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青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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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便是苍国来访的盛大国宴，歌舞丽人、佳肴美酒。
十五岁的大应太子应昭觉少年风华、贵气天成，与二十多岁的苍国二皇子苍流交际，几句应酬，你来我往，言语斡旋毫不逊色。一场盛宴显得主宾尽欢。
应悖爱安静地只管自己吃喝，看着那些热烈友好的场景画面，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大皇子不到、大公主不到 ，皇帝其余的儿子几个都来了，女儿来了得宠的几个；太后很受敬重，皇帝很有帝王之气，王爷父亲沉默但很有威严；特别大的权臣貌似没有，个别几个是皇帝得力助手；官员比例并无偏倚，中青年官员构成中坚力量，几个相对年轻的也是确实出色、上得了台面；唔还有，齐国舅的确是不起眼。
瞄了一圈，应悖爱忽然在宾使团中扫到了一个熟人。从位置来看，也能勉强算得了是亲信随从一族，和应国官员们低调地交谈应酬着，捧盏饮酒，筷子几乎不动。
即使隔了往来热络的几个使节和应国大臣，还有时来时往的侍女舞者，应悖爱仍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气度手段要比苍国使者出色一大截的那个俊朗男人——陆云封。
他怎么会在这儿？应悖爱心里咯登了一下。
他遇见陆云封的时候，是在一个多月之前的临州青州，距离这里最多不过一日的路程；而苍国使团，却是今日才到……一个多月前，他便可在此。他若是苍国使者身份，一月前便来大应是为了什么，竟还瞒了身份？！
再一观察，女扮男装的阿飘飘飘却并不在人群里。阿飘飘飘提过，他们是私奔……这小姑娘性格天真率直，倒是不会瞒他。
而那个高手阿林，貌似也不在此——不对，那苍国二皇子身侧的侍卫，换了一身华服——他不是听命于陆云封？！
几番琢磨下来，应悖爱已经觉得不对，只是他处地醒目，不好轻举妄动。怕是打发应暮去打探也要想个手法。
正思量间，却见陆云封在交谈间隙抬眼望来，不动声色与他对望一眼，又不动声色移了开去——他竟不慌？！没有理由陆云封的目力认不出自己；自己那日也确实是未曾提过自己的世子身份，多少应该会有所吃惊的吧……
当初自己身上并无信物，陆云封也只隐约见过乌金匕首，但是此物是应悖爱在别府内无意中获得，未必能代表身份什么——倒是阿飘飘飘知晓他住在临州“今园”，陆云封若从这里猜出应悖爱身份，倒是极有可能。
应悖爱而后收回追望陆云封的目光，低头搛菜，思来想去，终是说服不了自己放任不管。
而应悖爱未曾察觉的是，他二人这一来一往间短暂的对视沉默，却恰巧被一直暗中小心提防、关注应悖爱的齐显允全部收入了眼中。
欢迎宴结束回府，应悖爱打发了应暮前去略探情况，自己一人留府思索。适才他察觉到王爷父亲也是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了陆云封几眼，神色似乎有异，不知道是无心为之，还是也发觉了什么。
应暮很快便回来了，如一抹黑影从窗口迅速降落在应悖爱房内。他带来的消息是：大应获知的使节官员名单内确实没有“陆云封”这号人物；而苍国使馆内的其他情况，因为守卫森严、高手情况不明，他一人近探不得。
应蔚正在内屋给应悖爱铺床，便听得他的少爷果断地给他下了吩咐：“蔚，我出去一趟，你掩饰着，想法莫让别人察觉。”
应蔚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还未曾反应、回答出个“如何掩饰”的大致方案来让他口头批示，应悖爱便已经一纵身与应暮消失在了茫茫夜幕里。身影顿时不见，惹得应蔚又呆了一呆。
应暮身法在前，二人出院不久便拐到一个偏侧的马厩。应暮快速地在马蹄上处理了几下，静悄悄地拉了两匹马出来。适才从窗口越出后，应悖爱便已低声指示了三个字：“去青州。”
——那是陆云封当时逗留的地方。
二人骑马在夜幕中朝青州疾驰而去。临近碧湖繁华处时，下马混入人群，应暮自牵了马匹去偏处安顿。
陆云封当日的落脚点无从打听，只能先从碧楼着手。
正要匆匆朝碧楼去，应悖爱却转念想到了上次到碧楼一事。
他当时一去之后王爷父亲便召了他回国都，可见此楼应该并不单纯。侍卫应暮应该是对碧楼有一定了解，但他现在一路跟来，服从指令之外并不多话，既不提醒，也没有主动告知他对碧楼的了解程度。
这侍卫当日是王爷亲遣，似乎与王府间也有自己不知道的联系或禀报，他对自己未必真心顺服，自己现在若问他也未必肯答得详细吧……
而王府给应暮的职责是护卫自己，这一点也似乎是他向来的准则，但照目前看起来他却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碧楼这趟浑水想必可深可浅！
这一瞬间，应悖爱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待在青州也算有些日子，从事的又是经商一类，碧楼如此场所，对它的基本情况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
脚步不停，应悖爱的方向却是朝着上次住过一宿的客栈去了。
这客栈还是老样子的破旧整洁，在浓重的夜色下显得非常安静，各房里基本一片黑暗。应悖爱扫了一眼，望见角落里的一间还有微弱的亮光透出。
应艾正在账房里核算账目，近几日却老是走神，正将手停在算盘上发呆，应悖爱的出现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应悖爱也不含糊，他的时间很紧，陆云封的事情绝非平常，王府里应蔚的掩护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状况。
“告诉我关于碧楼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吓着的缘故，应艾的表情竟有些少有的明显惊慌，站在位置上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的慢反应惹得应悖爱心中烦躁，却听应暮随后就跟了进来。应悖爱转身就揪了应暮衣襟，不耐烦地问：“关于碧楼，你知道多少？”
应暮向来镇定，本能地躲了一下、扫了眼一旁的应艾之后，便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在整理语言，还是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才一瞬间，应悖爱已经松手。没人立刻回答惹得他烦躁又增，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感觉分外强烈：算了！还是要靠自己！什么人都不可信，对别人还是不抱希望的好。
“回……”回世子的话，几乎是在衣襟一松的同时，低哑的声音才刚吐一字，应悖爱已经是甩身越出门去。
应暮连忙跟上，却是一路上追赶着应悖爱的脚步，再也插不了话。
应艾又一次呆立着望着这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自己视线，自己的双脚却如同被麻痹一般停在原地，追赶不得。片刻之后，他便扯开椅子、紧步而出……
又来到当初与高手阿林和陆云封对峙的巷子里，应悖爱往深处走了走，便望见了当初龟奴所说的三楼黛柳房间的窗口——从阿飘飘飘言语可推断，陆云封一行人来到青州应该就是为了这个黛柳了。
窗口紧闭，且并无光线透出，旁边的楼梯转角却总能望见有人上上下下。应悖爱和应暮二人从暗处纵身跃上，踩了外墙装饰的微凸处，轻声将身体贴靠在窗口附近。仔细听了一会，屋内却并无动静。
应暮用了柄拇指长宽的刀片，插入缝隙启开窗口。应悖爱跃身而入，房间里没有点灯——没人。
没有道理，黛柳身为碧楼头牌、青州名妓，怎么可能她没有宾客？而人也不在房间？而且这房间作为一个盛名女子的住所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太像一般装潢华丽的房间了。到底哪里不对……应悖爱开始搜看房间四周，正在疑惑，却听外面走廊上有人声吵闹着接近。
“……哎呦喂我的爷诶，我都说过了，黛柳姑娘她近几日不在，也没给我们留音讯说去了哪……”
“对啊，突然就不见了，人真不……”
“胡说什么！定是被哪位贵人带走忘了提……您看桑嫣也不错……爷！爷！人真不在！嬷嬷我从不骗人！我说不在就……”
“爷！爷！您别走了，房间里真没人！爷！……”
“砰！”房门被大力推开，应悖爱往旁退了退，推门的人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是应艾。
“您信了吧。”后面传来的声音不再那么急切了，“嬷嬷我说了不在了……”越来越近，也快要到房间门口了。
不能让她看到！应悖爱赶紧扑上前去，意图关门。
“砰！”再他手未到之前，应艾已经一个大跨步进门，随即转身重重将门关上了，但他回转过来时，已经是在应悖爱的臂弯间了。
应艾抬眼看着他。应悖爱的手也只好就着这姿势紧接着按在门缝上，还是不敢松开，怕外面的人推进来。
只听那几人还在朝这边走来并欲说些什么，应艾打断对方：“出去！都走开。”又补一句，“银子我照付。”取出几张银票，开了条间隙扔了出去。
“可是人不……”
“好说好说！”随即便可以听见是有人赶来了门前，一阵窸窸窣窣：“……灯烛应该在左边的抽屉里，您自便……”
想是拾了银票，几个脚步前前后后，总算是走了。
应悖爱有习武的底子，耳力比一般人强些，却听那些人渐走渐远地嘀咕着：“……上次急匆匆地走，这次又急匆匆地来……人不在也要……黛柳真是有一套……不愧……总有方法让男人……咱楼里的每一个……”
后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悖爱皱了皱眉头，用一只手将应艾从门前扯到一边，而后把门栓插好——刚才的姿势也太别扭了。
应艾任他拉向一边，屏了呼吸站在昏暗中看着他，却是连去取灯烛点亮都忘了：“公子……”
这人站着在想什么？他又不是吃人的怪兽——还好没去点灯，人影会显出来吧。应悖爱瞟了应艾一眼：还是跟上次一样，从简单几个举动便能猜到自己的目的。自己只想免顿饭他便不着痕迹还赠了银钱，自己只问了碧楼他就猜到了黛柳还赶来了现场。依旧是过于一般的小心谨慎、心思缜密，其实若他不过来自己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看来还是原世子给人印象中的作风太慑。
外面远远传来楼里的调笑声，应悖爱听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人特别靠近，便走近了应艾压低声音说道：“说吧。”
应艾喉中咽了咽，斟字酌句地说道：“黛柳是碧楼的头牌……”顿了顿看应悖爱的表情，“之前听说是在倪国，艳名远播。后来来了青州，也是一样花名在外。所以那日我便约了人来这谈生意。”这是对老鸨那句话的解释，说明自己来过的原因，可是应悖爱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弹了首曲子，与我闲聊了几句、她与客人应酬，总是会抚琴一曲的……”
“是这个琴案？”应悖爱打断他，走向一边：细密的木质，一些雕花，看不出特别，便继续环视着房里的其他摆设，“接着说。”黛柳在倪国呆过，会不会有什么可能的线索？莫非倪国和苍国之间有什么瓜葛？
“……她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回青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