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女皇的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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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沈恣醒来，莫名有些怔忡。
房间里静的出奇，沈恣赤脚踩在散落的书上，屋内没有点灯，借着屋外摇曳灯火，它一一拾起，直到手指在某本书上停住。
《古斋手札》。
他偶然间从书铺得到的极偏僻的冷文，文笔恬淡，见解独到，世上难得的妙文，可惜，作者大概志不在此，他找遍书斋也没有寻到第二部寻山先生的书了。
离开京都得急，当时胡乱拿了几本，后来来到这里诸事不断，这本书也不知道丢往何处，原来在这里啊。
翻开书页，微小的粉尘扑面而来。
“看西湖竞渡十二三次，己巳.....晚则万艓齐开，两岸沓沓然而沸【注】。”，旁边是他的笔迹，洋洋洒洒，一半赞叹寻山先生文字自然纯朴，生动有趣，另一半俱是对这段场景的向往，“......先生广博，余亦愿效仿车马纷沓，汇尽山河，且以本真追野趣。”
半响，他将书本合上，神色淡然。
有人推开门，小甲从门外走进来，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哀怨。
“怎么了？”沈恣回头看他。
“观主怎么反悔了，先前不是还让他们走吗？”小甲走过来伏在他的膝头，显出非一般的依赖来。
沈恣的手在他柔顺的发上停住了，“嗯？”
“您又忘记了。”
小甲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包子脸上的表情既担心又沉痛，“下午，下午您突然走出来，答应和他们走了。”
他和小乙都没有拦住，观主这个毛病发作起来毫无征兆，和平常毫无差别的举止，却会做出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决定，观主每次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就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他忍不住握紧手，这次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操控观主的人会让他回京，他好想和小乙，一直跟观主三个人呆在这里。
他和小乙都是被观主收养的弃儿，观主救了他们的命，给了他们平静幸福的生活，可是这样的观主，却要被操纵着，走上完全不想要的路。
观主明明......他抬头去看沉默的观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观主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不管是最开始发现记忆的缺失，抑或是......曾经那些人对他们的欺辱，他都是平静的，那张脸，小甲从来没有见过失态的表情，这样的观主，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下午，那伙人在门外不肯走，观主突然又折回来。
他对他们说，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然后转身离开。
就像来宣布一个突然的决定，小乙在疑惑，那些人也在疑惑，除了小甲和那个带头的女人。
他看到了。
那个女人偷偷红了耳根，对着观主的背影露出既复杂又暧昧的神色，就像那些来往于道观的女客们每次见到道观的表情一样。
为什么呢？
因为观主对她和她们笑了。
观主不常笑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他只是冷淡，像一轮明月，看起来再美再温暖，黄澄明亮，摸起来也是冷的。
可是这样的观主，还是对着她们笑了。
每次问过观主，他总是在沉默良久之后，说，“小甲，我不记得了。”一如这一次，观主在他耳边说，“小甲，我没有办法。’
说这话时，沈恣的目光落在空茫的某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晚间沈恣碰到江思度，夜色深浓，萤火小灯并不能照清两人面庞，他与他停在廊檐，都有些沉默。
沈恣并不记得下午的事情，但还是敏锐察觉了这位江大人，两人碰面时她一瞬间的僵硬，“沈公子。”她向他打招呼，声音艰涩。
他不知该回应什么，随意点点头，继续看着夜色发怔起来。
不知为何，江思度没有走。
夜色在江思度的脸上笼了一层晦暗，她站在他旁边，看沈恣随手抛下鱼食，惹来众鱼争抢，水波动静很大，气氛一时倒也不太凝滞。
喂完鱼之后，沈恣靠在柱子上转头看了她一眼。
“江大人想对我说什么呢？”他说。
神情冷淡，似乎完全不记得下午的笑了，或者说，并没有当作什么在意的事，江思度忍不住失落，又觉得自己这样计较太反常了。
她叹息，明明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官场沉浮这么久，还是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轻易为一个莫名的笑牵肠挂肚，反复思索其中意味
良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女皇娶了三位贵君。”
沈恣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好像只是单纯疑惑她说的这句话，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显露出多失落的模样，于是江思度嘴角扬了扬，继续说，“来自盛、任、席三家，都是襄助女皇继位的背后势力，女皇对他们都很看重。”
“这三位贵君中，盛贵君是盛元帅的独子，骄矜张扬，性格直率，但没什么心机，任贵君，任相旁系子，笔墨诗文皆精，温和文雅，并非难相处之人，”说到最后一位她顿了顿，想起那个人的模样来，有些艰难道，“还有席贵君，席太傅的弟弟，体弱多病却极为善解人意，很得女皇偏宠。”而且，女皇酒醉之后，常常会对他的背影叫你的名字。
初时听到，她以为席贵君会恼怒于被认作别人的替身，可看似柔弱的席贵君却跟没听到一样，八风不动，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女皇诉衷情，偶尔还会轻轻迎合。
善解人意过了头，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后来女皇越来越少在席贵君面前失态，她看他时，渐渐没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到后来，便真的毫无间隙起来。
她看着沈恣，这个人或许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替身，慢慢在女皇心里将他的影子抹去。
月亮太高太远，就有人低下头去看水中了。
她那时并不觉得如何，甚至为女皇走出这段感情颇为庆幸，可直到真正遇到面前这个人，才有了悔意。
珠玉在侧，明月蒙尘。
他不该回去的，迎接他的没有少时情意相投的爱人，只有藏在黄袍冠冕下的深沉心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有帝王爱意，他能在三位贵君手下支撑多久呢？
沈恣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他从这段话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好像错过了很多啊，他离开的这些年，那个人，连他也入宫了吗？
所以，那一天他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梅花，那么复杂的眼神，是在想什么呢？
他的，挚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女皇的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