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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齐显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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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平复过后便是同情——如此凌辱,心中憎恨也是应该。
齐念,不、应悖爱的目光越过那双迸发恨意的眼眸,却停在了血迹不断明晰的脊背上。只是他也在提醒自己,他此时的角色,是一位阴狠残暴的少年世子,而眼前这人,正是他施虐侮辱的对象。
“应悖爱”知道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冒险,自己的来历古怪,而世子这样的身份,里外不知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言行若有不符便会暴露。只不过——也应该不会太难便是。
他蹲到齐公子面前,面不改色地接受对方的怒视许久后,把视线微移至其脸颊耳畔,伸了手,将其头发往耳后别住,末了又转回与其对视,唇线略抿,发出一声 “恶人”该有的冷哼,轻轻地吐了两个字:“不杀。”
那齐公子顿时眼中恨意更甚,死咬了牙关,引得脸颊附近隐隐颤动,呼吸又不稳起来。
略略欣赏了一番齐公子的仇恨表情,应悖爱方才起身。
不错,在敌人手里尚能保持一定的自我控制,没有因挑衅而盲目冲动。
在木盒里挑挑捡捡,抽了一根三寸来长的银色细针出来;瞟了一眼齐公子的姿势,又翻找出一把精巧的薄刃短匕;再停了停,最后取了一根粗大玉势。
此时的齐公子已经别过脸去,双手紧紧攥拳。
刀身用烛火烤过,刀刃朝上,从中间反挑开里衣,划开一小道口子,小心地从背上揭起,撕开。
衣帛破裂的声音传来,齐显允只得不停地催眠自己:勿听,勿听!
边线流畅的脊背,从颈项至腰,布满了交错的新旧疤痕,深浅纵横,满目黑红。一条狰狞长疤正开裂着往外渗血,手指微触便引来一阵轻颤,唔,边缘还粘有少许黑色膏药——许是在带过来前给擦洗掉了。
一小阵“簌簌”的翻找声之后,一套笔墨纸砚端放到了齐公子面前的地上。
应悖爱将那银色细针拿在右手上把玩,微眯了眼迎着光线照了照:
“什么时候,你写完自己的名字一百遍,什么时候,我便停下。”这无良世子的信誉应该还有吧,“只是还望齐公子记得,要、工整的。”
屈辱,但是别无选择。一时间,齐显允眼中只剩下白纸、黑墨和毛笔缓慢划过纸面留下的痕迹。他只记得自己很辛苦,头很沉、呼吸很难,背上忽热忽冷夹杂着刺疼,他努力把仅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握笔的手上:八十……三、八十……四、八十……只望写得再快一点、再稳一点,只望那人能说话算话……只望……能够赶在那人……做到那一步之前……
应悖爱用短匕划开一些深伤口长出的息肉,如有的话;用长针挑开溃伤,导出脓水;玉石慢慢推按、排尽,本身的温润微凉也应该有些许镇痛收缩的作用,等血微止、才放开按压。他的动作很缓,希望造成的二次伤口能尽量小,因为手指触到的皮肤温度和耳朵听见的粗重呼吸都在告诉他,眼前这人正在发烧,而且烧得不轻——也好,免得他察觉后起疑心。
等应悖爱收手,这背上已是红黑黄混杂,比先前更惨不忍睹。动了动匕,将已撕开的衣衫再次割开。而齐公子的肩膀一垂,体力不支,已是晕了。
应悖爱撕了几条在其背上轻拭,经过处理的伤口此时看起来却是更加鲜红。眼前只见破衣残布凌乱、又脏又皱,三件“刑具”散落在地、顶端处或有血迹。
应悖爱勾了勾嘴角,效果不错。
“齐显允……”知道了名字。
庭院里传来了刻意做响的脚步声,“……少爷。”应蔚站在房门几尺开外朝房里说道。
这时间……不错。应悖爱扔了手里的纸张,“进来。”转身到窗前开了一扇窗,院门口领了一些人低头候着的那人是……“红头带”?!
应蔚的步伐在推开门后却是踟躇了一阵,许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啊?是、是……已经未时了。”应蔚发现自己走了神,一双黑瞳忙收回来盯到脚边的地面去,“少爷可要传午膳?”
“唔。”原来是饭菜。
“慢着,”应悖爱又瞟了眼已然昏迷的齐显允,随手将一边的蓝色外袍扔到了其裸背上,声音低沉,“带下去罢。”
“……是。”
“红头带”领了捧膳的几个小丫鬟在另一边的圆桌上摆饭,几个侍从被应蔚带了进来,小心细致地清理了纸墨与痕迹,收拾好木盒,把外衣给齐公子罩上,心中直道:这齐公子生病中途晕过去,竟扫了世子的兴吗?可不要迁怒才好。
应蔚上前给应悖爱整了整衣衫,应悖爱略低头便能看到那颗晃动的黑色头颅,叫他少爷的这个小侍从,表情认真、动作轻柔。
“世子,奴才带齐公子下去。”一旁的下人上来请示。
应悖爱却是转了目看向另一边“红头带”他们摆桌,不言不语,背了日光,看不清神色。
那下人“扑”的一声就跪下了,“世子,是奴才照顾不周。”语速很快,带了慌张,“那日、那日总管罚了一批人,新差了奴才们去服侍齐公子,奴才只听、听说您之前吩咐了说看管住了、对外只说他已经死了。奴、奴才不知道之前他们是如何照料的,才怠慢了齐公子,扫了您的兴。奴才、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原来这后来王爷父亲也没有干涉的世子吩咐是“看管住了、对外只说他已经死了”。这齐显允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对外说他“已经死了”,是有王府对付不了的人么……目的达到,应悖爱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众人退下,只留应蔚在旁候着,一顿饭吃得波澜无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