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6、结丹之术

　　次日清晨，叶玄早早醒来，却发现朱惟已在院中洗漱。叶玄觉得自己的室友像只猫一样，总是悄无声息存在感极低。叶玄打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很是随意地向已洗漱完毕的朱惟打了个招呼：“早！”“早。”一声微不可察的回应让叶玄顿时清醒，脱口而出：“原来你会说话呀！”朱惟顿时低头无语，叶玄伸手拍了自己的脑门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一直很想跟你说话。”朱惟不好意思的笑笑。叶玄发现其实自己这个室友并不是如传言的冷漠高傲，他只是胆小羞怯，不敢说话而已。

　　叶玄重新见礼向朱惟介绍自己道：“我叫叶玄，字知行，江宁人氏，今年七岁。你可以叫我叶玄。”朱惟还礼道：“朱惟，字见之，江浦人氏，今年八岁。”“那我以后就叫你朱惟。”“好。”

　　叶玄洗漱完毕后，说说笑笑地与朱惟一同出门，当然，只是叶玄在一直不停地说，朱惟不过是个认真的听众而己，偶尔“嗯”一声以示回应。亦在院中洗漱的众人看着与叶玄走在一起面带微笑的朱惟，不由侧目偷瞧。

　　一天课程开始了，如同昨日，围着学院一周疾跑过后，大家列队来到校场。席地盘坐，叶玄如入定老僧，初始尚能随着曹教习的指令一吐一纳，只是用不了多久，叶玄就不由神思流离，不知所谓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仍是坚持不了多久，连续几日，依然如故。

　　叶玄不明所以，于是向赵君豪和胡远清等人讨教，二人皆言自己的情况很是相同，亦不得法，唯刘子玉倒还有些明白，只是那张大嘴除了八卦时舌灿如花，说到正事时便不知所云。

　　叶玄甚是苦恼，晚间回到宿舍，将心中所惑向室友吐露。朱惟道:“吐纳之术亦是行炁之法，行功前必须排除杂念，念想不除，无法驭气。行炁就要人常用止念功夫，有念即止，使前念消除，后念不生，日久自然心底清静无物。《青华秘文》中论述，心求静必先治眼，眼者神游之主也，神游之言而役于心，故抑之于眼，而使之归于心。即言内观返照，亦可止念。”

　　多日来，叶玄还是第一听到朱惟一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由惊道：“朱惟，你说的太好了！”朱惟脸面微红，双唇又紧闭了起来。

　　叶玄赶紧又问道：“难道就是老子所言‘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吸气时随意念下注丹田，呼气时以意念出窍外，谓之心息相依’？”“对，吐纳还有一个重要的口诀，谓之吸长呼短。吸气进入丹田，略存一存，然后才能收腹呼气。作用在于吸入空中太和之气，注润丹田积蓄下来，坤腹先天元气不得外流通，才能达到吐纳的真正目的。行气既久，成为自然，即使毋须意领，气息自汇丹田之内，仿佛有力吸引。”

　　叶玄豁然开朗，叹服道：“朱惟你懂得实在太多了。”朱惟道：“其实各世家都会代代相传这些口诀和心法，虽方式略有不同，但效果是相同的。”“噢，可达到怎样的效果？”“炼己筑基、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运法得当可先打通任督，聚炁丹田，日久凝炼成形。”“可就是传说中的内丹？”“正是。”叶玄两眼放光，喜道：“那岂不正是修仙之道？”朱惟微笑道：“结丹已是不易，真能修炼成仙的甚是渺渺。”

　　叶玄顿感失望，道：“不能修仙，那有何用？”“虽不保证能成修仙大道，但结丹却是历代修行者的必行之路。纵然不能飞升，亦可强身少病，御剑乘风。”“御剑乘风？可行多远？”叶玄又来了兴致。朱惟道：“应天急件走八百里加急至顺天须六日达，钦天监如观象有变，消息三日可达。如此推测，如果修为足够，可日行千里。”叶玄神往：“若能修至御剑乘风，我想看望爹娘其不是快捷之极！”

　　停了一会儿，叶玄盯着朱惟的眼睛有些神秘地问道：“朱惟，难道你已经修成内丹？” 朱惟终是忍俊不禁：“我跟你一样，也是刚刚开始修炼，怎么能结丹？总不能我是从刚出生就开始修炼吧？”

　　叶玄哈哈大笑过后，突又发问：“朱惟，你为何不愿意与大伙说话？”“呃，无话可说罢了。即便说了他们也不过是因家世畏我，并非真心交流。”

　　“噢，那你可尝试多跟大伙在一起，让他们能了解你，慢慢会好的！”
　　“无此必要，我已经习惯了。”

　　叶玄明白，其实大家不仅是因学院对朱惟特别的关照，更是因朱惟生性确实不愿与人亲近所以才排斥他。

　　叶玄伸手拍向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朱惟却如被针刺，身体竟缩成一团。叶玄大惊，“你怎么了？”朱惟连连后退摆手道：“别碰我！”叶玄忙硬生生地收回伸向朱惟的手，内心慌乱不已。

　　须臾，朱惟稍缓，歉然道：“报歉！让你受惊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只要与旁人碰触，便会觉得周身刺痛不已。”

　　“说报歉的人应该是我，这是病症吗？可曾看过大夫？”朱惟道：“看过，非病，并无药石。”叶玄奇道：“既非病，可是从小便如此吗？令尊令慈也不能触碰于你吗？”朱惟黯然道：“家中双亲皆已故去！”

　　叶玄默然，纵然自己与父母相隔千里，至少还能盼着年底与他们相聚，而朱惟却与双亲天人永隔，毫无期盼。这不可触碰之症只怕是心病。叶玄道：“朱惟，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自此，叶玄便与朱惟同出同归，日日勤修，每晚睡前都要打坐调息，如有所得，二人便相互交流分享。王阔不喜欢朱惟，每次只要叶玄回到宿舍便甚少来扰，故而叶玄与朱惟倒更显亲厚一些。

　　半年后，盛夏已过至繁秋。学院将对新生进行统一考核，依考核结果对学生调配，也可依据学院对各学科的专业说明，由学生自行选科，而后进行更加系统的学习。

　　放榜那日，大家纷纷围在榜下查看自己的成绩。朱惟不愿与人拥挤，只是远远的站在人群外，叶玄则陪在他的身边。

　　挤在最前面的刘子玉大声的读着成绩：“第一名，朱见之。书法甲等，文章甲等，数科甲等，武术甲等。”“哇——”人群中发出惊叹声。

　　“第二名，叶知行。书法甲等，文章甲等，数科丙等，武术甲等。”叶玄摇头笑笑，自嘲道：“还好，数科总算没挂科。”

　　“第三名，赵君豪。书法甲等，文章乙等，数科乙等，武术甲等。”

　　“第七名，王光义。书法丙等，文章乙等，数科甲等，武术甲等。”

　　“第十九名，胡远清。书法丙等，文章乙等，数科乙等，武术乙等。”

　　“哎？我在哪儿呢？怎么看不到我的成绩呢？”刘子玉依着名次从上找到下，从右寻到左，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急躁起来。

　　“在这儿呢！第一百零二名，刘子玉。书法丙等，文章丙等，数科丙等，武术丁等。”有一位眼尖的同学找到了刘子玉的名字，大声的念了出来，顿时大伙哄堂大笑。

　　“还世家子弟呢，刘子玉，你那一屋子人皆是外家，全部名列前茅，你丢不丢人呀！”

　　“走开，走开，走开！” 刘子玉恼羞成怒，涨红着脸从人群中挤出，甩袖忿忿而去，叶玄、王阔几人忙追上前去宽慰。

　　早饭，众人打好饭食各自入座，刘子玉犹在愤恨中，王阔几人哄宝宝似的劝慰，依旧不肯食。叶玄老远看到这桌的情况，便硬拉着朱惟一同坐过来安慰刘子玉。

　　其实刘子玉不过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做个姿态给大家看而已，见朱惟竟然破天荒地端坐在自己面前，不由张着大嘴愣住了。王阔夹了一只鸡腿塞到他的嘴里，他机械式的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朱惟，叶玄从桌底伸脚踹他，他“唉哟”一声，揉了揉腿，眼睛依旧没离开朱惟。朱惟终于无法忍受，端起食盘又回到角落里，叶玄冲刘子玉挥挥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端起食盘去追朱惟。

　　“哎，哎，不是，干嘛走啊，回来呀！”刘子玉忙起身隔着桌子向二人招呼。王阔使劲踢了他一脚道：“人都走了还喊什么？吃你的吧！”

　　终于要选科了，司天学院除吐纳，武术是必修课之外，设天文、算历、三式、测验、漏刻、阴阳、五行、礼乐等科目，以上每人至少选修三科。

　　天文、算历、三式、测验、漏刻等，皆以推演计算为主。

　　阴阳之术，是以阴阳立法进行形、气、神的气功修炼，较日常吐纳是更深层次的修炼。

　　五行之术，是格物论，通过五行推演使得世间万物呈循环状，生息不已。

　　而礼乐之术是以习玄教乐章，作用于安魂，祈福之道。

　　王阔选习天文，算历，测验三科，皆自己所长，颇为满意。赵君豪选习天文、三式、漏刻三科，刘子玉选了五行、漏刻、阴阳三科，据说选这三科也没啥道理，只是他用色子乱丢出来的结果。

　　叶玄的考核乃是第二名本应无忧，怎奈自己数科太差，可选的科目竟是去了大半，阴阳，五行二术皆为纳炁修炼之道叶玄甚喜，但不知余下的那科应该选什么很是苦恼。望着专心看书的朱惟，叶玄甚是羡慕，朱惟各科均甲等选什么都可以，当然可以毫无烦恼。

　　“朱惟，你选了什么科？”

　　“尚未决定。”

　　“你怎么不选呢？”

　　“不急。”

　　叶玄无语，最终也学刘子玉之法，将阴阳，五行之外的几科写在纸片上，各自揉成一团，往地上一丢，随手捞一个打开一看，竟是乐科。

　　叶玄无奈摇头，提笔在选科表上写下了阴阳，五行，礼乐，署名叶知行；朱惟亦提笔，在选科表上写下了阴阳，五行，礼乐，署名朱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