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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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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落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描绘出俊俏的侧颜,映得他眼睫毛根根分明,瞳孔似碧空般无暇。
牧允之满腹心思都无从理清,只能先拿出手机买了两张高铁票回去再说。高铁上,牧允之坐在靠窗的位置反反复复地思考,忍不住地问,“博越,你是怎么找得到我?还有就是你和那个混蛋男人是什么……关系?”
“……”博越侧头望了牧允之一眼,不敢作声。
牧允之漆黑的双眸,如玻璃珠般明亮,把他的身影映在里面,轻易地把人勾住,博越抿了抿嘴角转头看向窗外,仍旧能清楚地看到玻璃面上,贴在自己身后牧允之的影子。
因为偷偷吸过牧允之的血,把味道标记在了心里,只要触发标记,哪怕是一滴,千里之外,他都能找到他,这能说么?
牧允之无视他的沉默,仰起脸追问道:“还有你叫修斯?那我以后叫你修斯还是博越?”
“博越。”这个问题能回答,博越迅速地给了回应。
“……”这一对比,牧允之算是明白,前面的那两个问题是得不到答案了。
博越见他面色沉重,委婉地多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好吧,不愿意说就算了吧,牧允之叹气,不再逼问。
月明星稀,街道两旁的小摊都出来吆喝摆卖,牧允之无暇光顾只想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刚踏进家门口一步,他的手机就收到银行的信息,分别两次转账,每次五百万!
足足一千万!
牧云之紧紧地攥住手机,点着屏幕的数字,数了一次又一次,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即尖叫地跳起来,抱住一旁的博越,并狠狠地啜了他脸颊一口!
“谢谢你!博越!我们有钱了,可以还清债务了!还可以给你买一辈子的牛肉!”牧允之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亲昵的事,松开博越后,又抱起睡眼朦胧的牧允音,在小小的室内转了好几圈。
天花板上那盏吸顶灯,散落清冷的白光聚集在兴高采烈的牧允之身上,使得他的笑容更加明朗灿烂,如摇曳生姿的风信子。
博越心里骤然一跳,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残留刚刚温柔的触碰,这令他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好奇怪,一直坠进寒冰的心脏为何如火山的岩浆滚烫起来。
一夜暴富,是每个人妄想的白日梦,但是牧允之这个白日梦实现了,那么这笔钱该怎么花,他还没想清楚,但是欠高利贷的一百万要赶紧还。
三天之约就在明天,牧允之赶紧去银行开了一张卡,把一百万存进去。
堆满旧物、蜘蛛网的老式居民楼下,牧允之一边闻着酸臭的下水道味,一边紧张地揣着银行卡等那群高利贷的人来拿钱。
一小时后,那天的短裤大汉不仅带来一群满是肥膘的手下,还把高利贷的幕后老板也一起带来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似乌云密布,高利贷老板丁盛华,目测三十岁左右,站在众人面前的居中位置,油亮的大背头,身穿花衬衫配黑西裤,脚下一双铮亮的棕色皮鞋,抬手摘下墨镜在空中划出一个酷酷的姿势。
牧允之清楚地明白他是这里的地头龙,赶忙上前迎接,讪笑道,“丁老板,你怎么亲自来了。”
丁盛华随手把墨镜摘下放进口袋,抬起英气的眉目,眼里都是奸诈和算计,“我来就是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只要你把他让给我,钱不用你还。”他的手指落在牧允之身后的博越。
“不是,他是个人,我怎么能让来让去?”牧允之被这番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满是谄媚的面容有点怒意,“再说他肯定也不愿意啊。”
丁盛华没有理会牧允之,开始抖腿,无赖的气质完全显现,强硬地说道,“第二件事,不给我人,你欠我的钱就翻一倍,两百万,如果不给钱,你妹妹以后给我栓在你的裤袋上,否则我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提及到牧允音的生命安全,牧允之的眉目剧烈地跳起来,溢出无法控制的怒气,左脚往前踏一步,双拳紧握,背部挺直,作出备战的姿态。
博越反应神速,在身后扯住他的衣角,示意不要激动。
牧允之咬着牙咯咯响,脸颊肌肉都泛酸,从裤袋摸出那张卡,极力保持着温和的脸色,血肉里挤出一句话,“丁老板,恕我直言,你这两件事我都无法做到。当初说好,三天之内还你十万,如今这张卡里有一百万,一次性全部付清,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欠你的钱。”
丁盛华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牧允之接着好言劝慰,“你拿这笔钱去娱乐场所,那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丢失这一百万吧?”
丁盛华听闻,目光微动地望着那张卡,又打量面无表情的博越,反复进行对比后,冷笑一声,下定决心般,推开挡在前面的牧允之,径直往博越走去,思考再三,说了句撇脚的英语,“Hai,What\'s your name”
别说牧允之大吃一惊,就连他的手下都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在笑,生怕溢出一丝笑声被丁盛华听见。
这个人怎么回事?居然是个喜剧角色?
丁盛华掐着嗓子,讲了两句英语,好像喉腔卡着鱼刺一样,支支吾吾地挤不出两个单词,破罐破摔地吼道,“操,老子看上你了,你跟我走,吃香喝辣!”
讲道理,他当初要是能学好英语,也不至于混高利贷。
博越锁紧眉头,眼角释放出杀意,启唇说了一个字,“滚。”
从醒来那刻,他就知道就这个世界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不能随便杀人,也不能暴露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必须得按照这里的规章制度生存,否则就给牧允之带来无限的麻烦。
他讨厌牧允之向这些人做出点头哈腰的姿态和露出谄媚的笑颜。
面前的这个如同蝼蚁一般的人,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捏,就会化为尸水,非常简单,比踩死一只蟑螂还要方便。
但是他死了,如何来抹杀他曾经活着的踪迹,这些都是需要处理的事。
啧,真是麻烦,就让他再活几天吧。博越眯着眼分析完,抢过牧允之手里的银行卡往丁盛华花衬衣口袋一塞,然后故意走得近,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身上散发出些许的血腥味,威逼恐吓道,“警告你,不要再来烦我们,拿着你的钱滚。”
那浓郁的血腥味直面扑来,丁盛华脊梁骨无意识地窜出了一缕寒意,脑海里走马灯花般闪过无数人倒在血泊的场面,都是些支离破碎的场景,看不清但能感受到惊恐。
他警觉地往后退去一步,无声、狰狞地盯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金发男人。
直到两人悄然离去,那无形的压迫气场才浑然消散。
丁盛华松下一口气,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弯腰靠在大树下干呕了几声,以他常年在血风腥雨的环境里摸爬滚打锻炼出的求生本能,敏锐的直觉警醒他,这个男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走。”博越头也不回地拉着牧允之的手腕离开现场。
牧允之忐忑不安地频频回头望向那堆围着丁盛华嘘寒问暖的大汉,心惊胆战地问了千百次,“我们这样直接离开没事么?他以后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妹妹会不会有事?得罪他以后怎么办?”
博越松开手,稳稳地爬上狭窄的楼梯,踢开地上的烟头,不带任何温度冷静地说,“别怕,有我。”
牧允之抬起头瞥向博越,絮絮叨叨地说,“博越,你觉得……我们搬家怎么样?一起离开这里!虽然有很多后续要处理,允音还得转校和适应新环境等各种问题,但是为了安全,麻烦也是无法避免的。”
“安静点,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博越烦躁地皱起眉头,后面领悟到牧允之那番话,“一起搬家”,也就是表明他的计划未来里还有他,不由得紧绷嘴角,生怕被人察觉那抹笑意,可惜这就像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般藏不住的景色。
“他们是高利贷啊,杀人不眨眼那种,我们两个只是普通人,我死没关系,其实还挺有关系,允音也才七岁,你告诉我,我怎么不担心?”牧允之有点后悔刚刚对丁盛华这么凶,下他的面子,喋喋不休地继续念叨。
博越舒展紧皱的眉目,试探性地问,“那要不要我去杀了他?杀了就一了百了。”
“当然不行啊,我们是守法遵纪的好公民,不能背上人命。”牧允之听闻怔住,第一时间就是摇头拒绝。
果然如自己所想那般,博越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夜晚,楼里过道小孩奔跑的“噔噔噔”声;不知谁家婴儿的哭闹声;楼上夫妻为了柴米油盐的吵架声全部沉寂下来,只有屋外孜孜不倦的蝉鸣一如既往的震耳欲聋。
博越侧身凝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牧允之,只见他胸膛微微起伏,嘴里发出细微的鼾声,很想咬一口他纤细的脖颈。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吸一口血?博越表情不变,却轻叹一口气,慢慢地挪动身子靠近牧允之的背后,像上次一样俯身低头,伸出尖牙扎进他的脖颈。
鲜甜的血液再次滑入五脏六腑,如大河流淌浸湿干涸的裂土,这次,他懂得及时收嘴,昏睡中的牧允之毫无察觉。
翌日早晨,牧允之伸个懒腰,起身煮好早餐,送牧允音去上学后,便开始物色新的住所。
一连几天,博越都见不到牧允之的身影,问他,得到的回答不是搬家就是要找新的学校,准备转校事宜。
夏天的黄昏,水泥地面热气不散,连吹来的风都夹杂着路人的汗酸味,只有那柔和的余晖灿烂漫天,才让人确信真的是傍晚时分。
牧允音最近的放学接送任务都落在博越的身上,校门口外全是唾手可得的新鲜猎物,他收起看食物的目光,专心寻找牧允音的位置。
“允音,你和哥哥最近还好么?”一名中年男人,头发是新剪短的,露出青色的头皮,穿着沉旧的灰色衬衫和发白的布裤,半蹲在地上抱着牧允音。
“挺好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好想你。”牧允音伸手搂住牧旭的脖子,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蛋,满眼都是思念。
牧旭低声说了句什么,逗得怀里的牧允音哈哈大笑,两人十分亲密。
博越猜测应该是许久不见的亲人,却不知是亲生父亲。
牧旭一把抱起牧允音,转身见到站在一旁的博越。
一名外国人正盯着他。
牧旭满脸茫然地停在原地,只听见怀里的女儿喊博越的名字,才意识到他们认识,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说道,“你好,我是牧允音的爸爸,你是?”
“牧允之的……朋友。”博越收起惊讶的视线,平静地回了一句。
牧旭还觉得挺有意思,这名外国人的中文意外的流畅,忍不住多叨叨了两句,却明显感受到对方爱答不理的态度,下意识认为外国人就是气性高,也没放在心上。
三人一起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聊了片刻,纯粹就是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博越则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窝在角落里,基本不作回应。
这时大门被“咔嚓”地转动打开,原本笑容满面的牧允之见到牧旭,瞬间则垮了脸,嘴角下垂,不冷不热地讥讽道:“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哎,我……我就是在外奔波太久,挺想你和允音,便抽空回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牧旭见到牧允之,身体顷刻间变得僵硬,手足无措地想喝杯水,才意识到回家十来分钟,还没人倒过水,透出个窘迫的笑容。
牧允之连基本的客气都不想维持,铁青着脸,继续冷热嘲讽,“是听说一百万的债务都还清了才赶着回来吧?想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场面?也不看我愿不愿意陪你演这场戏。”
牧旭被牧允之当着外人的面前,啪啪打脸,不好意思纠缠下去便起身,讪笑道,“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他说完,又摸摸牧允音的头发,“允音,乖乖地听哥哥的话,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牧允音听不懂爸爸和哥哥的争执,只知道他要走了,大喊了一声,“不要走,爸爸不要走!爸爸才刚回来,为什么又要走!?”随即从沙发上跳下来抱着牧旭的大腿不给他走。
“这?”牧旭盯着牛皮膏药的牧允音,浮肿的双眼堆砌着无奈,蹲下身子,“允音乖,爸爸做错了事,哥哥还不肯原谅我,等爸爸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牧允音一听,大概知道爸爸不能回家是哥哥的问题,又跑去抱住牧允之的大腿,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哥哥,你原谅爸爸吧,他不是故意做错事惹你生气的。”
牧允之抱起哭得稀里哗啦的牧允音,按捺住心里对牧旭的厌恶,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你先乖乖的别哭,好不好?”
“不好,你为什么欺负爸爸?”牧允音哭着撒泼,伸出双手拼命地捶打牧允之。
牧允之不在意牧允音的捶打,侧头瞥向牧旭,无声的视线全是厌恶。
“我先走了,允音别哭,爸爸下次再来看你。”牧旭见状,不敢再逗留,两步作一步,穿过客厅,悻悻地拉开门离开。
牧允音盯着牧旭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声嘶力竭地吼道,“哥哥你讨厌!你欺负爸爸!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她奋力挣脱牧允之的怀抱,哭哭啼啼地躲回房间里。
一场闹剧随夜幕降临而结束,晚风带走牧允之浑身的力气,他跌坐在沙发上,如失去水的鱼,躺在岸边上等死。
明明是盛夏,牧允之却浑身冷汗地捂着脸颊,不愿让人瞧见心里的脆弱。博越起身,踱步走到他的身旁缓缓坐下,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待见牧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