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53、归宁

　　叶玄掩口笑道：“子玉兄，才吃几杯就醉成这样，趴在地上做什么？”说罢将他身边的沈月扶了起来，并将那柄羽扇奉还。“谢谢姐姐借扇，此扇有灵，日后或可挡些灾祸。”
　　沈月听出玄机，忙又要跪下拜谢，只是动作停在半空便再也拜不下去，知是神女不欲张扬只好作罢。
　　朱惟上前将叶玄扶回座位，“累了吧？”
　　叶玄点头笑道：“久未活动，这身上的肉着实长了不少，以后我得少吃东西了。”
　　朱惟递上一只剥好的桔子，“这样很好，我喜欢！”
　　在外人面前向来如冰坨子般的朱惟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就这么一脸宠溺地看着妻子，叶玄被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看得抬不起头来。
　　方才学院弟子的表现着实惊艳，座中众少女也顾不得矜持，传花变成了抢花游戏争相展露自己的才艺，想在心仪之人面前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趁着大家的视线被转移，叶玄拽着朱惟悄悄离席。
　　后院东厢房内供奉着王宏夫妇的牌位。虽已隔世，当年舅舅舍身相救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犹历历在目，叶玄潸然泪下，燃起香烛与朱惟双双跪立行礼祭拜。
　　“叶玄！”
　　听到唤声，叶玄下意识回头，王阔站在门外已是泪流满面。“叶玄，果然是你！”王阔冲到叶玄面前想要伸手抓住她。
　　朱惟挡了中间，“王光义，不得无礼！”
　　王阔一掌推向朱惟，“你闪开，我在与他说话！”
　　朱惟不肯退让反掌格开，见二人争执起来，叶玄忙上前劝解，哪知王阔竟冲着朱惟一拳挥来，叶玄只好挡在朱惟面前。朱惟岂能容叶玄受伤，一只手臂将叶玄搂过，另一只手反擒拿住迎面而来的手臂，王阔吃痛不断挣扎，却被朱惟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叶玄忙劝道：“好了，好了，放过他吧，好歹他也算是你的舅兄！”
　　朱惟与王阔向来不对路，不过听到叶玄说到“舅兄”这两个字，便松开了王阔。
　　王阔捂着吃痛的手臂破口大骂：“朱惟，朱见之！你不要脸！把他一直藏在身边凭什么不告诉我？还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妄你为谦谦君子，竟行如此下作之事！”
　　叶玄急道：“王阔，你闭嘴！胡说什么呀！”
　　王阔捂着手臂蹲在地痛哭流涕,犹在骂道：“就算是将他变人女人，他也是我王阔的亲人，你不问自娶是为偷！”
　　王曲氏从门外进来，“这到底是谁偷了谁？”
　　王阔、朱惟同时喝道：“你闭嘴！”
　　王曲氏受了委曲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叶玄忙上前将她扶起以男子之礼相见，“嫂嫂莫哭，表弟叶玄见过嫂嫂！”
　　王曲氏闻言顿时惊呆了竟一时间忘记了哭。
　　刘晨也跟了进来问道：“你是我叶玄表舅？”
　　叶玄笑道：“晨儿乖，你现在叫我姨妈也行！”
　　刘晨一阵混乱。
　　叶玄转身扯扯王阔，“哎！都当公公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像话吗？还不起来！”
　　王阔止了哭声，却犹在赌气不肯起来。
　　朱惟道：“舅兄这是在追要彩礼吗？我回头在给你补一份便是！”
　　王阔气道：“呸！谁稀罕你的彩礼，你还我人来！”说罢又要冲了过来，刘晨忙过来拉住舅舅。
　　朱惟背着手站在那里波澜不惊地说道：“人是还不回来了，我们不仅成了亲，还生下了一对儿女。”
　　王阔简直气得鼻子的要歪掉了又要冲了上来，“朱见之，你无耻！”刘晨拼命将他抱住。
　　叶玄一阵头大，“能不能别闹了，一会儿把人都招来了。锦衣卫本就盯着钦天监的人不放，还想招惹祸端吗？”
　　王曲氏最先反应了过来，忙道：“是呀，是呀！叶玄小叔，噢，小姑既然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都是一家人，干嘛要闹成这个样子！咱们更应庆祝一番才是，我说的对不对呀，叶玄小姑？”
　　叶玄笑道：“嫂嫂说的极是！王阔，还不把你的鼻涕泡擦了，都要流到嘴里去了！”说罢也不在理睬王阔，与王曲氏相持竟是往前院去了，朱惟更懒得与王阔纠缠，便跟着叶玄一起出来。
　　重回宴席，王曲氏对叶玄的态度急转，亲自为叶玄添酒添菜殷勤备至。席中有不少看中学院弟子的人家，见二人关系竟然如此要好，悄悄托王曲氏向叶玄打听这些学生的家境门第，叶玄一一详细作答，还特意说明道：“除杨契之外，其他几位自有家中父母做主，只要是未议过亲的，小妹愿意做个牵线之人。”
　　王曲氏当然更愿意在自家宴席上玉成此事，便穿梭于各位女眷中忙个不停。叶玄带来的十二名弟子，除了家中已定亲的和未成年的小海之外，剩下的六名弟子竟然都成了这些有待嫁之女人家争相角逐的对象。本来杨契被打探的频率最多，但是当她们得知杨契只是个孤儿时，便都没了下文。将情绪整理好的王阔也回到了席中极力提起兴致招呼着大家喝酒，只是没几杯下肚自己却先行醉倒。夜深了，大家也已尽兴，便纷纷告辞散去。
　　朱惟带着叶玄及弟子们向王曲氏告辞，歪倒在案几上的王阔却突然起身说道：“人都回来了，还要上哪去？嫁到了你朱家，还不许归宁了？”
　　朱惟未理他，只是转头看向叶玄，叶玄笑道：“装得一手好醉，连我也差点骗了。”
　　王阔对王曲氏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去收拾客房去！”
　　王曲氏一时慌了手脚忙道：“我这就去收拾！”
　　叶玄笑道：“嫂嫂莫急，我到浅衣表姐原来那间屋子住，其他弟子都先回学院，不必安排房间。嫂嫂今日操劳整日，还是早早歇了，有话咱们明日在说！”
　　王曲氏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出这叶玄小姑还真是体贴懂事之人。王阔指着朱惟道：“收拾两间屋，让他自己一屋！”
　　王曲氏领命带着刘晨媳妇去了。朱惟回敬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好歹看在他是舅兄的份上并没有驳他面子。
　　学院的弟子们上前行礼告辞，趁着天黑人少便御剑而去。
　　王阔嘟囔道：“现在这些孩子都是吃了仙丹了吗？怎么这么年轻便都已结丹了！”
　　刘晨望着那些腾空之人满脸都是羡慕之意。叶玄丢给刘晨一枚果子，打着哈欠说道：“不必羡慕他们，明早空腹吃了，好好修炼，早晚也会像他们一样的。”
　　王阔伸手道：“我也要！”
　　叶玄白了他一眼，“怎么当舅舅的，跟孩子抢食！明早等你酒醒了在给你。”说完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朱惟知叶玄早已疲累，便转身去外面马车里为她取衣物。
　　王阔见已无外人便问道：“叶玄，你还好吗？当日在方山明明看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为何突然变成了女子之身，是那朱惟存心算计与你吗？”
　　叶玄笑道：“你想多了，朱惟哪有算计过我。只是我误投了个女胎却仍有前世记忆，一直在继续修行而已。到是你升了官职，就连这肚子都跟着长了起来。一看就是疏于修炼，我都拿不准你还有几分灵力了。”
　　王阔摸了摸自己的凸出的肚子，呵呵笑道：“年初陪同监正大人李清风巡边时遭遇蠃鱼，被那妖孽吸光了灵力，若不是仗着还算年轻靠体力强撑了回来，怕早就困死在海上了。监正大人念我护救之情，便上表将我调回应天才有了今日，只是修为已废，我也只能做个光喊口号不作为的废人了！”
　　叶玄道：“蠃鱼又曾现身？那阴血丹不起作用吗？”
　　王阔道：“非也，当时我尚在鳏居，监正大人家中老妻也早绝了此物，故而未有此丹。”
　　叶玄道：“朱惟去岁在沿海巡视半年，我只听说未并曾发现蠃鱼的踪迹。”
　　王阔点头道：“看来他确实对你还算不错。朱惟与君豪等人在南海巡边，他们追寻数月终于发现了蠃鱼老巢，蠃鱼狡猾仗着海势掀起巨浪将众人都卷入旋涡中，若不是朱惟冒险以元炁诱使蠃鱼吞下阴血丹，恐怕是他们都早已藏身海底了。即便如此，君豪等人从南海回来仍是修养了大半年才渐好。”
　　叶玄默然不语，自己在北地天天念着朱惟，却不知朱惟正在海上与蠃鱼殊死搏斗，归来时一身伤痛还要在北地到处漂荡寻找自己。自认为与朱惟是相知，却从来不知朱惟的心中到底藏匿了多少痛苦。朱惟，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只是这具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朱惟回来了，见叶玄情绪很是低沉，不知王阔那张大嘴又说了什么，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王曲氏将房间准备好转身回来了，她让王阔与刘晨将朱惟送到客房安歇，朱惟将衣物递给叶玄道：“好好休息！”便转身与王阔离去。
　　王曲氏与刘晨媳妇将叶玄送入闺房安置就寝。叶玄进屋倒头便睡，每次长时间元神离窍都会对这具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甚至已有明显的被身体排斥的迹象，这便是长期使用分魂术造成的不良后果。而且这具羸弱的肉体凡胎已逐渐承受不住叶玄日趋强大的元神，叶玄努力将自己与留在体内的那一魄相融到一起神魂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