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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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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早朝,一众大臣就为了立后的事儿吵的不可开交,整个大殿里乌烟瘴气的。
外面的天才将蒙蒙亮,空气中还氤氲着雾气,带着三月里的清风徐徐吹进来,为空旷的大殿平添了几分寒凉。
坐于金漆雕龙宝座上的宋蓝桉,一言不发,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竟阴鸷的不像话,连着一旁极是会看脸色的吴宏盛,这会子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宋蓝桉望着下首喋喋不休的一干大臣,甚是无奈,而后垂下眼睑,按了按跳的厉害的右眼,不知怎的,从今早开始眼皮就跳个不停。
“陛下不肯立后,莫非是还想着那个女人?城中世家闺秀不胜枚举,哪个不比她蕙质兰心?!”混乱中只听一人高声呼喊了句,这个女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成欢。
此话一出,大殿里便像是点燃了炸弹一般,众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屏气凝神瞧着上首的男人,丝毫不敢出声了。
说这话的是朝中极有地位的御史大夫季文成,一时间金銮殿里安静极了,且只能听到外头不时飞过的鸟鸣声。
闻言,成明远却是一震,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气的身体明显晃了晃,握着玉圭的粗糙手掌慢慢泛出青白色。
他好歹也是忧国奉公的一代元老,怎会甘愿忍受如此羞辱,当即便拉下了脸,淳厚的嗓音饱含岁月的沧桑,说出的话也是甚是不留情面:“御史大夫实在不必诋毁他人声誉,我家欢儿早已嫁为人·妻,怎会与陛下扯上关系?若是季大人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就直说吧!”
季文成此人在朝为官一向是据理力争,不输于人,此番却是罕见的噎了一下,他脸上憋得通红,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丞相你……你……莫要含血喷人!”
其他大臣脸上的表情皆是唏嘘不已,个个面面相觑,神色莫辨。
两人皆是不肯让步,眼见着还有吵下去的可能,许久不开口的宋蓝桉才甩出一句话来,声音里的坚毅与决绝似冬日里的冰雕使人顿生一股子寒凉。:“立后之事,往后再议,两位不必争吵。”
闻言成明远和季文成双双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宋蓝桉顿了顿,见两人不再争吵,眉心才稍稍舒展几分道:“退朝!”他双手负于身后,大刀阔斧地往养心殿去了,跟在身边的吴宏盛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也跟了上去。
金銮殿的众人因他一句话不欢而散,宋蓝桉说暂不立后也没人敢反对一个字,一干人摇摇头叹息几声便走出了大殿。
回养心殿的路上气氛尤为沉重,宋蓝桉周身的威压极盛,吴宏盛自小便跟在宋蓝桉身边,惯是了解主子爷的脾气和秉性,这会儿是一句多的话也没敢说。
用过早膳后,宋蓝桉便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却在这时听到外边候着的小太监喊道:“九王爷到!”
清晨的阳光折射在地平线上,灰蓝色的云层叠铺在天边,空气中还氤氲着些许雾气,触感微凉,极是令人舒服。
宋子安从门外进来,一袭月白色锦袍着身,温润如玉的面庞满是笑意,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径直走到一侧的案几旁坐下,姿态慵懒无比。
倒是让这沉闷的御书房顿时多了几分柔和。
吴宏盛极是有眼力见的,连忙为宋子安沏了一壶茶,而后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
宋子安执起紫砂茶具,指腹在杯沿上细细摩挲几下,刚放到嘴边又停下来朝着宋蓝桉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听闻皇兄今日早朝被那一群老匹夫集体催着立后了?”
这句话幽幽传到宋蓝桉耳里,而后就看到他批阅奏疏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他放下手中奏折,抬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看来这事儿传得蛮快的,连他这个素来闲散的皇弟都知晓了。
御书房内的金漆小香炉里熏着安息香,缕缕香气蜿蜒而出,散发到各个角落,闻着倒是让精神疲惫的蓝桉舒畅不少。
“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的?如今你都当了王爷还是这般懒散,终日无所事事不上朝堂,在这等子事上你倒是十分上心。”
蓝桉不动声色敛去眸中的异样,眼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双如昼夜般乌黑的眸子从宋子安的面上一扫而过,半晌开口揶揄道。
宋子安却是哈哈笑了几声,“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提了衣袍站起身来,走到蓝桉面前,“如今成欢早已与皇兄断了干系,皇兄就算再中意她也是于事无补。”
他这个皇兄最是深情,将自己的感情隐藏的极深,当初蓝桉虽有意将成欢纳入后宫,奈何成欢的心压根就不在他身上,蓝桉更是不愿强迫她,如今才错失了良缘,到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在这件事上是我一个的事,与他人毫无关系!”蓝桉喉头有些发痛,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宋子安沉沉发声,谁知一开口竟惊觉自己卑微至极。
宋子安闻言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望了眼站在他前面油盐不进的男人,语气甚是平静地道:“我进宫其实是想告诉皇兄,那左易前不久才娶了城东周家的小姐做侧室,眼下成欢正是失宠的时候,恐怕往后要受的气还多着呢。”
话毕,他便蓦地转身摆摆手走出了大殿。
屏风前的男人早已黑了脸,转身盯着宋子安离去的方向,一双凤目陡然暗了下来,精致的唇微微翕动几下,胸·中却涌动着无数的情愫,犹如笼中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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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傍晚
成欢吩咐元夕去了药房抓安胎药,她遣散身边婢女,独自卧在躺椅上安神休息,幽蓝的天空泛着点点星光,忽闪忽闪的甚是让人觉着心情愉悦。
此时临近三月末四月初,空气尤带着些许凉意,她缓缓起身为自己斟了杯热茶,沿着视线却刚好瞥到周媚和她的贴身丫头云雯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她当即沉了面色,将茶具放在案几上,两两相撞发出一声闷响,而后没好气地说道:“我这里不欢迎闲杂人等,还请两位绕道去别的地罢!”
“姐姐莫生气,别动了胎气才好,我来这儿是为了跟姐姐好好聊聊的,何必发火呢。”周媚抬手好生劝道,而后斟酌一下又道:“姐姐还没用饭吧?”
成欢对着她本就极不耐烦,她的问题自然也是不肖回答的,自顾自的拿起杯子抿了口茶。
周媚摆摆手示意云雯下去准备菜肴。
天渐渐暗了下来,星光也亮了不少,成欢抬首看了眼天色,暗道这元夕竟去了这么久,怎的到现在还未回来?
成欢坐起身,眼神淡淡瞥了周媚一眼,对她的不屑更甚,连带着声音都是不耐烦的:“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罢!”
周媚却也是不生气,往前走了几步娇着嗓音问道:“姐姐就不请我去屋里坐坐?外边寒气重,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说着便要去搀扶她的胳膊,成欢见她近身,防备地向后躲闪了一下,眼神怒不可遏地白了她一眼,便愤愤转身进了屋。
楞在原地的周媚见状强忍着心头的丝丝怒火,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成欢屋里摆着娇艳欲滴的连翘花,她惯是爱这些的,索性就让元夕摘了许多放在她屋里,眼前顿觉亮堂了几分,闻着也叫人心旷神怡。
周媚浅笑莹莹为成欢倒了杯热茶,极其自然的坐在她的身旁。
片刻婢女便端着菜肴鱼贯而进,将檀香木桌摆的满满当当的。
云雯为她们两个斟满了酒,随后便行礼退了出去。
成欢玩味地转了转手腕上莹白的玉镯,淡漠地瞥了眼杯中鲜红的酒液,闷声道:“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么?还让你的婢女给我倒了这么多酒,你怕不是想害我罢!”
坐于身侧的周媚噗嗤笑了声,无辜答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妹妹怎会害你呢,这是酒坊新酿出的葡萄果酒,浓度极低,喝上一小杯不妨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成欢不是傻子,周媚无端跑到她的院子里来,此刻还好声好气地劝她饮酒,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她不得不提防着点。
“你的东西我断不会吃也不会喝的!”她眼神一戾旋即就把酒打翻在地。
紧接着便是清脆的一声,酒中的液体倾斜而出,顿时洒了一地。
周媚笑了笑,那笑却如同刺眼的锋芒一直扎到人眼珠子里去,片刻她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这会子怒火实实在在是忍不住了!
她抚了抚精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挑起嘴角,铺满脂粉的面容是说不出的邪恶,将眼下的那颗泪痣衬得尤为妖艳,她从嘴里慢慢溢出一句话来:“你知道你的婢女元夕现在在何处么?”
成欢当场瞠大了眼睛,一双眼珠恨不得夺眶而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对元夕做了什么?!”
以往元夕出去买药都是很快回来的,现在太阳早已下山都不见她的踪影,现在看来定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周媚还是一副淡定样子,面对成欢的质问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她越歇斯底里她越是感到兴奋和心情愉悦,而后慢慢悠悠站起身,放声笑了起来,模样真真是像极了大奸大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