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情》柳下溪河

5、【第五章】

　　冬羽末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兩眼無神，再無平日裡那樣的流光溢彩。

　　一夜之間，她變得一無所有...

　　疼愛她的爹娘...為她遮風擋雨的家...她的快樂...她的幸福...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當冬羽末回過神的時候，她又回到了那原先充滿幸福的家....那如今全是悲恨的家...那被人肆意焚巢搗穴的家...

　　冬羽末緩慢的抬腳踏進，輕緩的落地，沒了當初的期盼殷切，取而代之的是如藤蔓般襲滿全身的無助和怨恨，蔓延至喉嚨，使她感到有些窒息。

　　冬羽末緩緩抬眼，看見一道頗為熟悉的背影，而那人彷彿早已知道冬羽末存在，緩慢的轉過身。

　　那人身穿一身月白鑲銀細花紋底皇袍，身軀凜凜，衣身一塵不染，和四周滿是塵土的破碎家具成了強烈對比。
　　.
　　兩道俊秀的柳眉散發著柔柔的漣漪，溫柔卻不失風度，帶著幾分文雅淡漠，五官如刀削般，可並不失半分柔美。

　　那嘴角噙著的一抹淡笑與那人自身散發的王者氣息無聲無息的融合，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在那張令人注目的俊臉，年齡已經被消去了光芒，歷經百年磨練的成熟穩重和那宛若三十多歲容顏巧妙的結合，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半晌，冬羽末才認出那人是不久前贈她那塊令牌的妖帝，紅唇欲語還休，兩瓣唇好似有千斤重，只剩那眨著眼簾的水眸尚有反應。

　　妖帝朝冬羽末上前一步，作為試探，舉止溫文儒雅。

　　魔界所發生的事，冷御也大抵清楚了，魔界僅存的血脈或許只剩下冬羽末一人，對於冬羽末的遭遇，冷御實在無法感同身受，只能以柔為進。

　　連續走了幾步，冬羽末依然待在原地，宛如沒有靈魂的軀殼，水眸直盯著冷御那張陽剛卻又有著幾分柔和的俊臉。

　　直到冷御整個人站定在冬羽末面前，冬羽末才稍微回過神紅唇動了動，可依然開不了口。

　　「姑娘，可還記得朕？」冷御柔聲問道，鳳眸裡有著幾分心疼，想伸手安撫，卻又怕驚著冬羽末，只好作罷。

　　冬羽末依然不為所動，那仍舊開不了口的紅唇欲言又止，紅腫的眼角已滲出血絲，這副模樣盡數揉入冷御眼底。

　　那不久前還笑的沒心沒肺的女孩，此刻那被幾縷秀髮遮掩住的小臉上只剩下蒼白和無數的憔悴。

　　那就算天塌下來她也能繼續瀟灑世間的女孩，此時滿眼都是悲恨，渾身都是浸了血的塵土，素衣殘破不堪。

　　那雙原先裝載著數道璀璨星盞的星眸變得黯淡無光，周身散發著濃烈卻又因為冷御而強行收斂的恨意。

　　「是否願意隨朕去往妖界？」冷御再次柔聲問道，這一次冷御沒有控制住自己想要安撫冬羽末的想法，伸手將冬羽末凌亂的髮絲撥至耳後，蒼白的秀臉隨之而現。

　　「此地不宜久留，妖界還算安全，朕帶妳離開可好？」冷御不厭其煩的問道，語氣漸次放的更柔，卻還是不見冬羽末開口說話，滿是血絲的水眸依然盯著自己。

　　「若是願意，眨下眼堵，朕便立馬帶妳離開。」冷御說完，嘴角的淡笑漸次放大，宛若春風拂過般溫柔繾綣。

　　換做是以前的冬羽末肯定會因此驚艷不已，可此刻的冬羽末，渾身都被恨意填滿，欲要將內臟全都吞噬。

　　而再好看的人事物，都比不上她原先的家。

　　過了許久，冬羽末才緩緩眨了下眼堵，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冷御見冬羽末有了反應，笑意直達眼底，柔聲道「走吧！朕再送妳一個家。」語落，便扶著冬羽末的身軀，走出那被悲痛佔據的房屋。

　　冬羽末聽到“家”這個字，睫毛顫了顫，嘴角勾起一抹譏笑，帶著濃烈的自嘲和深入骨髓的恨。

　　這一系列的表情，化作刀片盡數落入冷御眼裡，冷御一聲不吭，卻能感受到冬羽末胸腔裡不斷翻騰的情緒，換做是他，可能不會像冬羽末那般隱忍吧。

　　而他知道，冬羽末的隱忍，在某一天，會隨之爆發，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有可能遭受到腥風血雨的報復和無止盡的凌遲。

　　冷御帶著冬羽末縱身一躍，須臾，便回到了妖殿。

　　富麗堂皇琼樓玉宇的宮殿映入冬羽末的眼簾，頓時讓她想起不久前深深刻入她腦海的那朵紅牡丹，眼眸中得恨意隨之迸發。

　　冷御隱約感覺冬羽末的情緒比方才更加激烈，卻不知是何物刺激到她，只好低聲哄道「別怕，這裡的人不會傷害妳，妳放心隨朕進去即可。」

　　此番勸哄，才讓冬羽末的殺意稍加斂去，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怒意來自於紅牡丹，而不是妖帝。

　　冬羽末暗誓，那朵艷紅的牡丹，她定會親手摘下，再盡數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