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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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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大婚在即,宣景帝病得厉害只能撒手不理,苍夜再怎么向着他,仲洵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为他人着想,干脆也小病了几日,窝在家里不出门。
仲洵装病还装出了矫情的毛病,白天摊在书房的榻上动不动就想唤个人给他端茶倒水,还想骗口酒喝。
奈何杜若有了崔辰陪着,整日里在雍都里闲逛,没有空理他。苏桐整天忙来忙去,值班捎信儿的,也不能陪着他胡闹。最后仲洵只能瞪着对面专心读书的迟翊,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憋在心里。
瞪着瞪着就把自己看困了。
迟翊老早就发觉他在看自己,戳着书页纠结了好久,才偷偷瞟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人已经趴在榻上睡了,长发垂下来只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迟翊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微微红了红脸,忙不迭又低下了头。
他这一腔柔情还没来得及抒发,就听苏桐“哐当”一声踢开门进来,将怀里抱的东西摔在仲洵面前,硬是把屋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祖宗,你想吓死我吗?”仲洵正睡得迷糊,被这么一吓,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却见苏桐红着脸,气恼得直跺脚:“我以后一步都不会再进泽韵馆了,你你你……你有事自己去办!”
仲洵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气性,冷声训道:“让你取个东西能累死你不成?还特意跑到这里胡闹。”
他说着,转眼瞪了一下看过来的迟翊,看着人低头看书,才轻声吩咐:“东西拿上,有事出去说。”
苏桐不敢再大声闹腾,从地上捡起来才扔下的包裹,跟着仲洵出去了。
“见着鬼了?慌成那样。”仲洵一边解布包,一边没好气地说她,“说啊,方才不是要跳脚么。”
“你也不管管阿朱,她快要上天了。”苏桐脸还红着,哼哼了一声。
仲洵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阿朱平日里没大没小的,可苏桐在这一茬上从来不输给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这么说。
“她怎么你了?不是你天天闹着攒钱赎人么,人家一有意还把你吓跑了?”仲洵嘲笑她,“你自己招惹上的人,还要我替你摆平不成?”
“谁招惹她了,明明是她吃错了药,今天见了我还要把我锁在那里不让我回来,还动手动脚的。”苏桐气得咬咬牙,“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要把她买回来,锁起来。”
仲洵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不知道阿朱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把人气成这样了——好家伙,玩的还挺大。
“说什么虎狼之辞,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知道谁锁谁呢。”仲洵总算解开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绯红的长剑,成色竟与断意极为相似。
“唉?这剑不错啊。”苏桐顿时被这剑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想没边的锁人勾当了,奇道,“你不想用刀了吗?能把断意让给我吗?”
“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仲洵把剑收起来,笑道,“这是要送人的,你不是要锁着阿朱么,回头我让人给你打条链子,保准用着趁手。”
“这不好吧……”苏桐还是第一次听仲洵说要专门给自己做东西,十分客气地推脱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到仲洵说道:“咱俩谁跟谁啊,正好抵了你这一年的俸禄,好得很。”
冷酷无情得像是村头收租子的大爷,苏桐立马不说话了,她攒的钱还不够听阿朱唱一支曲儿的,离把人买下来的高远志向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是不能得罪顶头上司。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少来打搅我休息。”
迟翊一个人待在书房,抻着脖子往外瞄了好久,也没听见声响,正奇怪呢,就见仲洵又进来了。
“她怎么样了?”迟翊一秒抬头,好奇地问道,一看就知道刚才没花什么心思看书。
仲洵近来懒散得能躺着就不坐着,一进屋就往美人榻上倒。好在他的嘴还没懒得动,说道:“招惹人吃了亏,让我去评理呢。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你可以考我。”迟翊屁颠屁颠地捧着书凑过去,若是他爹在这里,就该质问一句“怎么我考你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殷勤呢”了。
仲洵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才发现书的边角上写了迟翊的众多感想,写得太满,竟让他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迟翊见他不问,立刻自我感觉良好的要把尾巴翘上天了,扬扬自得地说:“我厉害吧,快夸我,夸夸我。”
“厉害厉害,”仲洵合上书,抬手敲了敲他的前额,调笑道,“小公子如此才情单单去守个边也是可惜。”
“那是当然。”迟翊厚着脸皮接受了这浮夸的夸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拉着他的袖子讨赏,“有奖励吗?”
眼见着他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仲洵一把拉回自己的袖子:“你给我学的么,还要奖励,你要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迟翊稍稍迟疑了一下,在仲洵故意调戏他的目光里红了脸,小声说道:“也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仲洵看他娇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公子啊,你还要脸不要?瞎答应什么呢。”
“切”,迟翊撇撇嘴,哼唧了一声,委屈地说道,“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没有个当师父的样子。”
仲洵一贯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又在泽韵馆里混久了,变成了个十足十的流氓,什么轻佻的话都能说出口。
经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一个好先生不能随便调戏学生,于是急忙挽回道:“我的错我的错,回头给你买桂花糕吃,行不行?”
这话用来哄三岁的孩子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已经十七岁的迟小公子不是一块糕点就能哄好的了:“你也是这么哄你的红颜知己的么,太敷衍了。”
“我是个正经人,哪来的红颜知己。”仲洵这话才出口,就想起了自己每次去泽韵馆之前对着迟翊跑的火车,立刻心虚地补充,“不许无理取闹,那能一样么。”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之前叫我小美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迟翊从他手里抽出书来,人还坐在他的榻上,竟转过身去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嘶,这事不是已经翻篇了么,怎么又闹别扭了。”仲洵一下子从榻上弹起来——他这几年没少听他翻这起旧账,已经到了一想起“小美人”仨字儿就要先缝上自己的嘴的地步。“那你说,想要什么奖励啊?”
迟翊本来也没想闹什么别扭,他就是因为姐姐嫁人的事烦心,再加上仲洵这几天忙着和崔辰商量一些不方便告诉他的事,没空陪他,就想借机撒个娇。
“我要你下午和我一起去后院。”迟翊转过头来,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向仲洵,撒娇道,“我还要吃桂花糕。”
仲洵直觉自己被坑了,但是又顶不住他眼泪汪汪的样子,不得不说迟翊百试不爽的撒娇大法里,那张好看的脸是最要紧的。
“好好好,吃吃吃,现在就吃成吗?”仲洵一边埋怨自己色令智昏,一边毫无下限地答应了他。
迟翊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一手攥着仲洵的衣角,半拖半拽的把他拉出去,还非常有兴致的跟他说闲话:“刚才苏桐拿了什么回来,看起来挺重的。”
“好东西,过几天再给你看。”仲洵被从榻上拉起来,整个人还是懒洋洋的,跟他卖关子。
两个人刚迈出门,就见崔辰和杜若两个拉拉扯扯的回来了。
崔辰一只手拎着杜若买回来的小玩意,一手牵着她的手,低头听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杜若正兴高采烈地跟他说这话,一抬头看向仲洵这边,顿时整个张脸都皱起来了,话也不说了,露出一脸难言的表情。
见她不说话了,崔辰好奇地抬头,一眼看见迟翊拉扯着仲洵往外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杜若牵着的手,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表情。
仲洵这个先生当的什么威严也没有,这事是绝对不能当着崔辰的面承认的——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他才把人哄开心了,不能让崔辰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好好管管他”的屁话,干脆自己开口:“崔兄回来了啊,快进去坐坐,别在外面热着。”
“你这是……”崔辰难得见他能说一句关心他的人话,试探地开口。
紧接着仲洵就把他懒洋洋的样子收了起来,带着迟翊快步走出院门,不等崔辰说完就接着开口损他:“你看这么大的太阳,你皮糙肉厚的也就算了,让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跟着你晒太阳,你也舍得。”
细皮嫩肉的杜若:“……”
崔辰:“……”他就不该指望这姓仲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仲洵及时堵住了崔辰的嘴,和心情格外好的迟翊一起出去现眼去了。
杜若是大体知道仲洵给迟翊上课是什么样子的,嘴里叫着师父徒儿,实际上宠得跟亲儿子似的,迟翊撒个娇仲洵就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一点为人师表的自觉都没有。
“好家伙,又干了什么丢人的事了,跑这么快。”杜若一看仲洵这样,就知道他肯定又答应了迟翊什么事,十有八九是说出来连自己都嫌丢人的那种。
“他一直这样么。”崔辰早就觉得迟翊粘人了,万万没想到已经粘到出门还要拉袖子的地步了,就这样仲洵还惯着,真当养了个三岁的儿子不成?
杜若干笑两声,顾及她师兄的一分脸面,没好意思说仲洵平时比现在还惯着呢,只是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一直那个德行,快进屋吧,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