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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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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医院也不算冷清，病房里守着病人的亲属有说有笑，傅霖提着保温盒走过时，还被一个热情的大妈硬塞了几个橘子。
老人看着傅霖到来，挣扎着要起来，傅霖忙过去将她扶起来，放了两个枕头在她身下好让她躺的更舒服点。
“囡囡，辛苦你了！我就不该让你跟着我回来，唉...”老人看着大过年的，却让小姑娘一个人为了她跑东跑西。
方琴在傅霖放假时就回了京市，老人昨晚自己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傅霖听到动静时，她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眼里早已经没有了清明。
到医院时，傅霖冷静地直接签了手术同意书，坐在手术室外，脑子里却不停地回想起老人慈爱的眼神和那一声声温温和和的“囡囡”。
她把橘子洗好放在一边，一口一口地喂着老人热粥，老人看着眼前相貌像极了女儿的孙女，眼里似乎沁出了一丝晶莹。
丈夫死的时候，她没有怨过什么，女儿决裂的时候，她也很强硬给出了她的态度。可是现在，她看着儿时还在她怀里娇娇软软的喊着“外婆”的孩子，从此以后就要一个人在这世上磋磨，她的心里就一阵悲凉。
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临了，儿孙却都孤桀一身，命途坎坷。好人从来都是不长命的，那好人又是什么呢？
她抬起软绵的手，指向一旁昨晚换下的衣物，示意傅霖给她拿过来，她接过去在口袋里翻找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崭新的红包。
“囡囡，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老人把它塞到傅霖的手里，微扯了下还在僵硬的嘴角，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好！我答应外婆。”傅霖捏着手里的红包，薄薄的，有些奇怪，她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张红色的存折，她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人，想也没想就把东西递还回去。
“囡囡，你听外婆说，”
“外婆陪不了你多久了，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里面有三十万，够你上大学了。”
“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你秦姨也待你很好。”
“但外婆总想为你做点什么，也想替你妈妈为你做些什么。”
“外婆不知道你那几年经历了什么，但外婆知道，囡囡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答应外婆好不好，以后，要好好生活。”
“囡囡啊！好好上学！我们家还没有出过大学生呢！外婆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到时候你记得一定要给外婆说，好不好？”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老人似乎因为说了太多话，气息微喘，眼睛望着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已经天人永隔的女儿。
床头的心电监测器开始起伏不定。
“医生！医生！病人昏过去了，快！快！快！家属让一下！”
傅霖看着一群人涌进来，刚刚才出手术室的老人又被推了进去，手里尖锐的存折刺进她手里，勒出一道道红痕。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陆菀的电话打了进来。
傅霖把存折放好，按了接通。
“阿霖！你终于接电话啦！新年快乐呀！你吃饭了没？”
“今天有没有领到红包啊？”
“今天我妈给我包了个大红包诶！”
“阿霖？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
“阿霖？”
“嗯，我在。”整夜没睡的她，声音嘶哑的可怕，她靠在走廊的瓷砖墙面，周身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一切的纯白仿佛在掩盖着即将到来的噩耗，她握住放在耳边的电话，里面的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带她暂时逃离着她自认为不堪的人世。
一边是热闹的人间烟火，一边是随时崩塌的现实。
陆菀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霖？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你有没有事啊？”她屏住呼吸，安静地听着对面的呼吸声，想从中探寻更多的信息。
“我没事，外婆住院了，我在医院里。”傅霖平静地回答着，她转头看向手术室，红色的警示灯略微的闪烁了一下，她的指尖也随着微微颤动着。
陆菀听着她的声音，心一瞬间被揪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觉告诉她，傅霖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外婆生病了吗？严重吗？”
“嗯，摔了一跤，还在手术。”
“外婆会没事的。阿霖，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没事，我守着她。”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嗯。”
“我家昨天包的抄手太多了，今天早上也吃的抄手！”
“嗯。”
“今天家里的鸽子带了别人家的鸽子回来，在阳台上咕咕咕的，跟吵架一样！”
“嗯。”
“我昨天跟我妈妈说你又是第一，她直夸你聪明！还说让我跟你好好学习！”
“嗯。”
“陆清现在可崇拜你了，我这个亲姐姐都要靠边站了，阿霖！我可要吃你的醋了！”
“嗯。”
“阿霖，你不要难过。”
陆菀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像是在她的耳边说着。
“阿霖，我陪着你，好不好？”
傅霖低垂着头，眼眶微红，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发紧，声音卡在那里，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好”。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彼此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交融在一起。
手术室的灯又再次熄灭，医生如释重负的神情让傅霖松了一口气，傅霖把手机放到面前，绿色的通话界面显示着时间。
“阿菀，谢谢你，还有，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