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H

69、夜晚

　　是夜。Lucia靠卧在床榻上，丝绸被多少有些泛凉，窗外她看不见的高处有漫天的繁星，星河璀璨。
　　她正在完成自己每日入睡前的最后一项工作——清空大脑。无论今天有多么繁杂的公务，多少恼人的不顺遂，都必须从她的思绪中消失。这是大脑封闭术的要求。
　　最初的时候，她还期冀着这能帮她摆脱成夜成夜的噩梦。后来她才幡然醒悟，大脑封闭术只能阻挡他人窥看自己脑内的秘密，却无法阻止那些糟糕的记忆从内部将她击溃。
　　Lucia叹了口气，确认自己的脑海里只剩下虚无的死寂，然后合上眼，滑入了熟悉的无边梦境。
　　“爸爸！爸爸你快点！”稚嫩的声音在耀眼的阳光里绽开，盛夏干净暖融的空气里混杂着幸福的味道。Lucia的视线低低矮矮的，还会时不时的磕绊，每到此时便会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腔。
　　“慢一点我的小公主，我们的Lucia一定不能摔了，要走的顺顺当当的。”身后不远处传来男人温柔的嗓音，高大的身形追上Lucia，投下一片阴影。
　　然后黑色突然占据了所有的画面。
　　凌厉的红光似乎划伤了Lucia的双眼，她的视线里模糊一片，只能看到身前的两个身影猛地倒在地上，耳畔不断有一个高亢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一阵嘈杂，仿佛有刺耳的笑声在回荡。
　　Lucia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心上跳着疯魔的舞步，有力的步伐随着时间流逝节奏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只剩下混乱与癫狂。
　　一道绿光忽然亮起，撕裂了整幅画面。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为那道绿光失去了颜色，Lucia陷入了粘稠浓重的灰色。许久以后，一抹血一般的夕阳残红才从远处晕染开，先是勾勒出天地交际的边界，然后是辽阔的草地，最后蔓延到Lucia的脚下。
　　她低头看去，那片血红色浸染着两具躯体。她凑上前去，不再起伏的身躯卧在柔软的草地里，上面是她最熟悉的面庞，还有那双失去灵魂的眼睛——
　　Lucia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气息，用肺部灼烧的疼痛逼迫自己从梦境中清醒。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点冰凉的液体，胡乱将其抹去。
　　睡前被强硬推出脑海的思绪又挤了回来。左右是难以再次入睡，Lucia便任由那些纷乱的碎片侵占了大脑。
　　日间的对话又在耳边响起。“教授，你的守护神是什么样的？”她还能感受到那段长久沉默带来的慌乱，她意识到自己这次好像过界了，道歉就要冲口而出，黑袍教授却突然抬起了魔杖。
　　银白色的光像圣洁的辉耀，和内敛肃然的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光芒一点点淌出，在半空凝聚成形——一只美丽纯洁的牝鹿。
　　乳白色的眼睛盯着Lucia看了片刻，然后转过头，高昂起前蹄，朝着窗外暖金的阳和湛蓝的天奔去，消融在一片夏景里。
　　Lucia愣愣地看着那片梦幻般的银白色雾气，久久无法回神。
　　她当然清楚是怎样美好的时光才能召唤出如此圣洁的守护神，那位莉莉·伊万斯，一定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而美丽，纯洁而向阳。
　　黑袍的男巫站在阳光的身后，一身肃然的黑衣曳地，像缄默刚毅的守护者，独自在阴影的一角守护着自己的美好。
　　“教授...一定有一段很美很美的回忆吧。”Lucia看着他镌刻着岁月的面庞，浅浅地笑着，眼里的银色化成柔柔的一汪。
　　斯内普沉默片刻，才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嗯”，算作应答。
　　Lucia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这位教授的初次相遇。在魔药店里因为声音回首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将其归为了同类。她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可怜又可笑。
　　这个男人，他只是被命运捉弄，陷进了泥潭。但是他的心里却永远守着那一片泛着白的天，那朵向着阳的花，那一团坠落人间的火红。他生于泥沼，一身阴暗，心底却藏着一轮骄阳。
　　但是她自己，却心甘情愿地走进了阴影，被过去一点点吞噬，在经年的利益博弈中献祭灵魂。
　　她的一生里，没有刻骨铭心的快乐，只剩下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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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斯教只是单纯地被童年毁了，童年就像他心底的泥沼，让他把自身强大和自我保护放在了第一位。但是他其实一直心向阳光，不然他不会那样渴望地靠近莉莉，不会释放出那么美的守护神，也不会在邓布利多让他杀人的时候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他在努力地挣扎，从泥潭走向更辽阔的天地。他只需要一双手，把他拉出来，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