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曳里》一枝嫩柳

12、第12章

　　“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也不在我们的交易之中，陈小姐。”

　　季露说完，意味深长看着她，端看等着她的解释，她搞那么多铺垫，又爽陈恹的约。是怀疑她动机不纯生了算计林惟声婚后该分割给她财产的心思。
　　也不怪她这么想，林惟声身家厚，换位思考，或许陈恹是季露，她自个也都会这么想。
　　林惟声开口，让她现在认定陈恹或许和林惟声联手算计她了，打着交易结束的旗号，让林惟声踢她走，自己违背约定上位。

　　林惟声不清楚陈恹和他老婆的交易，算计他要婚后的财产分配，林惟声当时许诺陈恹，法院迟迟没判决，是因为季露背后有季家，季家比不上林家，好歹也是上层有身价的。
　　陈恹忽略了，有身价的，她这个没身价的，林惟声当然不会真的跟她动真章，给点车钱就打发了，女朋友都不是。
　　单身了，跟她一块，处处藏着掖着，就为他的名声，是，为了名声，她劣迹斑斑拿不出手了。
　　他给陈恹透露的，只是碍于季家，现在来看，不是季家，而是他早就知道季露出轨的事情，离了以后就耗着她，一分钱不给，让她净身出户，打量冲着季露出轨的层面也不敢跟他开口要什么。
　　确实季露要不了，所以找上陈恹。

　　都他妈人上人，陈恹鼻子嗤一声，抽第二口烟，“他怎么说的？”
　　看她的表情风轻云淡，懒散懈怠，这句话说出口，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季露很不满意她的反应。

　　在她眼里，陈恹这类人小网红不过就是高档一点的鸡，上不了台面的鸡而已，能有这个气场？
　　“我以为陈小姐已经知道惟声开口和我谈的意思。”
　　陈恹低头看手机，找周景延的微信。
　　“这是你们的事情。”

　　季露反试探她，话说得不明不白，“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心思。”

　　对话框打开，她刚编辑好字：到学校了吗？
　　还没有发过去，听到季露这句话，她退出了微信。打开语音备忘录，就把屏幕锁上了，放进包里。问她，“什么心思。”
　　季露说，“约定好了，就不该有的心思。”

　　陈恹从头有耐心给她捋。
　　“我认为我表达的已经够准确了，林太太。”

　　林太太三个字，陈恹咬字很重，讥讽意味十足，季露脸一阵绿。
　　“你总是自我揣测，在这里和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觉得累听不懂。”
　　“当初我们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软磨硬泡催着林惟声，帮你解决林惟声该分割给你的婚后财产，你帮我解决飞娱的合同。”
　　“我豁出去了，出身出力，你现在跟我耍什么花枪呢？钱到手了，不想帮我了？就想和你的相好双宿双飞。”
　　“怎么了，要反悔，回头是岸舍不得你前夫，开弓以后，觉得事情过火了，想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季露听出来她没有那个意思，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表面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太嘴脸。
　　“我是怕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

　　陈恹不耐烦打断她，季露要给她下马威的下半段话被扼杀在嗓子里。
　　她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蒂，又重新点燃新的一支，慢悠悠抽。抽到一半，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袋。
　　“方清明那边不解约了，你帮我去和他谈，续三年的合约，分成我要对半。”

　　季露家底不错，她和方清明所在的圈子是对等的，同一个阶层，就好比方清明知道季露是林惟声老婆，季露也知道方清明是一个很难缠的人物。
　　“我相信，这比解约更好谈。”

　　确实是好谈，陈恹当初和季露的交易内容说的是，季露帮陈恹解约，陈恹暗里帮她催促林惟声妥协，两件事情的难度对立，现在换成续约，五五分成，说到底季露那边好谈多了。
　　“林惟声找你了，钱差不多也割了吧，他话说得委婉，深觉得对不住你，我相信你到手的钱只多不少。”

　　陈恹把文件袋放季露旁边，季露没接，陈恹看着她的举动，不自觉皱起了眉。

　　季露这时候才切入正题，撕露出她面具之下真正的嘴脸。
　　“陈小姐，我想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惟声既然开口提出了你们的事，我能顾独善其身，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
　　“现在是他主动找我，也答应了我提出的分割条件，你猜得对，股份就这么手到擒来了。”
　　“我何必要大费周章去帮你处理方清明那边的事情，和方清明打交道吃力不讨好，你不也是知道他的难缠，这才打定主意，要让我去帮你甩掉这件事情。”

　　季露换了一个姿势，她双手抱臂，成年人特有打了胜仗，审视失败者的目光和姿态，陈恹刚出社会的时候，季露这副样子，她在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
　　高高在上，自以为胜券在握，所以盛气凌人。

　　季露没停顿多久，接着说。
　　“他就算答应了和你对半分，到最后也是我给他填补空缺的对半，说到底还是我亏了，是要从我手里割肉。”

　　陈恹觉得可笑，“你被割了肉，我呢，我帮你，替你拿筹码的代价大于你即将帮我的割舍出去的那点钱。”

　　季露笑了一下，她从旁边放着的x家限量版联名定制包里拿出来几张照片给陈恹看。
　　偷拍的角度，并没有妨碍到照片的内容，是陈恹抱着乔瓷逛商场的照片。
　　“我相信惟声还不知道，陈小姐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
　　“这个照片如果流传出去会怎么样呢？”

　　陈恹鼓着一口气，表面的维序都是假的，她当时和林惟声老婆搞.交易的时候，打定主意了要签合同。
　　就是因为担心林惟声老婆撕破脸，到时候没准头吃亏。
　　季露显然不怕合同了，现在她敢这么趾高气昂和她谈条件说这么多威胁人的话，不怕陈恹和她撕破脸闹。
　　是掐着她的把柄，用乔瓷的曝光让她自个选择性闭嘴。
　　不得不说算得很精。

　　实际上真到了那一步，看起来鱼死网破，林惟声的老婆压根就没有损失，惨的只是陈恹。

　　陈恹冷笑，跟她玩仙人跳。
　　“林太太和我撕破脸，自己甩手掌柜甩得干净，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话说得平静。
　　全然没有一点被逼迫到头了，四处求法的丧家犬模样，从进门到现在，逼问，对峙，季露把偷拍的照片甩她面前。
　　她依然不慌不忙抽着烟。

　　季露透过万宝路燃烧氤氲而起的观看她的模样，眉眼，想找找她这么平静的底气在哪里？
　　脸蛋稚嫩，身材姣好，在这种场面都能沉得住气，不怪林惟声在上面栽跟头，这种女人遇上了谁不翻。
　　她的气性，所有的一切，全然不像是25的女人。
　　对比之下。
　　季露恍惚想起来，她今年36了，女人的年龄是硬伤。

　　“.......”

　　陈恹在网上能火成这样，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按理说她不年轻了，25岁，但只要她不说，谁知道她25岁。
　　当时她出轨那会，也动过歪心思，挑人做.交易，前前后后物色过很多的女人，清纯缺钱的大学生，风月场老练的仙人跳老手，全都失败了。
　　离了以后，见到林惟声自个找的陈恹本人，她才知道林惟声为什么会在她身上栽跟头，她嫉妒，却也暗地里高兴，陈恹的出现对季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瞧，现在都不要季露亲自卖可怜去跟林惟声谈分财产。
　　林惟声自动退出，给她的补偿比她想要的财产远远更多，男人的怜悯很值钱，季露也不想费功夫去帮陈恹解决方清明的合同。
　　她做这一切，反悔不算，更是用行动给陈恹表明，即使她和林惟声离干净了，陈恹确实也不能爬上林惟声正牌的位置。
　　假以时日，季露也怕，怕陈恹手段好，给林惟声迷昏头了，给她出头算账。

　　“我没想到，陈小姐书没读几年，还懂这些个大道理。”
　　陈恹烟圈吐尽：“出来混饭吃。”

　　她抽完烟，把手机拿出来，按亮，打开语音备忘录，录音完毕。
　　把侧边的音量按到最大，播放录音给季露听。

　　“什么心思...... 当初我们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软磨硬泡催着林惟声，帮你解决林惟声该分割给你的婚后财产，你帮我解决飞娱的合同......”
　　季露不防她还有这一手，脸上的惬意都被撕破，录音还没有听完，气得发绿。
　　脸上的肉都发抖。
　　“陈恹，你阴我？”

　　陈恹提前结束录音，收好手机，两只手交叠摆放在桌上，挂着淡笑欣赏她的狗急跳墙，好整以暇，“嗯。”
　　“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
　　“林太太这一手玩得这么漂亮，你能临时从我这条破船下去，也不要怪我在你潜水艇上扎几个洞，断你逃生的路。”
　　“有好大家分，你想独占我凭什么让你？”
　　“你也知道嘛，我当妈了，家里多一张嘴，只养我自己简单，养孩子不容易，现在什么不要钱。”

　　她刚刚打开录音的时候就是故意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理清楚一遍，目的就是要让季露承认，这件事情是她主导。
　　被一个棋子摆了一道，季露恨得牙痒痒。
　　“你要把录音交给惟声？”
　　录音一旦到了林惟声手里，她到手里的钱全都要打水漂。

　　风水轮流转，陈恹就看着她跳脚，心情都好了，她不抽烟，晾她，给她自己想，拿出手机玩，分了一半神应付。
　　另一半神游离到周景延的微信上。
　　早就编辑好的消息，按下发送键，等不到回复，刺目的红色感叹号特别显眼，转瞬，陈恹打胜仗的好心情都没了。
　　彻底没了。
　　周弟弟给她删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还是之前一开始。

　　陈恹不得不抽身抬头，不打磨手战了，专心致志处理眼前的事，“录音给不给林惟声，要看林太太接下来怎么做。”
　　“拖，我也无所谓。”
　　陈恹疲倦往后倒，又恢复了那副什么都入不了她眼睛的神情，语气也轻描淡写，给人一种轻飘飘没底的感觉。
　　又懒又倦，看起来特迷人。
　　放到男人眼里叫迷人，女人眼里就是发.骚，鸡.当久了，这是鸡.样。

　　“总之我也是泥潭离打滚脱不了身了，网上的破事一堆接一堆，飞娱的事情我尽力得到这个结果，我总不能再怪自己没努力吧。”
　　“至于我女儿，她跟着我吃苦，是我没本事，大不了来世再做母女，死之前还多有一个人跟着我们一起作伴，也不算太亏了，对了到了地下打麻将三缺一，再找个人一起玩，我女儿人小手溜得很，林太太说，我要不要叫上你当初的姘.头跟咱们拼桌子？”

　　陈恹翻手里相册，找到一张照片。
　　是季露和一个男人一起进入桑拿店做大保健的照片，季露挽着男人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依偎的姿态，显示出两人亲密的关系。
　　“看不清脸，没关系，我后面还有呢。”
　　女人涂了裸色的指甲很圆润，往后翻，手机屏幕伸到季露面前，快要戳到她脸上。

　　“看看，是不是他啊，我没记错的话，百度百科是这么写的。”
　　“嗯……”，陈恹回忆了一下，撑着下巴，她最喜欢这个听戏的姿势，像是在议论别人的事，这个姿势特别横气。
　　“赵利平，赵老总，这个人还是林惟声的手足兄弟，好兄弟撬了自己的墙角，这件事情摊哪个男人头上不急。”
　　“我听着都替那个男人急。”

　　季露底下的掌心都被气了掐得稀巴烂，陈恹看她脸色不好，恨不得咬她一块肉，这才收敛了，原形毕露。
　　她就是不耐烦，有些事情懒得说，不想计较，不代表她是软柿子由着别人捏来捏去，利用完了，一脚就踢。
　　她会咬人，还是见血的那种。
　　谁惹，咬谁。

　　“季露，我不想逼你，如果你不跟我玩这一套，我也不会跟你耍阴招，相安无事不好吗？”
　　“非要给我整这一出，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小气？林惟声都给你股份了，割点肉帮我整整方清明的事情，也不用替我给他多少吧。”
　　“方清明的飞娱怎么能够跟您老公的船厂公司比呢，资产摆那呢，您去会所打几把麻将的小本钱，在这跟我斤斤计较，真没意思。”

　　季节露没有筹码了，只能听着她说。

　　“好日子过这么久了，马上更好的日子就要来了，真为了省这么一点小钱，栽一个大跟头不值当，赵利平家里不开船厂，跟林惟声比也不差，你到时候钱有男人也换了。”
　　“两分钟换成半个小时不止，到头爽的是你自己，何况看你那么爱赵利平，没嫁过去都想到替他赚钱省钱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跟他宣传宣传。”
　　陈恹这话说得讽刺又犀利，像大风刮子扇季露脸上啪啪啪几下没什么区别。

　　“你何必呢，跟我说话嫌废劲，跟我坐一起打交道你嫌脏，我问你何必？”
　　“早点摆脱我，对你只有好处。”

　　季露离了再婚不是难事，她自己家底也有，但要是陈恹这个录音放出去给媒体，她要是再婚，只怕难了，那个圈子最在意表面的面子。
　　一开始说的什么狗屁话，林惟声离了季露，就冲陈恹的身份，都不会娶她，季露敲打陈恹两棒子，就是想要她老实。
　　陈恹这两天爆出来的丑闻多得很，说她什么的都有。
　　但殷洁下午那会提的，有人爆她孩子生了几个，陈恹上网看了那条知乎公众号，别说，有鼻子有眼睛得她这个当事人看着都感觉像有一样，更别说旁观的人。
　　陈恹当时就在心里怀疑，除了方清明还有她前两天pk惹的对手，其中搞她的人，指不定也有林惟声前妻，这条指不定就是她叫人写的，目的就是警告。

　　动到乔瓷头上。
　　她既然把人接回来了，就不打算一直这么藏着，现在让一步，是在害她。
　　“林太太自己考虑，选择权在你。”

　　陈恹亮了牙齿，季露跟她僵持了没多久，实在没什么要说的，谁都不让步还谈什么。
　　好半久，她终于妥协把桌上的照片全部用手肘扫去包里，拿了陈恹给她的文件袋，踩着高跟鞋负气噔噔噔走了。

　　咖啡钱没结，陈恹在后面结了，把账单拍了发给她，问她这钱谁报备，找她还是林惟声，季露一个字没回，直接转账过来，零头四舍五入甩给她。
　　慷慨大方。
　　陈恹笑了，早点就这么爽快多好，就爱浪费她的时间，真他妈没意思了。

　　女人手指点了验证消息请求，在等周景延微信通过。

　　删她微信啊，周景延。
　　心疼他，没咬人，他却不长记性，又欠收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