,但也会被人拉去“畅谈”一番,所以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这些人说的事。
      “哎哎!江兄我同你说啊。”这不那边跑出一人,一把拉过他的脖子,愤愤不平的说起:“你知道那黎穆腾吧?前几日蹴鞠比赛过后我们打算上街去庆祝一番,师父给了我们好些钱两,应该是看那黎穆腾平日一脸乖巧模样,又听话的很,所以就把钱给他保管了。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清月附和道。
      “那小子把哥几个给耍得团团转!钱在他身上所以庆功宴的地点也由他来安排,但那混球给我们哥几个说了个错误的地址,等我们找到去早就散了,却还囔囔着说我们迟到了!实际上啊,就是他把钱给私吞了!带着他刚招的小娘子一道花天酒地去了!害得哥几个只能在街上瞎晃了一天,喝他妈那个西北风啊!”
      听到这里,江清月不由地蹙起眉头,道:“怎么能这样?同师父说了吗?”
      “说了呀!可不管用!师父说平时黎穆腾是个什么样的人儿他自有把握,我们同他应当是有点误会!”
      “这怎么还能说是误会?我可是看见他带着他家小娘子还去逛缎绸铺了!啧啧,那里头的东西可不便宜啊!”一旁的人都跑过来,你一嘴我一句的插话。
      “那小子可是有两副嘴脸的,师父面前一套,我们面前又是另一套!”
      “怎么没人去拆穿他?”
      “有啊,可师傅不信呗!还老是护着他,说着什么弟子间要和睦,有什么误会要解开之类的屁话!”
      “何止啊,我去和师父多说了几次,师父就呵斥我搬弄是非,我好不委屈!”
      “不过话说他才几岁?是不打算继续修学了吗?这么早就找小娘子了?”
      “嘿,那怎么,他未及冠,那小娘子也还未束发,整天看他们黏在一起跟蜜似。”
      “那小娘子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我见过,长得珠圆玉润,皮肤雪亮,可说起话来却是个公鸭嗓。”
      “公鸭嗓?听着像是街口那家的。”
      “哪家?”
      “就是那家老子跑了剩下个女人,女的又找了个男人的那家。”
      “哦?不过那家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
      “哎?你不知道吗?那女人都不怎么理睬她家孩子,整天都是在和男人厮混。”
      “她不是又找了一个男人了吗?”
      “嘿,又找了一个那又怎样,人家也没答应娶她啊。”
      ……
      “咳咳。有点过了啊。”江清月终于忍不住,双手抵唇假装咳嗽道:“你们聊天本是在说黎穆腾,可怎么就扯上人家妇人了?”
      见江清月蹙眉不悦状,其他人也不敢再言,只得道歉着:“啊这……对不起啊江兄,我们这不是觉得这黎穆腾太过分了嘛!一时口不择言,一不小心就扯远了,错了错了。”
      江清月这才松开眉头,转而微笑着道:“没事,你们心中有怨言说出来便好,憋在心里也怪不舒服的,只是有点扯远了,而且也不该跟我道歉的。”
      众人:“是啊是啊,只是江兄以后也要注意一点,可别被这种人给坑害了。”
      江清月点点头道:“嗯谢谢,我会注意的,少陪。”
      “好的好的,少陪。”
      待到江清月离开后方才围在一起的众人又再次开始“讨伐”起黎穆腾干。

      过了几日。
      江清月坐在阁楼里练字,开着窗,阁楼外是一片茫茫的草场,只是近日总是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所以草场上玩耍的少年早已不知踪影。
      又是一阵狂风,吹得桌上的笔架哐哐倒下,江清月也被吹得睁不开眼,他虽然很喜欢自然风吹拂的感觉,但也不想有东西干扰他学习,只得走到窗轩前,抓住窗栓,想把它关实,却被楼下一对人儿吸引住了目光。
      那女子抱住的那几匹缎绸应当是街上铺子刚进的新货,前几日回家陪娘亲逛街时候见到过。不过这两人是……黎穆腾和他的小娘子?
      只见那小娘子将那几匹缎绸奋力扔到地上,随即愤恨地跳上去踱了几脚,再一脚踢到黎穆腾的小腿上。紧接着,某位小情郎的脸上就多了好几个红彤彤的手掌印,小娘子估计是打到手疼了,却见他既不还手也没呵斥,便更加气愤了,但又无可奈何,含泪跑开。
      这是什么?大型分手现场?
      江清月显然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啪一声把窗门关紧防止风再吹倒他的东西。只是当他再次坐回到书桌提笔写字时,总有点心不在焉,觉得这黎穆腾也太惨了吧,不但被人排挤,还被人甩了,虽说有师父护着他,但这种护法只会让人更讨厌他……
      对于十三四岁的江清月来说,被朋友排挤这件事算得上是“人间惨案”了,他尚且不识人间疾苦亦未看透人心,不清楚黎穆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却一直信奉着一句话:如果你不是个傻子,就不要从别人口中去了解一个人。
      所以关于黎穆腾的传言他并未放在心上,他对黎穆腾整个人的印象都是模糊的,他俩本身就没有多大的交集,只有在师父点名表扬优秀弟子时一起去领过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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