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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灵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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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果嘶一声,眉心微皱,嗤了一声:“你这小家伙,一年不见,这脾气性子是一点也没改,还是这般跋扈!莫要闹了,我屋里有好吃的……”
“不要不要不要……你告诉我他是谁……”小黄鸟尖声尖气,“为什么你对他那么好,不仅给他盖被子,还渡灵气给他……”
窦果挑眉,将它捉在手中:“原来是因为灵气呀!你若想要,我也可以渡一些给你……好了,莫要使性子了,他和你一样,也是我捡回来的……嘶……”
窦果短促呼痛,一低头,掌心已被小黄鸟的爪子挠得血流不止。
而小黄鸟已经挣脱了她不甚认真的禁锢,径直穿破墙纸,飞进白睿房间对着床上的人一通乱啄。可惜啄了半晌,它才发现白睿仍旧睡得香甜,他脸上丝毫不曾留下任何被啄的痕迹。
小黄鸟恨恨回头,但见窦果指尖银光闪烁,可不是正捏了个法诀:“着……”伴随着银光数道,一个小巧玲珑的银色光束编织的鸟笼将它禁锢其中。
窦果招招手,银色鸟笼飞落入她手中:“拜了这么久的佛,总以为能改改你这蛮横不讲理的性子,看来还是枉然啊!也不知这龙龙大和尚这一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成效都没有……别对我龇牙咧嘴了,睡会吧……”
窦果袖子一挥,笼中吱呀乱叫的小黄鸟两只小眼珠陡然一呆,啪叽趴下昏睡过去。
窦果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羽毛,忽然想起自己还是白鹤的时候,忍不住叹口气,一转头看见床上安睡的白睿,疑惑越发加重。方才给白睿盖被子时她闲来无事,想探探白睿是否有修仙的资质,却被他体内的灵气反弹回来。
白睿他看起来不过一介凡人,怎会有灵气蕴体?能将她的灵力反弹回来,证明他本身灵力不弱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世间本就有太多奇奇怪怪之事,窦果也不纠结,打个哈欠,拎着鸟笼转身摇摇晃晃而去:“算了,还是洗洗睡吧……”
门吱呀一声后又被关上,窦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却不知她背后那张木床上侧卧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那目光充满思量,亦充满仓皇。
次日不等太阳叫醒窦果,就听见一通噼里啪啦。窦果揉着眼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打开门就看见一地的锅碗瓢盆,和被褥板凳。
窦果捡起一个碗,对着碗底的小洞一照。洞里一个顶着棉被的身影,正被一只小黄鸟追的四处乱跑。窦果翻个白眼,努力压抑下心头怒火,嘴角勾起一抹假笑,指着小黄鸟的方向:“松子,你够了啊……你若再胡闹……”
她忽然住口,顶着手指尖上的那坨白里夹灰的便便,顿时崩溃:“松子,你给我回来……”
随着她的怒吼,小黄鸟被法诀吸入她手中。
迎接它的是窦果的狂风暴雨:“你……你你你……我真想……”真想一把捏死你——
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大和尚说过,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尤其不能对孩子口吐恶言。虽然孩子熊,大人也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我自己捡回来的,我忍,我忍!
“松子……不能这么对哥哥!白睿是我弟弟,以后就是你哥哥了……要和哥哥好好相处,知道了吗?”窦果摆出自以为最温柔的笑容,循循善诱。
“不要不要不要……我没有哥哥,我只有姐姐,没有哥哥,我不要哥哥,让他走让他走……”小黄鸟在窦果手中乱抓乱挠,吵闹的窦果心烦意乱,正要喝止它,一只白而纤弱的手轻轻搭上自己的手背。
窦果一愣,回头看见旁边的白睿,他正一脸担心地看着窦果手中的小黄鸟。
窦果瞬间有些好笑,明明打闹的厉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些担心这个坏脾气的松子:“你放心,我没用力,不会弄疼它……嘶……”
白睿伸手轻轻戳了一下窦果鲜血淋漓的虎口,而后抬头看向窦果,黑白分明的少年眼中盛满的分明是对她伤口的关心。
不等窦果反应过来,只见白睿一把捧过小黄鸟,竟是不许它再伤害窦果。
窦果慌了:“你别抓它,它爪子和喙尖利,会弄痛你的……”
白睿却倔强地护着手中撒泼打滚的小黄鸟,微微偏头,不许窦果接过。
不知为何,窦果竟然笑了,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她捏个法诀捆了小黄鸟丢在一旁,尔后取了一瓶金创药来,边给白睿上药边说道:“你莫怪它……大和尚说了,它生来就戾气重,说是娘胎里带的。你也看出来了,它不是普通的鸟,在修仙者眼中,该叫它鸟妖……呵呵,这只小鸟妖呦……”
白睿忽然止住窦果帮自己上药的手,接过药瓶和小木棒,开始给窦果上药。
窦果低低笑了一下,任凭他帮自己上药。昨夜被松子挠的了满手血,她也懒得去收拾,随意洒了药粉用干净的棉布包裹也就罢了,这些痛比不得销魂散带来的痛的千分之一。
这些年,再痛再苦,她也从不曾说过一句,无他,一个人说了给谁听?谁又愿意听呢?
“松子是我在捡来的。我还记得那天我路过一个湖,碧水蓝天景色甚好,一湖的荷花开的那叫一个繁茂……忽然就看见一群鱼围着一个东西打转。我好奇跳下去一看,居然是一颗蛋。后来大和尚费了很多力气才帮我把蛋孵出来……结果这小家伙一出来脾气就大的不得了,见人就啄……本以为这一年跟着大和尚能修身养性一下,看来啊……呵,是奢望啊……”
白睿似乎没听见,继续小心翼翼地帮窦果上药。或许是有太多话没人说,窦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鸟妖就过上了打打闹闹骂骂咧咧的日子。虽然日子平淡,倒是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转眼间一年已过,这日白睿早上起的颇早,轻手轻脚正要去厨房熬粥,只听房顶有个东西咕噜噜沿着瓦楞掉下,摔在他脚边吓得他一跳。
白睿往院中走两步,朝房顶一看,果不其然,窦果又睡在了房顶。他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的裙角在风中飘扬,心口泛起微微的疼。
这一年来,他慢慢发现,窦果是个又许多心事的人。她不爱睡觉,要么坐在东厢房顶赏月饮酒,要么躺在西边新搭建的阁楼上发呆。每当那个时候,月影下,松子也会很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唯有自己不能靠近她。
她希望他学有所成,也不赞同他熬夜,所以那些冷清的夜,寂寥的夜,他总会偷偷躲在屋子里,也不点烛,就那样偷偷陪着她,伴着她。
白睿的拳头捏了捏,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思量许久,最终他还是转身进了厨房,生火熬粥一气呵成,最后在淡淡的晨光中抱着书离开。
他的学堂背靠青山,堂前是一大片湖水,碧绿湛蓝煞是好看。
待下学时,日头尚早。原来因为夫子家里有事,今日散学的早了,白睿一个人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身前都是他的同窗们,但大多时候因为他的哑症,他们是不搭理他的。
但白睿从不为此黯然,因为总有一个人会用最灿烂的笑容迎他回家。啊,还有一个日日看他不顺眼,时不时逮到空就要挠他一爪子,或者拉一泡屎在他头上的小黄雀。
白睿微微一笑,加快脚步,却听见旁边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喂,木头,你下学了?”
白睿四下一看,周遭林木茂密,不远处的古柏上落着的可不就是小松子嘛。
白睿冲它笑笑。
小黄雀可不领情,趾高气扬道:“笑笑笑……整日就只知道笑,除了笑什么也不会说……也不知道这一年来,姐姐费尽心思带回来的灵药都补到哪里了,怎么还是不会说话?”
白睿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有些东西有了裂纹。
时光如流水,缓缓向远方流淌。这一年来,窦果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等她回来时,总会拿些奇奇怪怪的灵药给他吃。虽然她没有明说,他却知道是为了他的哑症。
他恨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窦果曾遍寻天下名医,可所有的医者都说他毫无问题,可偏偏无法发出声音。他……甚至有些放弃了。可窦果却从不放弃。她总是笑着说,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就算一年不行,还有十年百年,姐姐总会找到你症状的所在的。
白睿心中微微动容。人生……会有几个百年呢?
“喂,木头……叫你半天了,想什么呢……阿姐让我告诉你,说她……啊——”
白睿一愣,抬头看见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绳索忽然缠上松子的腿,并伴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师妹,你看我捉住它了……这下你有灵兽了……”
“师兄你太厉害了……”娇俏的声音随之而来。
眼看小黄雀被扯向林中,白睿惊怒交加,立刻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