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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故故事 ...


  •   尘世太平两千年。
      血月侵日,凶星夺光,天星起污浊,地河响鬼哭。
      恶兆如此,生灵有感,皆惶惶不安。
      世外之地,天外之山,有三人坐而望之。

      “恶兆现世,阴煞横生,三界不宁,大劫将至啊!”白衣老者垂眼锁眉,面有凝重之色。
      “阴阳失序,道消魔长,只怕大劫未至,人祸先起……不过,”中年儒者一身月白水纹长衫,手执玉骨翠竹扇,摇摇一指一道明亮星辰,“天星已明,应劫之人生矣。”
      余下一人黑衣黑袍,在月色星光下,犹如深渊,也如深渊一般沉默,他遥遥看向应劫之星,微不可察一叹,便不再说话。

      天命已启,顺天而为即可。

      然而,俗话说的好,没有事故就没有故事。

      只见一颗死去的命星突然大放光彩,拖着灿烂尾翼,悍然撞向应劫命星!
      刹那间,诸星璀璨,近如白昼!
      刹那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命星……乱了。”
      ——————————————————————————————————

      秋鸣山,徐家村,城隍庙。

      “你可醒了。”一个小男孩一脸后怕地对躺在一堆稻草上的另一个孩子道,“你要再不醒来,我也不知要怎么办了。”
      稻草上的孩子一脸迷蒙,头上包着一圈已经有些脆朽的旧布,暗色血块从旧布下透出,流露死亡的味道。
      “我……我这是在哪?”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四面漏风,前后通透的破木屋,神色震惊又慌张。
      “村里的城隍庙呀?”小男孩疑惑道,“我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你到底怎么了?”
      “哈——?”他震惊极了,伸手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麻布衣袖,“这是什么年代?!”
      “什么?”
      “我说,这是什么年代,皇帝是谁?”
      “年代?你若是问年号的话,现在应该是……太和初年?”小男孩冥思苦想,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随后疑惑着问道,“皇上就是天子呀!”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放弃了,只是不住地捶着头,一脸懊丧,嘀咕着太和、架空什么的……

      “阿狗,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有好?”小男孩满脸忧虑,“请祝给你看看吧。”
      阿狗这个名字让他忍不住嘴角一抽,但后面半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祝?”
      “嗯,”小男孩点点头,“祝的巫药可灵了,就是吃了祝的药,你才醒过来的。”
      阿狗古怪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嘀咕一句:“封建迷信害死人。”
      “你说什么?”小男孩茫然地问道。
      “咳,没什么。”阿狗清了清嗓子,有些严肃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伤到了头,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小男孩大惊失色:“那我们快点去找祝!”
      “……”

      阿狗苦苦思索,找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可我们没钱。”
      “祝不收钱啊。”小男孩看着阿狗,一脸忧虑,“果然很严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祝。”
      说着,小男孩转身便跑出门去。
      “喂!兄弟,等一下啊喂!”

      阿狗举着的手僵在半空,没碰到小男孩半点衣角。

      ——————————————————
      阿狗以为,所谓祝,就是一个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治病全靠随缘的老混子。但祝的到来,却让阿狗的三观就碎了一地。
      那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已经十分苍老,双眼一片浑浊,如同老鱼;干瘪的身躯拖着花花绿绿的衣裙,裙角袖口缀着大小不一的青铜铃铛,晃动之间,似乎有什么含义不明的符文闪烁。
      但这都不算什么,经过海量资讯洗礼过的阿狗什么场面没见过?
      ——好吧,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一盏灯漂浮在空中,无油无芯,白惨惨的火焰上下飘荡,偶尔又有一两双眼睛从火焰中浮现,四处窥伺。
      空气中,呓语回响。
      阿狗下意识拧了自己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祝笑了一下,幽蓝的灯火随着她的笑容跳动。她抬起眼皮,浑浊的双眼突然蒙上一片白色,紧紧地盯着阿狗。
      阿狗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天灵蹿到脚底,忍不住向后挪了挪。

      祝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让阿狗和小男孩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祝……”小男孩忍不住轻轻拉了拉祝的衣摆。
      祝垂下眼,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头顶,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那阿狗他……”
      “没事的。”祝看着阿狗,声音苍老而空灵,“只是招魂的后遗症罢了。墩子,你平时多和阿狗说说话,多看着他一些,慢慢就会好的。”

      墩子……阿狗想,这名字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朴实无华!

      “太好了!”墩子激动地拉着阿狗,“我就知道阿狗会没事的。阿狗,快谢谢祝呀!”
      阿狗愣了愣,迟疑着拱手道:“多谢……祝。”
      “不必谢我。”祝浑浊的眼直直看向阿狗心底,“上天给了造化,有的人抓住了,有的人没有。这天呐,终究是眷顾行善之人。”
      阿狗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一时汗毛倒竖。

      但祝不再说什么,她留下一串小药包,对墩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七日可固魂。”
      “我记得了。”墩子郑重地接过来。
      “嗯。”祝转身便离开了城隍庙。
      沉闷的铃声一路回响,苍老声音的低吟着:“天行有道,善恶有报,因果循环,未昭有兆……”
      似是谶语,又似是劝告。

      阿狗惊到一身冷汗,却又有了一丝过了明路的轻松。
      墩子听不明白,他只是单纯的高兴:“阿狗,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借个瓦罐!”
      “等一下,墩子!”阿狗一把拉住了他,“我还有些问题。”
      “嗯,你说。”阿狗坐下来,和墩子四目相对。
      ……

      经过一番问答,阿狗大致摸清楚了这里的状况。
      这里是刘家村,顾名思义,这里的人都姓刘,除了阿狗和墩子。墩子姓萧,他的母亲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萧姓行脚商人。出嫁从夫,墩子母亲本该跟着那人远走他乡,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墩子出生前,那商人就死于盗匪。一下失了劳动力,墩子的母亲只能带着孩子回娘家。
      墩子便在刘家的屋檐下出生,成了刘家村的外姓人。
      阿狗的身世便更简单了。他是随母亲逃难到了这个地方,村民看他们母子可怜,给了碗饭。当日,阿狗的母亲便死了。
      撑死的。
      村民们想着,到底是因着那一碗饭的缘故,多少有些因果,便留下了阿狗,百家饭,百家衣,在城隍庙里落个脚,就这么一点点长大了。
      作为村里唯二的外人,阿狗和墩子自然走得近。墩子的母亲病死后,墩子也就搬过来一起住了。

      “那你家房子……”阿狗问。
      墩子本来有间小房子,是他母亲掏空所有换来的。
      “给舅舅了。”墩子说。
      “啊?”阿狗满脸惊愕,很想掐着墩子的脖子问他是不是傻。
      “娘生病的时候,舅舅帮了我们很多,还给娘买了药。”墩子说道,“反正我住这里还可以照顾你,房子也不太住。舅舅孩子多,也用得上。”
      阿狗想说,房子和地比几根破草药值钱多了;想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说你舅舅是不是一开始就图你钱……
      他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口。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又有什么立场来管呢?

      墩子见阿狗没有问题了,站起身,拍拍黏在身上的稻草,说道:“我去村长家给你煎药,你休息一下。”
      说完,墩子便一溜烟跑远了。
      城隍庙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没有墩子聒噪,阿狗开始想心事。既然老天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到底是封王拜相,名留史册,还是天地逍遥,言出法随?
      唉,真是让人难以取舍。
      阿狗躺在稻草堆上,又想起了祝手中的那盏灯。
      法术,修真,移山倒海,美人膝,天下权,破碎虚空,肉身成圣……
      阿狗脑子里乱哄哄的,竟然就这么睡去了。

      ——————————————————————————
      阿狗是被古怪的药味从梦境中熏醒的。
      这是一锅黏糊糊的黑绿色液体,摸着温热,却时不时翻出一个个气泡,每个气泡爆炸都掀出一股猎奇番的味道。
      阿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味道,总而言之,不可描述。

      “阿狗,快乘热喝了。”墩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阿狗。
      阿狗一脸菜色,目露惊惧,连连摆手:\"不!我拒绝!我要科学!我要唯物主义!\"
      “什么注意?”墩子挠挠头,“你是说科举吗?”
      “……总之!”阿狗双手抱胸,抗拒之色溢于言表,“我绝不会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墩子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唉,阿狗,你听话一点啊……不吃药,病怎么能好?”
      “我没病!我不吃药!”阿狗连连后退,一脸认真的满口胡诌道:“我跟你说,是药三分毒,这可不能随便吃。具体这是怎么回事呢?听我跟你慢慢道来。我知道巫药你很熟悉,但也有一种说法说,这药不能随便吃,下面就让我跟你解释一下。所谓药不能随便吃,其实就指,是药三分毒。你可能会很惊讶巫药怎么会不能随便吃?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感到非常惊讶。你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告诉我一起讨论……”

      正在墩子听得莫名其妙之时,“噗通”一声响,阿狗向前栽倒在地,身后露出老村长那张沟壑纵横的淳朴脸庞。
      “忒多话。”老村长放下手里的木棒,甩了甩手,对墩子道,“把药拿来,给这小子灌了。”

      墩子端着药碗颠颠地跑到老村长面前:“阿公,你怎么来了?”
      吗
      “看看你们。”老村长蹲下身,将阿狗翻过身来,一手捏开阿狗的嘴,一手端过药碗就这么灌了下去,“小兔崽子,吃个药都不老实。”
      “是啊,还是阿公有办法。”墩子蹲在一旁,赞同点头。

      在两张淳朴面容的关心下,阿狗瘫倒在地,时不时抽搐,嘴角似乎有什么飘出来,安详地升了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事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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