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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凉 ...

  •   凭良心讲,杜若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眉目清丽,就像是刚刚出水的莲花,干净得很,不论哪里都不符合仲洵心里难缠的定义。
      “卧槽,我当你干什么去了,没想到躲在这里干这种禽兽的勾当” 可惜这朵莲花一开口就是往悍妇方向发展……
      “阿杜,你都快十八了,就不能像个姑娘一样说句话吗?”仲洵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你爹要是知道你还是这么野,八成能给气死。”
      阿杜的爹,和楚远城极有渊源,是个仲洵要称一声师叔的老头,一辈子都奉献给治病救人当神医的事业上了,一把年纪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大概是老来得女的喜悦冲淡了他本就不怎么浓稠的脑浆,那老家伙翻遍古籍才找出“杜若”这么个名来配他那娇花一样的闺女,那架势简直要给把这姑娘宠到天上去了。
      结果呢,愣是给宠出了这么一个小泼妇,十七高龄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来提亲……
      杜老头急得够呛,又被仲洵表现在外的温文尔雅迷住了眼,连忙把闺女扔给仲洵,指望能给他教育出来一个真正的花儿。
      仲洵当初见着这姑娘长着一副文静样儿,本以为不会野到哪儿去,多半是他爹小题大做,自己这个半吊子先生教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现在看来,显然不仅是有问题的,问题大概还不小……
      杜若才不吃他这一套,质问道:“别跟我搞那些有的没的,他不是迟二公子吗?怎么就跑到你床上了?”
      和仲洵盼着她能赶紧嫁人滚蛋一样,杜若对于“让仲洵赶紧娶个媳妇以后少教育她”这件事也很有执念。难得能看到仲洵能捞个美人儿回来,结果还是个男的,还是个比她还小的孩子。
      简直丧心病狂。
      仲洵的腿好不容易能动了,立马把迟翊从自己腰上扒拉下来,让他自己乖乖坐好。
      “这孩子不太行啊,两口酒醉了一晚上”,仲洵拍拍迟翊的脸,他手一伸过去,那孩子就跟个醉猫一样把脸凑过来蹭了蹭。
      杜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喝醉了能这么可爱吗,让我也摸摸。”
      仲洵也被迟翊蹭笑了,他一只手托着迟翊的脸,另一只手拨开杜若伸过来的爪子,道:“一边去,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去端碗醒酒汤来。”
      杜若没摸成,哼哼唧唧地跑了。
      等醒酒汤端过来的时候,仲洵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收好了酒壶。
      杜若捧着醒酒汤跑在最前面,叽叽喳喳跟崔辰说些什么东西,崔辰认真听了一段,忽然看向仲洵,隔着不远嘲讽道:“真是世风日下啊,仲先生。”苏桐端着早饭跟在最后面,也是啧啧称奇。
      小院里能喘气的全都凑到了小黑屋门口。
      “……”仲洵给这三个人看的发慌,心道:我就是喝了口酒,又不是把人睡了,至于这样嘛。

      迟翊被灌了一碗汤,就由苏桐全权负责,扛回了安国公府。
      仲洵顶着杜若和崔辰双重的不怀好意,呼噜呼噜地喝了两碗稀粥,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尴尬。
      “我不是针对你,但是你这样不好。”崔辰语重心长地劝道,言辞恳切得仲洵觉得他马上就要笑出声了。
      “我真的就是喝了一点儿酒,你别念叨,也别听杜若瞎说。”仲洵叼着烧饼,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胡扯,你的话本都揉烂了,还能盖着被子纯聊天?”杜若翻了翻刚从仲洵衣服里掏出来的小册子,啧啧称奇,“我都不知道我师伯是这么个人物。”
      那本十来页的小册子在仲洵怀中揣了一晚上,皱的不成样子了,偏偏杜若还能给翻得哗啦哗啦的,听得仲洵脑壳痛。
      “那东西不能信,你别瞎翻了。”崔辰大概也受够了这个声音,从杜若手里把话本拿回来,扔到仲洵身上。
      仲洵咽下去最后一口饼,撇撇嘴,把册子揣进袖子里,起身披上外袍:“我这几天不回来了,你们都小心点。”
      雍都的寒风刮进小屋里,吹散了屋里最后一点暖气,屋外天色惨白,已经好几日没有太阳了。
      “最近大概要落雪了。”

      安国公府上挂着皇帝亲笔写的挽联,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吊唁,忙得全府上下都没几个人有空悲伤。
      迟翊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身旁就是他的长姐。
      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大名攸宁,长迟翊两岁,是个十成十的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貌美如花。就是眼界高,看不上草包一样的世家子弟,所以至今还未婚配。
      “你跑哪去了,怎么一晚上也不回家。”迟攸宁一边把擦脸的帕子拧干,一边柔声数落迟翊,“现下四境平安,用不着你这个年纪的小娃娃进军队,就算跟爹爹置气也没用。”
      迟翊小时候是老安国公带的,在战场上长了几年,会走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怎么看都是个征战沙场的好料子,他从年幼时就一门心思地想着成为他爷爷一样的大将。
      只可惜当时安国公正值盛年,掌四方兵权,风光无俩,唯一的儿子也当上了大将军,无奈只能把小孙子送回雍都。说得好听是锦衣玉食地供起来,难听点就是告诉君王:迟家忠心耿耿,并无谋反之意。
      “我没有。”迟翊接过帕子擦擦脸。
      “那是为什么?你又不喜欢那个新先生了?你都气跑了五个教书先生了,哪还有人愿意到家里教你?”迟攸宁差点笑出来,“爹爹昨日考你,你就能答几句兵法,他不生气才怪呢。”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迟攸宁的话总会多一些。
      迟翊撇撇嘴,又把帕子塞回他姐姐手里:“他自己也不懂,还打我手心。”
      “读书总比去戍边容易,你又不是个能吃苦的,不读书你还能怎么着。”到底是年长两岁,迟攸宁比迟翊这个到处添乱的死孩子懂事的多,“你现在就算去了南疆,也什么都不懂,只能做个小炮灰,你也甘心?”
      “我就是觉得,没有比念又酸又长的经书更难的事了。况且,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进朝做官,都用不上那些东西。”
      更何况,安国公离世,漠北军队一时无主,正是皇帝稳固兵权的好时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再让迟家接触军队。只是南疆匪患未平,而皇上年事已高,一时离不开迟翊他爹。至于迟翊,他撑死能做个闲散官职,将军梦怕是只能是个梦了。
      帕子被丢进水盆里,啪的一声,溅出了一地的水。迟攸宁看向迟翊,她有一双和迟翊如出一辙的眼睛,纤长的睫毛下是两抹浓艳的黑。
      半晌,才无奈地说:“你若是真不想读,等过了年,爹爹走了,就不去了,现下就别惹他生气了。新学堂怎么样?”
      新学堂正在放假,迟翊早晨迷糊的时候,仲洵对着他把上课的时候一切注意事项都念叨了一遍,难为仲洵头一回对哪个学生这么尽职尽责,可迟翊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只记了一句已经放假了。
      但是迟翊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迟攸宁不太高兴,凭借他调皮捣蛋多年还能幸存的经验,非常机智地避重就轻道:“就那样吧,感觉还行。”
      “我倒真没听说过雍都外城有什么好学堂,那个教书先生怎么样啊?”迟攸宁惊奇道,“还有你能看上眼的?”
      “那个先生长得挺好看,和那些穷酸秀才不太一样。”迟翊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喝的那口酒,没敢把事情原委一起说出来。
      长得好看的教书先生?
      迟攸宁蹙眉——雍都外城繁荣异常,西域远道而来的旅人,行走江湖的剑客,富甲一方的商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读书人普遍偏爱内城钟鸣鼎食之家,因而外城无论学堂还是书院都比不上内城。
      至于长得好看的教书先生,内城里都扒不出一个半个的,更别提外城了。
      除非……
      “你那先生叫什么?”
      “我不知道叫什么”,迟翊没怎么和仲洵交流就被敲晕了,后来喝醉了更没什么机会好好说话——他只能记得仲洵那张泛红的脸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听爹说,好像姓仲。”
      果然。
      不得不说,仲洵在醉欢楼的那场大火实在是大名远扬,连迟攸宁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有所耳闻。她啧了一声,撅撅嘴:“爹爹是怎么想的,找他作甚。”
      “怎么了?姐姐也认识他?”迟翊问道,他对那个会骂人还会喝酒的漂亮先生还是很有兴趣的,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没见过一见面就敲他头的人——其他先生都是被他祸害几天才敢打他手心。
      “久闻大名,就是三年前的那个状元郎。”迟攸宁这话说的着实委婉,她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太好意思把烟花之地提到明面上来。
      但是迟翊听懂了,仲洵那破事闹得很大,牵连甚广,容不得迟翊不知道:“昂。”
      “你要不去跟爹爹服个软,离那个人远点吧。”迟攸宁不太真诚地建议,毕竟仲洵名声实在是算不得好,不太符合迟家小公子的恩师这个身份。
      “不是什么大事,不怕。” 迟翊倒回床上,在被子里打了个滚,说道。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也没几个人能忍得了迟小公子的调皮捣蛋,大概过不了几天仲洵就该好声好气地把他送回来。
      “那你也得给爹爹道歉,耍脾气还有理了。”迟攸宁教训他,伸手掀他被子,想把迟翊从被子里扒出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迟翊一边应道,一边把自己缩得更深,他对迟攸宁向来是能撒娇就撒娇——要不然也不会每次挨打都有人护。
      迟攸宁无奈地放过他:“这几日天冷,你可安生点吧,别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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