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曳里》一枝嫩柳

48、第48章

　　网上闹得那么大，周景延虽然没露脸，但是跟他亲近的人，单凭那，看都能够看出来是他。

　　范中凌第一个跳脚，嗷嗷嗷的，一个晚上没有睡，他本来就关注陈恹，这一会嘴巴连骂了一串的卧槽，拿着手机就去找周景延。
　　当事人承认了，他和陈恹的事情含含糊糊没有明确说，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八九不离十。

　　范中凌持续上蹿下跳，床板被他滚得咯嘣响，过渡了大概一个晚上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真他妈服了，到底是谁发的照片啊。”
　　“还有这个，我女神居然有孩子了，谁他妈爆出来的啊，缺不缺德啊！我.操.他妈。”

　　虽然反正大部分都好奇陈恹跟周景延那点事的具体内情，周景延没交代，那态度相当于默认。
　　孩子的事情，大家都闭口不提。
　　站在他们的角度，周景延的确是被骗了，未成年不成立，陈恹有了孩子还来撩周景延，两人有过一段。
　　但当事人明显知道孩子这一回事，当事人都不说话，旁观者也不用指手画脚。

　　范中凌边吃饭边拿手机跟网上的人对骂。
　　周景延也查了ip地址，他专业摸透，这边更详细，直接就怼上了是在女生宿舍334。
　　他想过去直接找人。

　　ip地址的数据通过微信发给了殷洁，并且告诉她，他要出面澄清，他并不是未成年，他和陈恹的关系......
　　关系……
　　是什么呢，他不敢瞎说，怕给陈恹徒增烦恼，只能自己在这边急得团团转，站不是，坐不是。

　　范中凌和人互骂，互掐，手敲字敲酸了，干脆直接骂发语音问候对面祖宗十八代，嘴炮王者五十级。
　　骂累了，过来勾着周景延肩膀。
　　瞟见他面前饭菜一点没动，已经凉透了，浸了厚厚一层的白油。

　　看他捧着手机，看微信，外人看他表面倒是挺正常的。
　　但仔细瞧瞧，脸色又干又白，眼皮底下乌青浓重，几乎不吃不喝不睡。
　　范中凌嫉妒死周景延能跟他女生有姻缘一线，又觉得他很惨。

　　其实他也很沾边啊，要不是周景延，他哪里能吃上他女神亲自买的鸡爪，还跟他说话，早知道那天就要微信了。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简直又苦又涩。
　　呜呜呜呜，错亿。

　　说到底也不能怎么样，范中凌就一直觉得没人配得上他女神，虽然说周景延差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好歹，也算是他眼皮子看着“长大”的，勉勉强强配得上他女神吧。
　　早知道陈恹喜欢这一挂，他天天洁身自好，范中凌在心里又默默流泪。

　　手拍着周景延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周，多少吃点吧，我给你点个外卖？”
　　周景延嘴皮子微微动了动，眼睛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眨也不眨。
　　“不用了，谢谢。”

　　殷洁回复他不要轻举妄动，也不用出面，她和陈恹会处理。
　　周景延话里话外都在问，陈恹怎么样，能不能去见见她，还有乔瓷。
　　殷洁含糊，都说没事，具体的没怎么和他透露，让他注意安全。

　　周景延怎么稳坐得住。
　　现在他坐着，心里七上八下的，那些人骂陈恹，他看着心窝子疼，一面又痛恨自己太弱下，不能够保护她，不能替她承担，眼睛憋红了，手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来。
　　周景延讨厌死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反反复复看着陈恹的微信。
　　他发过去的消息全都成了感叹号，她还是不想见他。
　　都是他的错，才搞成了这样。
　　在这一刻，周景延忽然觉得油然无力，颓废懊恼，一切都是他搞砸的，都怪他。

　　“你之前的和博软公司签约的开发程序什么时候上线啊？”
　　范中凌对这事好奇，刚好用来转移注意力。
　　那边倒是一直催，软件的内测基本做完了，没什么大问题，就等着周景延的意思，毕竟这个程序他是主力军。
　　周景延没心管，“还不知道。”
　　“周，你也别太焦虑了，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咱们有多大力气就使用多大劲嘛。”

　　范中凌挺不会劝人，但是他有句话说到了周景延的心坎上，他不可以干着急。
　　看殷洁的态度，她是要周景延剥开在外。
　　她的意思可能就是陈恹的意思。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躲着当缩头乌龟，陈恹被人骂人这样，他要去帮她，当肉靶子打也好，总之就是不能坐以待毙。

　　周景延忽然抬头，拉板凳，开电脑，登陆学校论坛，建立了很多双重的ip地址。
　　“你之前说的ps大神微信有吗，推给我。”
　　范中凌看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懵逼，“你要干嘛？”

　　周景延没回答，手机敲键盘的动作越来越快，代码在他的电脑屏幕上面飞快滑动。
　　范中凌看不懂，又怕耽误他的事情，在微信里面给他推了ps大神联系名片。
　　他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不对劲。
　　周景延弄了一堆ip地址，定位到梅州，梅州？有点眼熟，范中凌看了半天，“这不是你老家吗？”

　　现在网上那群人跟疯子一样，都快挖到他祖坟，他不保护他自己的隐私，还往外透露。
　　“梅州，河池，京市。”
　　照片爆出来以后，京大的学校论坛也引起不小的轰动，大部分看着很像周景延，当天他们去的酒吧，京市的学生也有光临。

　　这些年眼热他的人可不少，很多人开始扒拉他的感情史，顶上的几层帖子，大部分都是诋毁的，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小范围内他收到的伤害也不少，只是和网上陈恹那边的轰动比起来，就好像毛毛雨，再加上老乒替他护着，学校发了声明，不允许学生发布不实言论，否则一律处分，最火的hot帖子已经被锁起来了。
　　因此，学生转移了战场，只在私自的圈子里讨论。

　　“你黑学校锁起来的论坛帖子干什么？”
　　范中凌越看越离谱，周景延把那些骂他的话，说他不要脸，女网红有孩子他倒贴，话说得比茅坑还臭。
　　还有人造谣说他高中生脚踏好几条船，欺骗女生感情，骗炮，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中偷东西，手脚不干净，好成绩都是作弊，有后台之类的言论全都复制下来，越难听的他越复制。
　　然后他自己又增添了一些。

　　范中凌看着他手指快速敲出来的字，莫名跟着念。
　　“照片上的男生是我以前初中同学，同班的，他初中的时候手脚就不干净，跟他住一个宿舍贵重东西经常丢，他不爱卫生，骗女生钱，pua特别厉害。”

　　“就是仗着一张脸好看而已，表面稍微会收拾点，说什么未成年，那会跟我同班已经15岁了，现在肯定成年了，以前他们家同乡隔壁还放料说过他家的私事。”
　　“他爹跟他一样就只有一张漂亮脸蛋，天天骗女人钱，吃白饭靠女人养，后来染上病，他妈嫌脏跑了，家里只有他奶奶带他。”
　　“现在出了小地方就去了大城市，以前的事情都没人说，看他样子混得挺好的嘛，现在好像在京大计算机系，名字就叫周景延。”

　　“我看，这个姐姐说不定就是受害者，看着男厕所，看这个照片站位，到底是谁吃亏啊。”
　　“人一女网红，什么都好，不缺钱不缺貌。”
　　范中凌目瞪口呆读完，他都没有从这些讯息里面回过神，跟个二愣子看着周景延面不改色的操作。

　　“？？？”
　　“............”

　　等到范中凌勉强消化，回过神。
　　周景延已经准备好了。
　　他那些逼真的言论和1000块钱转账过去ps弄过来以假乱真的照片，全都对上那些言论下面，还分别以他弄出来的ip地址，在他老家梅州附近发送，还有他上初中的河池，现在的京市。

　　私人信息，全都赤.裸.裸。
　　周景延眼睛都不眨点发送了，范中凌扑过去按住他握着鼠标的手。
　　“卧槽！！！！你不要命了！！！”
　　“周景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范中凌急得跳脚，他看着app视频推送，周景延在背后买曝光，一下子就飙上去了，一堆人刷新，舆论的火以雷霆之势迅速烧过来，越来越多。
　　范中凌抢他电脑，“你疯了！！？？”

　　周景延都坐好了，他也不怕抢，范中凌按撤都撤不回。
　　想拉好朋友及时悬崖勒马，没拉回来。
　　范中凌艰难咽了咽口水，透心凉。
　　“周，你......”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周景延弄完，反而如释重负笑了笑，脸色没那么愁了，“没有疯，还有身世那一段都是真的。”
　　他就这么长大的，网上的人不是爱看戏吗，他的戏比陈恹的好看多了，都冲着他来吧。
　　放过他喜欢的姐姐。

　　范中凌一句话都不敢说，到这份上，他能说什么。
　　拼到这份上，想都不敢想，他就是到了三四十岁都没有这么替人挡枪的勇气。
　　他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真觉得周景延运气太好了，能跟他女神扯上那么一段，心里也埋怨狗东西不动声色撬了他女神。
　　难怪他那会在卫生间门口故意含糊其辞跟他说，拍他的肩膀到能说的时候，肯定第一个告诉他。
　　敢情卖这个猫腻关子，绝了。

　　现在网上肯定是腥风血雨，他到底怎么想的啊，刚大一，有这胆量，网上的人多疯。
　　那些舆论，足以毁掉他。

　　范中凌看着他发了这些帖子以后，轻松很多，眉头都松了，还端着浸了油的饭刨嘴里。
　　“你怎么......”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光看少年那栽得彻彻底底的脸色。
　　范中凌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一句。
　　“真就那么敢啊？”

　　周景延嘴里饭没咽下去，他捏着筷子的手顿了，眼皮子耷下来。
　　“因为我好像特别无力不能为她做什么，但不能就这么待着啊，我看着陈恹被骂，我心里这一块。”

　　他指着心脏，抬眼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话里的语气特别能让人听出来他的心疼，还有拼死却挥不出去的挣扎感。
　　“我忍不下去，怎么能有人那么说她，她什么错都没有。”
　　“那些人压根不知道她...她很辛苦。”

　　跟陈恹的那些日子，周景延都看在眼睛里。
　　乔瓷那么大了，数着年龄过去，陈恹生她那会好小，周景延不敢想象。
　　那会，她应该也就十多岁，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大部分人有父母的照拂，吃穿不愁，她自己都是孩子，已经带着一个孩子了。
　　她该有多苦。

　　乔瓷白白胖胖，陈恹却瘦瘦的，脸小小的，眼皮都凹进去，所以眼睛才那么大，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她平时也吃得少少的。

　　周景延手撑住头，越发在心里下定决定，他要再努力一点。
　　范中凌重重叹气，“周，够男人。”

　　说真的，这种时候了，不跑躲着都算是差不多到点，就他跟不要命不要前程和脸面，使劲往自己泼脏水。
　　真他妈...傻上天了。

　　*

　　那边，陈恹迟迟给不出决断。
　　殷洁逼她到这个份上，她依然不愿意，既然她并不想正面回复这件事情，只能想别的招来。

　　眼看着，差不多到中午流量波动大的时候，看事态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到发方清明那窝子事情去吸引火力了。
　　飞娱捧宁怀姝，给她这个小飞鱼给了不少脸面，眼看着她风头十足。
　　刚好当踏板。

　　花了一个晚上处理之前谈妥的合作因为这件事情弄崩的品牌商。
　　陈恹这会子功夫泡澡去了，方清明的事情，运营号对接好了，殷洁打算13.00定时发送。

　　时间还没到，手机响炸了，信息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弹出来....接连不断。
　　“我靠？”
　　陈恹也听到了，她从浴缸里跨出一只脚，裹着浴巾出来。
　　殷洁打开手机一看，嘴巴吓得睁了能下塞鹅蛋那么大。
　　“陈恹！”

　　殷洁招手叫她过来，陈恹找不到鞋，殷洁嫌弃她慢，直接过去，“他妈的，又出事了。”
　　“有人挖出来周景延的黑料，直接飙了。”

　　陈恹眉头皱得特别深，抢殷洁手机看。
　　越看越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她往下面滑，讨论这件事情的人很多，周景延的照片被扒出来了，越来越多。
　　现在不刻意去看，刷新一条，都是他相关的。
　　“疯了！”
　　殷洁一个头两个大，“谁他妈干的！”

　　陈恹的心跳得厉害，本来骂她的舆论大部分倒向他那边，怎么会这样？
　　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她不敢确定。
　　“我打电话叫吴越查一下ip。”

　　“等会。”陈恹大步走过去拿手机，浴缸放着水，她刚刚出来没关，这一小会流出来淌到这边。
　　地上有挤出来的沐浴露，很滑。
　　陈恹心慌不留神，一脚踩了，头磕了，摔得眼冒金星，膝盖磕到了浴缸角，殷洁吓了一激灵，把她拉起来，看她磕到的腿。
　　头红了，腿更严重，直接青紫。
　　“你着什么急啊，姑奶奶。”
　　“快起来，我看看。”

　　陈恹顾不上，腿和头疼得钻心，她伸手摸，拿到了浴台上面手机。
　　火速从黑名单拉出来那串梅州归属地的号码。
　　只响了两声，接了。
　　那边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秒接，少年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陈恹？”

　　不可置信的惊喜里，藏着点委屈，好像潜意识在说，你怎么才打给我。
　　“周景延！”
　　陈恹忍回去腿疼的嘶哼，她咬紧牙齿。
　　“网上的那些，是不是你发的！”
　　男孩子闻言沉默，“...........”
　　很久他承认了，说，“是。”

　　陈恹闭上眼睛，殷洁在旁边，没看免提，但是周围够安静，能听清。
　　殷洁心惊，陈恹气得牙齿打颤，心疼更盛于腿疼，劈头盖脸一顿骂。
　　“周景延，你蠢不蠢！”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啊！你脑子进水了！？你是不是没被人收拾过啊，非要用这种方式博取眼球？”

　　被骂了，周景延反而没有难过。
　　他跟没事人一样，还笑着和陈恹撒娇，那股委屈奶的，半是怨愤半是开心。
　　“陈恹，你终于主动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