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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牧旭刚出楼梯门口,就被几个男人抓到一旁阴暗、潮湿的小巷里。泥地上的黑水映出为首的魁梧大汉蒙州敞开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和脖颈上那一串大金链子的倒影。

      两人反捆牧旭的双手,把他变得扭曲变形的脸颊按进凹凸不平的墙面里,石灰扑簌落在他的头发、身上。

      蒙州见他奋力挣扎,上来就是一巴掌,冲着他的耳边咆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能还钱吗?钱呢?!”

      牧旭被打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回神,痛哭流涕地哀求道:“我儿子刚还了一百万,现在没有钱给我了,各位大哥,能不能宽限几天?求求你们,我肯定能还上钱的。”

      蒙州厚实的手掌,又狠又重拍了拍牧旭的头部,一下又一下,并叱骂道:“你他妈没钱?!没钱?!你还赌什么钱!?去你妈的,当我们搞慈善呢?”

      “明明就是你们坑我,我都说好不再赌钱了……”牧旭唯唯诺诺地辩解,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背部被尖锐的匕首划了一刀,鲜血直流,皮开肉绽,疼得他龇牙咧嘴,大声求饶。

      蒙州把沾染着血迹的刀片,在牧旭的脸上轻轻地拍打,恐吓道:“给老子闭嘴,是你自己手痒,非要赌钱,才欠下二十万。你不想还钱也行,你看看是拿你的左手抵债还是右手?”

      牧旭止不住地颤栗,流出浑浊、恐慌的泪水,“别啊,千万别……别拿我的手抵债,”嘴角的血珠随着求饶,滴滴答答地落在灰衬衣上,他见蒙州不出声,不顾尊严再一次乞求道,“相信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快筹钱还给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行,再给你三天,到时候要是再看不到钱的影子,就让你儿子替你收尸吧!”蒙州使了眼色,锁着牧旭双手的两人这才松开,把他摔倒在巷角的泥坑里,扬长而去。

      上次被蒙州威胁后的牧旭,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上眼睛,黑眼圈比被人揍一拳还要青紫,下巴的胡子越积越长,嘴角直冒好几个水泡,连米饭都无法下咽。

      与其被人杀死分尸丢进咸水海,不如再厚着脸皮求牧允之想想办法,大不了卖掉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换钱抵债。

      再怎么说那套旧公寓是他的房子。

      凭什么自己有房要挤在这窄小、黑暗的出租房里,牧旭越想越生气,抽出时间接牧允音放学,一路上哭诉自己遇到麻烦,盼望她能够求求牧允之救救他。

      牧允音瘪着嘴听完,眼眶里噙满心惊胆战的泪水,紧紧地拉住牧旭的手,生怕他真的出事消失了,带牧旭回家求牧允之救他。

      牧允之见牧旭怀里的牧允音无声落泪,衣服的领口湿哒哒一片,直叫人心疼,他强忍着反感,冷笑一声,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随后把牧允音拉到自己身边,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安慰片刻,这才起身讥讽道,“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又在外面输钱,被人追杀?不如卖掉我的肾替你还债好了?”

      牧旭顾不上牧允之的冷言冷语,“噗通”一下直直地跪在客厅里啜泣道,“允之,爸爸错了,爸爸发誓再也不赌钱了,你就最后帮爸爸一次?”

      “你求我?我求谁?你赌钱把妈妈赶跑了,欠下一屁股债就落跑,把我和允音扔在家里足足半年,前三个月我们东凑西凑,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全卖出去,才还了个零头。后三个月实在挤不出钱,我和允音天天被人恐吓殴打,我每天打三份工累得断气,都还不上一百万,你有出现过么?!现在我拿命还的一百万,好不容易过点轻松日子,你又来告诉我欠钱了?是不是我不死,你就不甘心啊?!”

      对牧旭长达十几年的恨意彻底爆发,牧允之声嘶力竭地发泄一通,恨不得一刀杀了他,面孔从清秀变得狰狞,就连牧允音都害怕地缩进博越的身边寻求庇护。

      牧旭跪着抬头瞥向面前的三人,居然没有一人过来扶他起身,不满又怯懦地说一句,“那你不是也有能力还了一百万吗?”

      他见牧允之不出声,顺手揉揉酸累的膝盖骨,低头暗骂,这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子,抬起头又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诚恳道,“还完最后二十万,我真的再也不赌了,如果你手头上没钱,我们就卖掉这房子行吗?要是换不上钱,我就会被活活打死啊,你就再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呵。”牧允之无声地笑了,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用沉默来质疑牧旭的誓言。

      毕竟赌鬼的话谁会当真?上次一百万,这次二十万,下次呢?把他当作银行么?

      谁会知道抱着一点点希望,售卖一枚胸针会被莫名其妙的绑架在冰冷的地下室一整晚,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了,满脑子都是仅仅七岁的妹妹怎么办?会不会被抓走砍手砍脚,强迫她□□偷东西还债?

      他那个该死、没有担当的父亲又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把债务丢给他?

      牧旭见牧允之不直接开口说没钱,暗自揣测有戏,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大吼一声,成功引起三人的注意,紧接喊道,“如果你不肯信我,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只见他从地上快速爬起,冲去厨房拿把菜刀跑出来,站在三人面前,拼命地深呼吸给自己打气,破罐破摔道,“我今天就把我的小指切下来以作证明,我再也不会去赌钱!”

      牧允音被牧旭这番行为举止吓得哇哇大叫,从博越身边冲出去就要拦住他,被牧允之一把截住斥责道,“允音危险!别过去!”

      牧允音吸着鼻涕,两只小手颤抖地拽着牧允之的衣角,嘶哑地乞求道:“哥哥,哥哥,你原谅爸爸吧,好不好?”

      牧允之满脸漠然地抱着牧允音,垂头凝视脚下那块投射出倒影的地砖,可以清楚看到牧旭手里的刀刃上反出一道寒光,直逼人的心里。
      轻易原谅做不到,不原谅又于心不忍。

      牧旭见牧允之死死不肯松口,想着与其没有一根小指好过被蒙州他们打死分尸好,大步走到餐桌上,伸出左手的小指搁在桌面上,右手高高举起菜刀,咆哮一句,“允之!爸爸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帮爸爸最后一次!”

      那森冷花白的光芒在空中一闪,迸发出决绝的狠意,就要落到那根小指上!

      博越见牧允之咔在喉腔的话语还在滚动,知道他并不想发展到这种地步,从角落闪现出来,骤然横亘在牧旭的面前,轻轻用一根手指就挡住了菜刀的落下,强硬地劝告道,“冷静点,牧允之没有这个意思。”

      牧允之的呼吸和心脏跳动都随着那把菜刀的走向咔在嗓门里,这时忍不住血脉喷张地破口大骂,“你又在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是么?!你真想死就死在外面好了!”

      牧旭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但被牧允之斥责一番,面子下不去,咬着牙装模作样地推开博越的阻拦,硬要把自己的小指割下来。

      博越铁青着脸色,二话不说去抢他手里的菜刀,被牧旭死命挥舞菜刀的姿势划破了手背。

      一条细长的血口赫然出,鲜血滚落到地砖上,形成小小的血涡。
      “你疯了是不是啊?!”这时,牧允之再也坐不住了,他“噔噔噔”地跑去找急救箱,翻出纱布和消毒水,替博越处理伤口。

      吸血鬼普通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博越怕被人知道,只能极力控制伤口愈合的速度,并冷淡地推开牧允之,想自行处理,但是没能成功。

      牧允之见博越不肯安分地动来动去,严肃地斥责了一句,“别动!”

      他拉着博越的手臂仔细查看伤口和包扎,察觉到博越的身体十分冰凉,随口问一句,“你的手好冰,是不是刚刚吓到你了?”

      博越抿着嘴,深邃、冷淡的侧脸比以往柔和半分,半晌才颔首点头,姿态似高贵优雅的豹子。

      牧旭伤到别人,不再装腔作势要砍手指,尴尬地放下菜刀杵在一旁,处于一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境况。

      牧允之忙处理完伤口,见牧旭还矗在一旁,半死不活的模样,烦躁地拿起手机给牧旭转了二十万,横眉竖眼地警告道,“钱我给你转,但是你得还,等你把这二十万还给我,你才能再次踏进这个家门口,否则以后出事了别让我给你送终。”

      “……好。”牧旭收到钱不再逗留,憔悴的脸展露的眉飞色舞藏都藏不住,连跟牧允音说句“再见”都没有,转眼没了影。

      牧允之叹气地上前抱着对父亲失望透顶的牧允音,用纸巾擦了擦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再次认同尽早搬离这里的决定,至少可以脱离原生家庭带来的灾难。

      深夜,漆黑无人的街道里,偶尔窜出几只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爬行而过的地面留下一道水渍。巷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马丁靴的主人无所顾忌地踏过泥坑,一脚踹翻碍事的垃圾。

      “米歇尔,今天下午黄昏的时候,我闻到了修斯·勒森魁血的味道。”安鲁斯·贝尔蒙特眼角上挑,泛出红光,密密麻麻的血丝遍布整个瞳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里十分骇人,他手里的圣鞭则通体银白的冷光。

      街市的上空偶尔飞过几只鸟,被安鲁斯的圣鞭随手一卷,砸向地面,“啪”的巨响伴随着金属的划拉,异常刺耳!

      他兴奋地叫嚣道,“修斯终于出现了,米歇尔,去找他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是的,族长大人。”米歇尔·贝尔蒙特化成蝙蝠隐匿于夜色中,地面则留下一滩滩血迹。

      “哈哈哈哈,修斯·勒森魁,这次我要彻底击杀你,将你挫骨扬灰报我全族之仇。”安鲁斯仰天大笑,收起圣鞭,消失在巷口中。

      两个月后,初夏变夏末,炙热的温度却还未散去,蝉鸣越发微弱,可见秋季也渐渐来临。

      牧允之等全体人员搬进“幸福之家”小区,他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精装房,不仅如此,还为博越和牧允音添置了各式各样的家具和衣物。

      他陷进灰色的真皮沙发里,凝视干净整洁的阳台,脑补着在那里置放一张藤椅看夕阳落幕,听雨声悠扬,该有多舒服。

      总算有个像样的房子了,而这一切的舒心,都来自他的国际友人博越!

      这是什么神仙队友?牧允之美滋滋地回想曾经,因为他的善心和慈悲无意中救了失忆的欧洲富豪,然后富豪报答他,送他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换钱。

      虽然过程起起落落,但是结局总归圆满了,不是么?

      夜深,两人难得不用再挤在一间房睡觉。博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念那人体血液包。

      分开睡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再担心牧允之碰到他的身体,察觉到体温的异样。坏处就是,他必须趁着夜色浓重、众人熟睡时,偷偷地溜进牧允之的房间吸食他的血液,途中害怕动静太大,容易吵醒他。

      比如说今晚,博越拧开房门,就被房间里的灯光闪了眼,不由得闭上双眸,只听牧允之诧异的声音响起,“博越你怎么过来了?”

      博越掀开眼帘又垂下,不知道作出什么回应,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而牧允之却为他脑补了一切,善意地问道,“是不是认床?还是一个人睡不着?”

      “嗯……”博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而迈进房间,随手关上门,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的另一边假装很困要睡觉。

      牧允之见他行如流水的操作,轻笑了一下,关上灯放下手机也开始发困。

      闹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间已经走到半夜,空调微冷,牧允之习惯地滚到博越的身边,黏着他想暖和一下,没想到他的身体更加冰冷,迷迷糊糊地想滚走,却被强制地抱在怀里。

      良久,脖颈传来刺痛,牧允之稍作挣扎想睁开眼,却被滚烫的一双手捂住眼睛,耳畔响起催眠般的嗓音,“睡吧,没事的。”

      抱住他的身体从冰冷变为烫热,牧允之皱着眉,睁开眼又什么都看不见,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地昏睡过去。

      博越擦了擦嘴角,松开手,悬着的心随即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不知何时,他就把自己是吸血鬼的身份给藏了起来,越藏越深,那副狰狞、恐怖、嗜血的面孔无法给牧允之看见。

      有时候,博越脑海里会闪过一些细碎的记忆片段,零零碎碎全是杀人的场景,大片的深红色画面,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人群中,不顾他们的哀嚎、求饶,拿起长剑刺穿他们的心脏,杀光了所有人。

      这些金发碧眼,穿着中世纪欧洲款式的衣服是谁?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博越不知道,吸血鬼杀人从来没有理由。

      人类在吸血鬼眼里只不过是蝼蚁、食物罢了。

      但他还是关心怀里的这只蝼蚁的感受和想法,他太过弱小,会哭会难受,只要轻轻一压,就会死在他的面前。

      上次牧允之脸上那道口子就使他的心被针扎般难受,难以想象,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他不愿意见到这种情景。

      博越有种预感,这个人慢慢会成为他的软肋,在吸血鬼家族里,不能出现这种愚蠢的错误,容易被人挟持。

      牧允之应该成为与他并肩的同类,而不是人类。但是,牧允之不会愿意成为吸血鬼,毕竟他连生的牛肉都无法接受,又怎么能够接受吸食同类的血液。

      周宇梒唤他的名字为“修斯·勒森魁”,勒森魁族属于魔宴同盟,意味着他是魔党的人,只不过不确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已。

      周宇梒是什么人?为什么从坟墓里救他出来?又为什么会了解他缺失的记忆和身份?博越百思不得其解。

      想的东西过于复杂,博越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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