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洞中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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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沈靖珩没有想到的是，沈嘉旻这次气性意外的大。
其实沈嘉旻一直都属于处变不惊的性格，遭遇劫难之后更是沉默寡言，一举一动都带着边塞冷冽刺骨的寒风。
即使是沈靖珩在沈嘉旻登上帝位之后真实快乐的笑容。
他像是定格在了那场嗜血弑亲的劫难中，灵魂已经缺失了一半，普通人的情感早就远离他，除了痛和麻木只剩下一副躯壳。
沈靖珩不知道沈嘉旻对自己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或者仅是一丝执念，使沈嘉旻还能拥有一些正常的感情。
他不愿放手的究竟是爱，还是证明自己还活在世间的执念？
沈靖珩盯着手中的古籍，快速地翻阅着。
宫殿再一次被“清洗”了一番，宫人又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自花朝节放灯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八天，沈嘉旻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但本来已经放松的门禁一下子严格起来，他想去皇宫内的藏书阁翻阅一下志怪古籍，结果沈嘉旻直接送来了一屋子将近千本相关书卷，直接连走路也省了。
不过这也只是离朝藏书阁的冰山一角，沈靖珩怕自己运气不好没找到线索就不好再向沈嘉旻讨要，不然以沈嘉旻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深究下去。
花朝节表明自己的想法，沈靖珩并没有后悔可能得罪沈嘉旻，反而有种畅快的感觉。他本就是洒脱不羁的个性，重生而来是恩赐，如果重活一世还不如上辈子快活，那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他不怕沈嘉旻，也不怕任何人，他惜命但也不怕死，有句话叫人生得意须尽欢，他虽然现在被软禁，但须尽欢就是到哪儿别委屈自己。
也快到时间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出宫的契机就能找到了。
沈靖珩精致的眉眼略过一丝深意，雪色的手腕撑着脸颊，一缕阳光徐徐落在他的侧颊，显得整个人都慵懒起。
新来的宫人都恭敬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更别提谁敢盯着沈靖珩看了。他们都是皇上安排的，上头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怠慢得罪了二殿下，不然皇上嘴上虽不说但小命肯定去了半条了。
沈靖珩连续看了好几天的书，但所能找到的信息寥寥无几。他翻阅了古往今来的百科、神话、志怪等等，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记录。
反而是一本无从考据的上古佚名神话中记载了上古八荒绝境的无尽深渊，这个地方荒芜苍茫，但蕴藏着混沌之力，从而诞生了灯流萤。
灯流萤的具体指代无从得知，究竟是草是虫是神是鬼怪都不知道。
但冥冥中沈靖珩有一种直觉，也许这边是突破口，也是线索。
他用手敲击着桌面，不一会儿便有个冒冒失失的宫人被抓到了错处被罚了下去，沈靖珩希望奕风阁还能再找出些消息。
“殿下，您该吃药了。”宫人毕恭毕敬地呈上熬好的汤药，沈靖珩平静地看了一眼，但明显有些犹豫。这药他查过是没问题的，但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抱着大丈夫割腕的心态，也不想为难宫人，沈靖珩一仰头便喝了，一瞬间，他就像炸毛的猫一样，那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竟被逼出了眼泪。
“殿下，您的蜜饯。”待沈靖珩吃完药，宫人把准备好的蜜饯递了过来，他无意中瞥见二殿下泛着泪光的眼角，一下子就愣住了。
殿下……怎么可以长得这样好。
“下去吧。”
宫人赶忙垂下眼，收拾好物件，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药里带着些安眠的药草，沈靖珩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并不是离朝深宫那座奢靡的宫殿，耳边也并未有宫人的传唤。沈靖珩知道自己又来到了梦境中的海崖。
这已经是他好多次梦到这个场景，或许说还没重生前的很多年他就一直重复的做着这个奇怪的梦，但直到他被囚在皇宫，梦才越来越频繁，而且，那个海崖洞口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淡了。
直到今日，雾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呈现在沈靖珩眼前赫然是一个森然幽暗的洞口，洞口周围长满了墨色厚重的青苔，时不时会有奇怪的飞虫从洞口飞出，发出尖锐刺耳的翻翅声。
他现在穿着的还是寝宫单薄的睡衣，冷湿的风猛地刮在耳畔，像刺骨的冰刀。
而且他脚下就穿着一双安睡时的褥袜，此时深深陷于地面上死命纠缠在一起的腥咸海草，竟隐隐漫过纤细的脚踝，仿佛每走一步就会被绊倒拖拽。
黑暗的洞口似乎对每一位来者都蕴藏深深的恶意，仅仅在洞口站着，沈靖珩竟感觉脑袋发出嗡嗡的鸣响，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后退了一步。
但沈靖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种没来的心理惧怕完全没有道理，这个梦境已经困扰他许多年，他有一种预感，他今日错过就会发生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坚定了决心。沈靖珩艰难地踩在质地湿烂的海草上，忍着恶心，一步一步扶着洞壁勉强可以看出形状的藤蔓，像洞内走去。
说实话，沈靖珩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凭着感觉像那股吸引力走去。
梦境中没有时间的区别，沈靖珩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洞中只有微弱的游光，只知道周围的植物枯败又新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发光虫蛾总是围绕在他身边，似乎害怕他受伤但又不敢过分接近他。
果然像他想的一样，这座山洞是有主人的，这些有灵性的小虫已经给了他许多提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洞主并不愿意露面。
观察过脚下的海草没有毒性沈靖珩所幸脱去袜子赤脚行走，他的衣服已经被不知名的飞虫或者植物搞得都是划痕，脸颊，颈部，手臂，手指，小腿，也聚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但这也并不影响沈靖珩的容貌，他的脸色并看不出痛苦还是疲倦，似一汪深潭，只有那双明月般的眼眸透露着一抹疑惑。
他有观察植物的生长情况，假如按照一株植物三日生长周期，他也看到了将近九次了，也就是说他至少在梦境中走了将近一个月。
但他并不疲倦，反而感到那股牵引力在心中越来越强烈。
他能感觉对方的犹豫，这似乎关乎他的性命。
他并不畏惧，自从他来到异世，再被困深宫，他一直渴望可以挣脱束缚，也希望可以了解这个诡异又让人安心的梦境。
似乎是因为在思考，沈靖珩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洞内的深处，再往前走任何一步将会掉入前方深藏于洞内的深渊中。
就在沈靖珩要掉下的去世后，一株粗壮的藤蔓凶狠地揽住他的腰腹，将他拉回安全的位置。
“……谢谢你”沈靖珩看着还缠绕在自己腰部的神色藤蔓，感觉腰部一痛。他从小痛觉就敏感，虽然他并不是娇气之人，但生理上的泪水却还是溢满了眼眶。
藤蔓“看”红了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沈靖珩放在离深渊十尺之外地方。
没错，沈靖珩是故意走进那个深渊的，他只是不懂，既然对方如此关心他，为何又要躲躲藏藏，不敢见他。
沈靖珩摸摸鼻子，有点委屈，自己又不是来讨命的。
不过，既然前方已经无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是通往答案的关键。
藤蔓已经慢慢放下他，不久他的身边又围绕着发光的虫蛾，靠近深渊的地方光很明亮，沈靖珩看着这些虫蛾，突然发现这些虫子和上次梦中看到的巨型“萤火虫”差不多，不过小很多，也许这是所谓的“灯流萤”？
沈靖珩无从探知，他也别无选择，他只能向前走，自己解开这些困扰他的谜团。
那他到底在哪里，是在神魔丛生的上古世界吗？
“乖乖，别跟着我了。”沈靖珩心一横，觉得既然对方不肯见他，那他只能强行去了，他舍不得这些保护他的灯流萤跟着他送命，于是轻轻挥走一只想要趴在手臂上的灯流萤。
他看上去虚弱极了，脸颊上的伤痕渗出了鲜红的血滴被沈靖珩满不在意的用手擦掉，似乎是不小心，一点血迹滴落在红唇上，更显的他面白如玉，红唇似血。
“你们不用拦我，是我自愿去，你们就算阻止我一百次，我也会在一百零一次跳下去。”沈靖珩歪着脑袋注视这些想要阻止自己的植物和虫蛾，毫不犹豫的拍开了一根想要靠近的藤蔓。
他快速地转身，似乎那人终于死心，不再阻拦，但沈靖珩突然感觉到洞内的恶意增大了无数倍，无数尖锐嘈杂的响声刺激这他的感官，他本就感官灵敏于常人，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咬牙坚持着，看着脚下深渊中闪烁的亮光，沈靖珩心中并没有恐惧，心中反而有些迫切，催促着他探寻。
也许是被这些尖锐声响刺激的有些烦躁，沈靖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全身的官窍都开始流血。
目，口，鼻，耳，都开始飞快的出血，那些被压抑的疼痛一股脑的全部袭来。
但沈靖珩绝不是胆小畏惧之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痛的骨头都感觉被嚼碎，沈靖珩仍然一步一步朝着到深渊边缘走去。
平定了一下心神，凝望着这片困扰自己多年的地方，沈靖珩不再迟疑，满身是血的跳进了无尽深渊。
意识似乎被卷入了一场诡异的混沌之中，沈靖珩竭力应付，却还是被混沌包裹住了身心。
它们温柔又霸道，轻柔又不容置疑的将他身上的疼痛抚平，这种酸痒的感觉让沈靖珩很受不住，似乎比疼痛还难以忍受。
努力看着四周的情况，眼眸却是一片污浊，耳朵也仿佛破了的鼓面发出阵阵风声。
手指所摸之处穿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但身子却像依靠着什么温热的物体，让沈靖珩不由自主地靠着，蜷缩在物体怀中。
“别动。”那人的声音准确无误的传入沈靖珩的耳中，那人的唇瓣似乎贴在沈靖珩耳面上，冰冷的气息让沈靖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沈靖珩感觉自己被这声音苏到了，他在现代听过很多人迷恋声控，他听过后感觉还没有自己声音好听，但这个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简直像美玉敲打发出的声音。
沈靖珩有很多疑问，比如他为什么会重复梦到这里，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梦境，为什么他会感到这里对他的吸引力……但依靠着那人温暖的怀抱，沈靖珩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心，精神的疲惫终于压垮了他，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这片被冠上罪孽的深渊中沉睡。
仿佛命运注定，他本就应该在这怀抱中安心入睡。
再次睁眼，这次眼前不再是一片模糊，全身的刺痛也消失。
但……沈靖珩有些不满的坐在一片浅水湾，那人去哪里了。
胆小鬼。
沈靖珩想到自己竟然被那声音迷糊，在陌生人怀中睡着，一片绯红蔓延在他的面颊，本来苍白的面色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沈靖珩观察着四周，确实还是原来洞穴的模样，但这里多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水湾，而他坐在最浅的湾口。而他的斜对面，一块巨大的崖石上雕刻着一排排鎏金的猩红大字。
罪大恶极无望无边极恶大罪人 盛兮容
罪过 妄图毁道挑战天道尊荣，设奸计杀害教众数千人，残害师门等一百零二条
罪罚 剔去仙骨，钉在灭世深渊，受无尽寒潭洗礼，直到忏悔罪过，身死神灭
沈靖珩看了这些字，每个字都鲜红狰狞，张牙舞爪的恶意几乎一瞬间将他的感官湮灭。
“痴儿，何苦寻我。”背后穿来一声嗤笑，沈靖珩心中反而更加平静。他并没有转头，只是盯着那个崖石上的文字，心中蓦得窜上一股钻心的痛意，冷冷地开口，“既然您如此说，靖珩又“刚巧”看到这个石碑，那靖珩更要寻仙长问个明白了。”他话锋一转，“毕竟，靖珩也不明白仙长的意思。”
这人想要接近自己又害怕接近自己，那些藤蔓和灵虫都是证据。
“那你就一辈子和我呆在一起吧，也不算委屈了你。”盛兮容存着逗弄的心思，看着沈靖珩不肯转身看他，反而兴趣更甚，趁沈靖珩不注意便抱过他飞向寒潭深处。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把沈靖珩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嘴里，待在盛兮容怀里，那张完美无瑕的俊美面容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盛兮容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仅是沉默的注视就让人感到威严和畏惧。一双宛若星河的剑目此刻懒懒散散地垂着，琥珀色的眸子幽深的仿佛一片深渊，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惧意。
他的俊美锋利的让人感到畏惧，像无尽的雷霆和命运，像巍峨的高山和奔腾的河流。
但沈靖珩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心脏跳动的这么快，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混乱不堪的谜团揽入怀中。
他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没有战栗、没有恐惧，只有一颗砰砰搏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洞中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