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时光照亮你》二和菀灵

5、05 狗男人

　　过往如鲠在喉，那么苦的、痛的、悲的、喜的、好的、坏的，都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赖鸿煊的心底、喉间、身体的每一处。
　　美好的回忆其实是细碎的，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争执、吵闹、伤害。吵得最凶的时候，他们彼此都变成一把刀，狠狠地伤害对方，直把对方割得血肉模糊。
　　赖鸿煊微闭了闭眸，意图将那些怒意给压下去。
　　冷静，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赖鸿煊，你千万记住。
　　平复了好一会儿，赖鸿煊勉强算是稳定了一些。他靠着床背，静静地坐着。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那么地漫长。
　　赖鸿煊终究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感，他站了起来，先是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得体的高定西装，收拾妥当之后，他再次开车去了时明亮的公司。
　　楼下。
　　他没有直接闯进时明亮的办公室，而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坐着。
　　边喝咖啡，边等。
　　大概因为离时明亮近一些，他心里也安定一些，时间便也没有那么漫长。
　　“明亮，午饭想吃什么？牛肉饭可以吗？”
　　赖鸿煊从一个陌生女人的嘴里听到了时明亮的名字，对方美艳动人，一身利落打扮，脚踩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气场强大。
　　“已经定好了，一会儿服务生会给你送上去，我就不上去了，我要去看试婚纱，你要来吗？好，我等你。”
　　婚纱？
　　赖鸿煊手下一紧，幽深的眸中迸射出寒光。
　　时明亮很快就下来，笑吟吟的模样，“我陪你一块去吧。”
　　“好啊，饭应该很快就好了，我们取了再走。”
　　“没问题。”
　　时明亮脸上的笑刺痛了赖鸿煊。
　　所以，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笑，独独对他不能。
　　所以，他们要去试婚纱，他要结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赖鸿煊浑身迸射出寒意，他起身朝时明亮走过去。
　　时明亮本来是很开心，可就在赖鸿煊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赖鸿煊攥住时明亮的手腕，寒着眸绷着脸，“跟我走。”
　　“放手！”时明亮怒声道，“赖鸿煊，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答应过尊重你，可前提是，你不能骗我。”
　　“我他妈的骗你什么了？”
　　赖鸿煊冷冷盯着时明亮，时明亮回瞪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那个……”程妍忍不住开口，“这位先生，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点什么。我跟明亮，是姐妹。”
　　“去你妹的姐妹，程妍，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的。”
　　程妍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所以，这位先生，你能松开了手吗？”
　　赖鸿煊眸光微微一震，望着时明亮的眼中瞬时露出歉意，“……对不起。”
　　时明亮一脚踹过去，“滚开！”他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赖鸿煊，咱俩没戏！你不信任我，永远都是。”
　　“我……”
　　“赖鸿煊，我是不是不能有朋友，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就应该永远都在你给我圈起来的那个牢笼里，永远听你的话是不是？你既然这么不信任我，那咱俩还在一起干什么？什么狗屁协议，签了有什么用？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你的不信任，对我来说是伤害，对你也是！赖鸿煊，咱俩还是散了吧。”
　　“明亮，你好好说话。”程妍道。
　　“我还要怎么好好说话？”
　　时明亮就像是长满刺的刺猬，谁来扎谁。
　　赖鸿煊微垂着眸，面上透着懊悔、愧疚，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无论时明亮说什么他都认。
　　时明亮冷哼一声，瞪了赖鸿煊一眼，“说话啊，哑巴了？”
　　“……对不起。”赖鸿煊的声音低沉充满歉疚。
　　程妍扫了赖鸿煊一眼，又看了看时明亮，道：“那什么，我还得去婚纱店，我先走了。”
　　时明亮“嗯”了一声，赖鸿煊不说话。
　　程妍转身离开。
　　时明亮也转头要走，赖鸿煊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手。”
　　时明亮冷笑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圈红，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赖鸿煊眸光黑沉，盯着时明亮手腕上被他勒红的一圈，眸底浮起心疼之色，“……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你的对不起永远都是说说而已。”时明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真的求求你了，离开这儿，不要到我的公司来，不要影响我的工作，不要打扰我的同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时明亮浑身都透着抗拒，对赖鸿煊，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某种程度上，他真的极度厌恶赖鸿煊，这个男人带给他的伤害太大，把他从一个小太阳变成了终日惶恐的小沙粒。
　　可是，他又能真的忘掉他吗？
　　不能。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总会想起当初。
　　年少时，赖鸿煊身着白衬衫的样子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总是在想，为什么外表如此斯文儒雅的赖鸿煊会有这么强的控制欲？为什么他们两个明明相爱，却不能好好在一起？
　　赖鸿煊没动，只是伸手又去碰时明亮的手，时明亮要躲，他固执地再靠近，直至时明亮的手腕终于放在他的掌心。
　　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时明亮的伤处，声音低沉而温柔，“还疼吗？”
　　时明亮有一瞬间的恍惚，被他这突然的温柔迷惑，“不……不疼了。”
　　“对不起。”
　　赖鸿煊真诚地道歉，幽深的眸认真专注地望着时明亮，那份深邃叫时明亮不自主被吸引住了。
　　温柔比残暴更有力量。
　　这是赖鸿煊三年来琢磨出的道理，虽然他偶尔会失控，但他尽量去做到。
　　时明亮怔愣住，记忆里那个美好的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叠，让他瞬间失神。只是下半身忽然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又在须臾间清醒过来。
　　时明亮再次抽回自己的手，“你回去吧，我还要工作。不许跟来，不许再说话！”
　　赖鸿煊微微勾了勾嘴角，“怕我再说话，扰乱你的心智？”
　　“赖鸿煊！”
　　时明亮涨红着脸，抬脚踹过去，“你别太自恋了，滚回去。”
　　心里却是有点扑通扑通乱跳。
　　时明亮赶紧跑了。
　　妈的。
　　狗男人就是会勾引/人，再待下去就真的又要沉陷下去。
　　不行不行，得抓紧走。
　　但是，他现在盯得这么紧，要走是不容易的，得先让狗男人放下戒备。
　　再忍忍，再忍忍。
　　时明亮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用工作挤掉脑海中的身影。
　　赖鸿煊望着时明亮慌乱逃跑的身影，嘴角轻轻扬起。
　　赖鸿煊没回去，一直坐在咖啡馆里，他静静地坐着，店里来来往往有不少小姑娘想跟他搭讪，但都被他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寒意给劝退。
　　铃铃铃。
　　赖鸿煊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他的一个学生打来的。
　　“喂。”
　　“赖教授，您回国了？”
　　“是。”
　　“您怎么都不说一声的，我今天去你家找你，你没在。教授，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暂时不回，没事挂了。”
　　赖鸿煊直接挂了电话。
　　他和时明亮一样地招摇，却能爽快利落地拒绝所有人。
　　但时明亮办不到。
　　这是个非常令人头痛的问题。
　　赖鸿煊一直坐到时明亮下班，看见那个身影出来了，他立即抬脚走了过去。
　　“明亮。”
　　听到这个声音，时明亮有片刻的愣神，眼前的人一身得体的高档西装，身姿挺拔，容貌俊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拿着一杯咖啡。
　　不得不说，赖鸿煊这张脸，可谓是妖孽。
　　时明亮是个颜狗，只喜欢好看的脸蛋，这么多年下来，他就没见过谁比赖鸿煊长得还好的。
　　“你怎么还在这儿？”
　　“等你下班。”
　　时明亮微蹙一蹙眉，赖鸿煊把咖啡塞进他手里，“你最喜欢的卡布奇诺。”
　　时明亮拿住咖啡杯，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我送你回去。”
　　“不必。”时明亮忽然停住了脚步，“你站着别动，我晚上有应酬，你别跟来。”
　　“我送你过去。”
　　赖鸿煊逼近他一步，时明亮则倒退一步。
　　“你别靠过来，再过来，我、我泼你咖啡。”
　　“我送你过去，等你结束，我再接你回来，保证不打扰你。”
　　时明亮本能地就要抗拒，但仔细一想，那个客户有点难搞的，于是傲娇地翻了个白眼，道：“给你一个机会，要是你再犯，赖鸿煊，你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嗯。”
　　“真能做到？”时明亮抱着怀疑的态度。
　　“嗯，走吧。”
　　在车上的时候，时明亮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赖鸿煊。
　　赖鸿煊面色沉峻，专心开车，没有要与时明亮说话的意思。直到到达目的地，他才开口：“一路上都在看我，有话说？”
　　“没有。”时明亮矢口否认，立即下车。
　　“明亮。”在时明亮要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赖鸿煊叫住了他，“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时明亮眸光微闪，“嗯。”
　　嘣。
　　车门关上。
　　赖鸿煊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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