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没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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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回撤！！”顾庭在浓烟中嘶吼着，脸上布着凝结的血，黑烟熏的他眼睛生疼，嘴里干涸的发不出一点声音，但还是竭力喊着，撕碎了喉咙。
“撤！！！”副将听到了顾庭的声嘶力竭，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姿似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解决了冲上来的士兵，继而朝周边吼。
于是人传人传人，终于大多数精疲力竭的士兵听见了号令，做出了防御的队形，一队一队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营地撤回。
这一年的仗是越来越难打了。起初顾庭只以为是一场规模适中的急仗，确实，只来了小半年顾庭便率领大家拿下了敌方的将军，而就在大家以为就这样轻松解决了争端时，新的将领又出现了。
彼时他们在做善后，敌军退兵后他们已经待上了几月，算了算大约战前善后零零总总一年左右，而且现在已经基本做好相应的边界防护建设了，也是时候回朝了。可约莫是在最后的收尾时，在一个绚烂的夜里，守哨的突然士兵被杀，第二天轮替的士兵发现来者留下了一张纸条:别走了，留下陪我可好？
话是温柔至极的话，字也是温柔清秀的小楷，却令这原本终于踏上正规安定的边城，又出现了小部分的暴动，为了稳定人民，又一次，全城戒严。这也意味着新战争即将爆发。
后一日，那人便带着一小队前来境界线，守岗的人急忙通报了在营地里的顾庭一行人，他们一赶到便看到十余人零散着，道着些家常等待着他们的出现。为首是个上半蒙着面的男子，只能看出他身板宽厚，是个武艺高超的人才。虽只漏一双眼，可仍是让人不寒而栗。那双眼里充满了愤怒，嗜血，冷漠，凶狠...仿佛是来自地狱。
他叫...
“他叫成深。”沈辞皱着眉头开口。
“这位小先生倒是认识我？”成深盈盈着笑脸，却是阴森可怖，他慵懒着胯在马上，歪着头盯着沈辞。此行虽只带着十余人，可成深却也没穿战甲，甚至连轻甲都没有，微微褪色的黑衣紧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
“沈先生认得他？”顾庭有些吃惊地问道，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略有耳闻罢了。”沈辞躲开了成深和顾庭的视线，“传闻中有这样一个人居住在此处，我听到过。”
“看来，我也算是十分出名呢。”成深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却也越发的渗人，他开口:“今日无事，只是想同你们呀，叙一叙。毕竟虽然来日方长，但应该是没有这样闲散着谈两句的机会了。”
顾庭和沈辞没有说话，一直站在一旁的顾远驾着马突然上前，直面对上成深的目光，轻挑起嘴角:“前辈言重。”
“啊呀，少年出英雄呢。”成深骤然敛笑，眯起眼，上下暗自打量起顾远来。
“承蒙夸奖。”顾远周身泛出敌意。
“既立场不尽相同，各自亦不能苟同。希望这一场结束后，我还能再看到你。”成深大笑起来，调转了马头背过身笑声却又戛然而止，他冷声开口:“回。”
就这样，一队人马在这三人眼里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三人面面相觑。远处翻起了乌云，逐渐逐渐地向他们压来。血红色的闪电划出了万枝，在天际攀缘而下，最终延伸至暗处消失，回归于平静后，滚滚洪雷应声而来。
天愈发的黑了，这一场滂沱后，不知又要带走些什么。
顾远躺在床上睡不着，自十几岁入太子殿以来，他就愈发的难以入睡。只是像今日这般，翻来覆去难以平静，是极少的。
沈辞认得成深，顾庭也知道他。可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让不明所以的人感到不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却无从下手。他对自己的父亲和老师，有着绝对信任。
正因相信，心里才更乱。他从未见过沈辞刻意掩饰逃避过什么，可方才他却含糊着没有说明，而顾庭更加古怪，顾远确信顾庭在向沈辞确认时是慌乱的，他明明认得成深却装作不认识。那么成深呢，为什么不揭穿他们...
顾远起身，披上外袍佩戴好匕首，向营帐不远处的山丘走去。他小心地走在暗处，绕过巡逻的士兵，心想：再过几日，就不只是这样一队了。
在边疆的这一年里，他看到了真正无依人们的可悲。这样偏远的地方，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几世几年的都生活在这里，稍有些年轻力壮的男人都跑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些逃不掉走不了的，于是就这样活着。
所幸，虽是落后贫穷，可在未战时也是两国间来往的通道之一，有些不愿在寻常商路上阻塞的商人还是会路过此地，住上两晚，也算是给这里的人留出了一条活路。
这里的人也像是绝处的花，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善良绽放着别具一格的美，务农纺织，自给自足。这里诚然是一座城，却又不像一座城，没有城主，人也稀松的可怜，但井然有序，每个人都相互帮衬相互扶持，因此，这几亩小城竟也是没有一个乞丐。大抵每个人都是这座城的一部分，是这里的主人，连年的战乱，让他们格外的珍惜每一条命，也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每一天。
“将军，你累不累呀。”时常会有小孩子扯住他的衣角，仰着头问他。这里风沙掠夺的时日较长，孩子们的脸总是粗糙的。他也总是蹲下来，看着那些纯澈的眼睛，柔声道：“我不累。”
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孩子，他总是不合时宜的想起:常栖那个小祖宗好像是晶莹剔透的，别说是和这里的孩子，和主城里的娇生惯养公子们都不一样，软软的可爱极了，笑起来也像是只天上的小鸟活泼又自在，整天也是嘻嘻哈哈的，时常不着道。只是他离开的那天，常栖那一眼究竟是他眼花，还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呢。
从小便待在他身边的啊，最是少年的张狂时，那个小团子总在他身后“顾哥哥”“顾哥哥”叫唤个不停，他是那样由衷的期望，他眼里的光能够一直这样亮下去。一年了，本该应允着承诺早些回去的，只是成深的来临，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按照这样的态势下去，下一次再见到常栖，他也该不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而是个风流人物了。
就这样神游着，他行至丘上的平地。这里其实是个连丘都算不上的小高地，只是恰巧能看尽稍远方的景色，也能看的清底下营地里的布局，这处平地上没有任何遮掩物，自然只要底下人一抬头也便能看得清他。
一处荒僻的边城当然没有什么好景象。连年降水稀少，连树木都是枯死的，若是没有人生活的痕迹，这里定是一座鬼城。除了仅有的绿洲，这里还能生长草木的大概只有那片饱含了亡魂的战场土地。饱食了地底下的尸体作肥，以鲜血为水，生长出来的植物似乎都泛着猩红色，鬼魅的暗示着邪恶。
黄沙连着黑夜，天与地的交界处闪着细碎的光，是星星。这里的夜色倒是向来壮阔，没有云的遮挡，迢迢星河尽收眼底。在慌乱中，这样的安宁能让顾远平静。
要是常栖也能看到就好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夜风吹上高地，即便是夹带着沙，这一缕风也是极其温柔的。它掠过白色的衣角，翻动如柳的青丝，抚过那人坚毅的眉又亲吻着明澈的眼。任谁也难想，这纤细的男子竟会是位执剑的将军。
自然，许多事都不会仅如我们亲眼所见，那样多的事都只能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各种际遇都未曾安排，也无力预知。
也许是神明听到了我在余晖中的求救，赐予了我救赎，于是太阳便能毙溺在我怀里为我照亮前方的路。
我的爱，永远依附着你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没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