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珙桐》月亮achen

20、新年礼物

　　大年初五，大家开始忙于在各个亲戚家拜年串门，街上已经人来人往。

　　陆菀和傅霖并排走着，耳旁是哒哒的脚步声。市里比县里还要冷一些，陆菀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转头看着只穿着毛衣的傅霖，感觉身上更冷了些，目光顺着往下，是傅霖指骨修长的手，提着刚刚的饭盒，裸露在萧瑟的寒冷中，越发苍白。

　　陆菀像想起了什么，裹了手套的手在口袋里笨拙地掏呀掏，终于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口袋，她停在傅霖的面前，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双白色的毛线手套，没有其他的颜色，只在右手的大拇指上，勾勒了两朵小花，傅霖觉得形状有些眼熟。

　　“阿霖！新年礼物！”她将手套递到傅霖的面前，伸手去接过她手上的保温盒，

　　“我估摸着你的手打的，这么冷，戴上试一下啦！”陆菀笑着把它放在傅霖的手里，傅霖接过，顺从的把它戴在了手上。

　　手套看着很厚，但用的毛线是软软的，有一定的弹性，戴在手上刚好，随着手指的动作，右手拇指的小花也微微动着，像是活了过来。

　　“呀！刚好合适！”

　　白色的手套配着傅霖淡蓝色的毛衣，整个人干干净净，压下了骨子里的清冷。

　　陆菀开心的拍了拍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我就知道你带上肯定好看。阿霖，你喜欢吗？”

　　傅霖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升了起来，似乎全身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嗯。喜欢。”她微微点了点头，把手反复的翻动着，似是要记下它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什么花？”

　　“嗯？这个吗？这个是珙桐，但是我们都叫它鸽子花，因为它开花的时候就是鸽子的样子，好看吧。”陆菀指了指她拇指上展翅的白色小花，目光里有着淡淡的怀念。

　　“这是我爸爸最喜欢的花了，他的家乡多山，每到珙桐开放的时候，星星点点的白色装点着翠绿，漂亮得不得了。”

　　“浙市这边，只有在山林深处才能找到了。”

　　“不过阳予县的五华山里偶尔会见到，下次我带你去看，真的很漂亮的！”

　　振翅欲飞的鸽子永远代表着和平与希望，它承载着所有的祝福与期许，飞翔在自由的天空中。

　　傅霖握紧了手指，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恍惚，她看了一眼正歪着头笑眯眯看着她的陆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谢谢你，阿菀。”

　　她轻笑一声，难得笑的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右嘴角下显出一个小小的小窝，陆菀看得差点就醉在了里面，她赶紧摇了摇头，恍惚的神思终于清醒了过来。

　　“啊...嚏...”一阵冷风吹过，陆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头都被冻得有些发红。

　　“走吧，快回家吧！外面太冷了！”她吸了吸鼻子，将左手伸了出来，有些试探的向前，似在邀请着对面的人。

　　“好，回家。”傅霖自然的将手放了上去，她包裹住比她小了半号的手，拉着她并排向前走去。像之前的许多次在这条路上的那样，坚定地往前走去。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身旁多了一个身影，她们双手紧握在一起，仅仅是这样，就驱走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孤寂。

　　陆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冻到了，一路上安安静静，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上了楼，直到傅霖要掏出钥匙开门时，才放开了陆菀的手。

　　傅霖她们才搬来半年不到，老家的亲戚也早就不再联系，门前冷冷清清，又因为三十晚上的忙碌，门口连春联都没有，就像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日子。

　　陆菀看着没有丝毫年味儿的门口，刚刚雀跃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了下去。

　　“阿霖。”

　　“怎么了？”

　　两个人进了屋，傅霖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走向厨房，准备把方琴做好的饭菜给热一下，闻声停下了脚步，朝她望了过去。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家里有没有春联那些？”

　　“有，年前外婆让我买了在家，怎么了？”傅霖走到电视机前蹲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红色袋子裹着的东西递给她。

　　“我就是看着你们家都没贴春联，我来帮你贴吧！你先去忙吧。”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副春联，还有几个福字，可惜不能现熬浆糊了，陆菀只能让傅霖找了双面胶。

　　“阿霖你去忙你的，这点小事我能做好的，我家的对联每年都是我贴的！放心吧。”

　　她将傅霖赶回了厨房，自己拿着一堆东西开始鼓捣。

　　对联是傅霖在市场随意买的，都是辞旧迎新，万福到家的对子，被陆菀整齐的贴在了门口，红色的底色，衬着金色的楷书，门口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陆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把几个福字分别贴在了门窗上，连傅霖的卧室都没有放过，大红的色彩强硬地浸染着屋内，一股年味儿就这样猝不及防在这个小屋子里弥漫开来。

　　方琴做的菜不多，红烧狮子头、素炒白菜，再加了一个海带汤，事先问了一下陆菀的口味，做的都比较清淡，没有放辣椒。

　　两个半大的少女相对而坐，陆菀说着她在假期的一些趣事，傅霖安静地倾听着，偶尔回应着一两句，相对于陆菀丰富的生活，她的日常显得有些乏善可陈。

　　往日外婆的唠叨被少女清脆的笑声代替，蓬勃的青春气息从陆菀身上散发出来，让傅霖的五感也变得灵动了起来，她似乎被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光，有温暖，有陆菀。

　　正说着话，陆菀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李叔，好的好的，我等你！拜拜！”

　　“怎么了？要走了吗”

　　“嗯，我叔叔事情办完了，马上过来接我。”

　　“吃饱了吗？”

　　“吃饱了，方姐的手艺可真好！”两个人同时放下了碗筷，傅霖站起来收拾着。

　　“你下次还可以过来。”傅霖轻声说着，语气虽依旧平静，她却知道花了自己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压制住心里的迟疑和不确定。

　　“真的吗？我以后可以来蹭饭啦！”陆菀开心的想要跳起来，但是理智让她表现如常。

　　“嗯，外婆她们很喜欢你。”

　　陆菀也站起身来，帮着她把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去，动作熟练而利索。

　　“我也很喜欢跟婆婆她们聊天，我从小就没见过这一辈的长辈，看到婆婆就像看到我的外婆一样。”陆菀收拾好东西，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室内的温度很暖和，才一会儿，她就感觉有些热了。

　　“阿霖，我得走啦！”她拿上自己的包，跟傅霖道了声别。

　　“你等一下，我送你下去。”

　　“不用送啦！李叔就在楼下啦！”话音未落，傅霖已经走在她前面帮她打开了门，两人一同走到了小区门口。

　　天有些阴沉沉的，门口停着一辆灰色的小面包车，看到两个女孩出来，按了按喇叭。

　　陆菀在傅霖的面前停下，她理了理自己的围巾，两条辫子垂在身后微微晃荡着，少女的美好像棉花糖一样，傅霖垂在身侧的手半握着，另外一只手在口袋里紧紧捏着里面的东西。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的，阿霖。我到家就给你发消息，不过你要记得看哦。”陆菀点点头，嘴角都是笑意。

　　“好。”

　　“那我走咯，阿霖，开学见！”陆菀朝她歪了歪头，手掌向她挥了挥，转身走向车旁，拉开了车门正要进去。

　　“等等...”傅霖向前跨出一步，拉住了陆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海螺的棱角微微咯着陆菀的手。

　　“新年礼物。”说完，她就放开了陆菀的手。

　　陆菀看着手里的海螺，有些愣住，随即看向傅霖，她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阿霖！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哒！”

　　雀跃的声音让驾驶座的李叔都咧开了嘴角。“哟！这么好看的海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你朋友送你的呀？”

　　“是呀！阿霖送我的！是不是特别好看！哈哈！”陆菀在李叔面前扬了扬手，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将头伸出窗外，果然，傅霖还站在车后，一直目送着他们。

　　“阿霖！快回去吧，我们走啦！”傅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知晓了，陆菀才关上了车窗，傅霖看着车子走远，陆菀的笑脸也随之越来越远，她紧了紧手上的手套，转身，投向了空无一人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