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落幕人归》根号卅

1、第1章

　　“听说长安城死了个戏子。”
　　“那戏子唱的一出顶好的霸王别姬啊！”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不过是信了个假霸王，做了回真虞姬罢了。”
　　——摘自网易云热评

　　【作者有话说：唯美真挚的情感，真的很难用文字描绘清楚，加之我文笔有限，希望读者可以自己用心感悟。】

　　——乱世浮萍——

　　民初十六年，古时热闹的长安城，于今燃起了烽火，没有残垣断壁，有的是刺耳的枪声穿透耳膜，反抗的百姓呼喊惨叫连绵不绝。
　　那日，北系军阀张烽火张大帅抢占了古都长安城，自此南北形成了对峙局面。

　　一年后，百姓未再提起张大帅的过，而都歌颂起了他的功。

　　时值隆冬时节，飞雪连天，长安城内一处张家大宅正热闹非凡......张大帅的生日宴，请了城中最好的戏班子，敲起了锣鼓，唱起了戏。

　　戏幕起，锣鼓响，只见戏台上一位身着青色褶子戏服的正旦，正在开腔唱戏，娇小的身材，却字正腔圆，端庄且严肃。

　　张大帅身着一袭宝蓝色戎装，翘着二郎腿，懒散随意地坐在戏台之下听得津津有味，朝着身旁的副官招了招手，让其附耳过来，问道：“这是何戏？”

　　副官回答：“回大帅，是《霸王别姬》。”

　　张大帅点点头，不知不觉听完了整出戏。

　　远处跑来一个小军官，给张大帅通传消息，让他过去处理政务。
　　大帅起身，帅气地戴上了军帽，副官替他披上大氅，就径直离去了.......

　　戏幕落，锣鼓停，戏子都去了后台卸妆。

　　“刚才的青衣出来一下！副官有请。”后台的门口进来一个小军官朝着一众还画着妆容的戏子喊道。

　　其中一个离正旦近的戏子推搡着扮青衣的浮萍，笑容灿烂地打趣道：“快去吧！指不定是打赏你呢！”

　　浮萍有些迟疑，毕竟他年岁小，还是初次登台唱戏，打赏他倒没想过，倒是怕惹恼了张大帅拖累了整个戏班子。

　　当浮萍出来见到高大的副官时，心底多少有些害怕。

　　但还是壮着胆子朝副官走去，硬着头皮咬着牙问道：“伶人浮萍，见过副官大人。”

　　“你是男子？”副官在听到浮萍说话后，脸上表情略带惊讶，但瞬间又换上那副高冷的俊逸模样。

　　浮萍应道：“是。”

　　“这是大帅赏给你的，拿着！”副官递给浮萍一袋大洋，浮萍受宠若惊地接过，副官又道：“不用怕，这是你应得的。你的戏大帅很喜欢。”

　　浮萍谢道：“多......多谢大帅打赏。”

　　一股发自内心的欣喜不住的往外冒，大帅夸他的戏好，也就是说他唱的戏得到了大帅的认可！

　　自此浮萍默默的在心底将张大帅纳为自己的知音。

　　自从那日生日宴上，浮萍被大帅打赏后，戏班子的名号在整个长安城都传开了，只要城中有喜事，都会相邀他们戏班子去热闹一番。

　　浮萍的花名也被传开，百姓都说这名叫浮萍的戏子唱得一出顶好的霸王别姬，就连张大帅也夸赞不已。

　　过了差不多半年，张大帅从南方打了胜仗归来，为了庆贺，再一次在张家大宅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全城百姓还被大帅打赏了个遍，当然整个戏班子也包括在内。

　　浮萍这次来到张家大宅上台唱戏，内心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他很期待张大帅能够听到他相比上次有所进步的唱功，可是一上台他就失望了，张大帅根本没在！

　　一整出霸王别姬，浮萍唱得都心不在焉，但好在他也没有出任何差错，底下的观众依旧为他喝彩鼓掌，可他好似被封印了听觉，一声也没听见。

　　他一下台，同戏班子的小生递给了他几枚大洋，还告诉他是张大帅赏的，全城百姓都有，顺带还夸了几遍张大帅。

　　浮萍拿着那几枚大洋，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不过一个苟活乱世的浮萍戏子罢了，哪该奢求有张大帅这样的知音呀......看来是他一厢情愿了！

　　浮萍正准备卸妆，这时外面响起了几道“见过副官大人！”的问好声，他听见后，连妆都不卸了立马跑出去，见到正在要离开的副官，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连忙上前叫住，“副官大人！副官大人！”

　　副官听见回过头，看着来人是一个脱了戏服带妆的怜人，他也没有生气，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浮萍稳住自己已经有些凌乱的心神，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无功不受禄。这些钱还请副官大人还给大帅。”

　　副官听到这一席话，忍不住对着浮萍多看了几眼，这一瞧他倒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沉默了一小会儿，副官拿着手里的几枚大洋径直离开了，算是默认帮他交还给张大帅。

　　浮萍望着副官离去的背影，这才长舒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一堵大墙，让他闷得慌。

　　副官来到张大帅的书房，并向他汇报着他刚刚从外面收集来的南系军阀情报。

　　张大帅端着一杯咖啡轻抿了一小口，坐在一把雕花的金丝楠木椅子上，边听着副官的汇报，边低着头研究放置在桌上的国家地图，只见地图画了红色的地方是他已经占据的地盘，只剩下南方大半和几处偏远边疆现在还未收入囊中。

　　接下来他们应该继续南下，攻占其城镇。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副官汇报完毕后，张大帅就直接让他回去休息，副官得令刚步出书房大门才想起有个怜人拜托他的事情，他伸进戎装口袋之中，掏出那几枚大洋握在手中，回到书房内。

　　张大帅抬眸看向副官，“还有何事？”

　　副官将那几枚大洋放置到张大帅的桌上，张大帅瞧也没瞧，“有个怜人说‘无功不受禄。’他让我还给大帅您。”

　　张大帅原本低垂着头，瞬间饶有兴致的抬起，看向副官，“哦？有这事？”

　　副官点头。

　　张大帅轻笑一声，深邃的眼眸变得讳莫如深，“怜人身在何处，我倒想见一见是怎样的一个戏子，能够说出‘无功不受禄’这等话来？”

　　副官是个行动派，大帅想见戏子，他就立马将还未离开的浮萍带到了大帅接客的大堂，并吩咐他再此一等，大帅处理完军务，会立马来见他。

　　浮萍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这豪华的大堂，浮萍既不敢乱摸也不敢乱走动，整个人一直紧绷着身子，笔挺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安静等待张大帅的到来。

　　说实话，他听到张大帅想要见他时，他很惊讶，但内心居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月上眉梢，星河灿烂。

　　浮萍等了起码有一个时辰，就在他腿脚酸麻，屁股也麻木酸痛，以为大帅忘记了还有个怜人在等他时，张大帅出现了……

　　浮萍立马站起身相迎，只瞥了一眼他就被张大帅那一身血性阳刚给震慑住了，张烽火张大帅一个占据北方的军阀，他居然今日有幸一见，他觉得他此生知足了。

　　张大帅见到浮萍时，也有些惊愕，没想到能够说出那等‘无功不受禄’豪言的戏子，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你叫什么？”张大帅直接坐在上座，脱下了军帽问道。

　　“浮萍，水上浮萍的浮萍。”浮萍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回答道，他一直不敢抬眼看向张大帅的脸，更确切地说是，张大帅的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

　　“姓甚？”张大帅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下口，面上不露任何情绪。

　　“没有姓氏，浮萍乃花名，教唱戏的师傅取的，他说我是一个如乱世浮萍的孤儿。”浮萍不卑不亢的回答，越说他觉得自己越放松。

　　“可读过书？”张大帅又问，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浮萍答道：“不曾读过，自小我就只学了唱戏。”

　　张大帅点点头，一直盯着站在一旁娇小可怜还低着头的浮萍，“怕我？”

　　浮萍怯弱的点点头，说是怕倒不如说是敬仰。

　　张大帅又问：“为何低头不看我，你说‘无功不受禄’的勇气去哪儿呢？”

　　“大帅之姿，岂容我这低等的怜人眼睛玷&污。”浮萍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站在这英姿飒爽，威风八面的张大帅面前，浮萍心中有欢喜，但也有一种自卑。戏子，就如旧朝代里的卑贱歌妓……身份是何等卑微，怎可与高贵之人直视？

　　张大帅轻蔑一笑，自嘲道：“呵！我道是谁能够有那般魄力说出那样的话，现在一看，也还是旧时代的顽固思想……”

　　浮萍听出张大帅被自己的一席话给激怒了，他吓得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重重喘气。

　　张大帅站起身，走近他，吓得浮萍浑身颤栗，“你学戏，唱戏，那你懂戏吗？”

　　浮萍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张大帅究竟要问他什么问题。

　　张大帅也预料到浮萍不知道，他自顾自说道：“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呀！

　　戏不是供人玩乐赏玩的粗鄙之物，它是可登高雅之堂的瑰宝精粹！它是一幅看不透，需要细细琢磨，慢慢品味的历史画卷！

　　而戏子，是瑰宝精粹的传承者，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值得所有人敬佩！而非自己糟践自己。

　　浮萍被张大帅念的一席话给震惊了，睁大着一双干净单纯的眸子，看向张大帅，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还是近距离的。

　　张大帅那双眼眸之中原来不仅有令人畏惧的凶狠，还有那灿烂的星河流光以及红尘的烟火之气……

　　浮萍好像没有很害怕张大帅了。

　　那一刻他看到的张大帅不仅是一个血性军人，还是一个懂戏痴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