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时光照亮你》二和菀灵

4、04 这是一场谈判

　　这是一场谈判。
　　时明亮快速在脑海中谋划着说辞，怎样最自然地谋求自己最大的利益。片刻后，时明亮抬起头，精致如宝玉的眸望着赖鸿煊。
　　“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等会儿，别着急激动，听我把话讲完。”
　　“你说。”
　　“首先，必须尊重我，不许翻我手机，不许翻我微信、邮箱以及一切通讯记录，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好。”
　　“第二，我需要有个人的生活空间，可以谈恋爱，但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明亮！”
　　“答不答应？不答应，你就滚！”时明亮面色顿时冷峻了下来。
　　这是一场谈判，赖鸿煊心知肚明。
　　答应不答应，主导权都在时明亮手里。
　　表面上来看，赖鸿煊强硬霸道，可他在这场谈判中始终被动。
　　时明亮的些微退让，是对他莫大的怜悯。
　　赖鸿煊微抿一抿唇，“好，我答应你，不住在一起。”
　　说这话时，赖鸿煊心头一阵抽痛，他那么深切的渴望终究是要搁浅，但无论如何，时明亮不会再跑了。
　　应该……不会再跑了吧？
　　赖鸿煊望着时明亮，表面强势实则卑微，“还有吗？”
　　时明亮斜着眼睛，“见面必须提前约好，不可以突然出现，不可以随便把我带走。还有，不能随便乱发脾气。”
　　“……好，我答应，我会做到。”
　　赖鸿煊想起那三年间，无数次在夜里思念时明亮，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时明亮，可他的小太阳每一次都是微笑着转身离开，他怎么叫都留不住。
　　现在……算是留住了，不是吗？
　　“亮，我有一个要求。”
　　“你还想有要求？赖鸿煊，你……”
　　“我只求你，不要随便消失。”
　　求？
　　赖鸿煊竟然用了“求”这个字。
　　他……
　　时明亮心尖猛然颤动，那颤意带来后痛，痛得他一阵眩晕恍惚。
　　骄傲狂妄如赖鸿煊竟然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么卑微的模样来，他、还是赖鸿煊吗？
　　时明亮。
　　清醒一点。
　　这是一场谈判。
　　你在出招，他也在出招，这是他的招数。
　　时明亮撇开眸，不再看赖鸿煊，他全身紧绷，到现在都没能放松下来。
　　“明天早上我有重要的会议，让我走。”
　　赖鸿煊双臂微微一紧，他闭上了眸，似乎是不想让时明亮看到他眼里的挣扎与痛苦。沉默片刻，赖鸿煊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这场谈判，赖鸿煊输得一败涂地。
　　关时明亮一辈子是不可能的，赖鸿煊也不舍得。
　　就这样吧。
　　时明亮眸中浮起喜色，“真的？”
　　“真的。”
　　“赖鸿煊，你不能骗我，你要是再骗我，那我们谈的事情都不作数了。”
　　“嗯。”
　　时明亮紧盯着赖鸿煊的眼睛，其实他的眼睛很好看，乌黑深邃，当年时明亮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住的。
　　他曾经很爱他的，爱到甘于忍耐一切不快乐的事情，只求赖鸿煊能够开心。
　　可最终，谁都不开心。
　　“你去找张纸，把我刚才说的条件都写上，白纸黑字画押！”
　　赖鸿煊嗤地忽然笑出了声音，这是他们重逢之后他第一回真心地笑，他的小太阳总是这么可爱。
　　他真舍不得让狗崽儿离开他的视线。
　　“我去拿。”
　　白纸黑字，有赖鸿煊和时明亮的名字，有他们的手印。
　　赖鸿煊无比珍贵地把他那一份放在胸前，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望着他的小太阳，“今天，是我们再次在一起的第一天吗？”
　　“随便你。”时明亮把自己的那一份往兜里一揣，有了这份协议，赖鸿煊以后要发火动粗都得多想一想。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份协议，他能从这儿出去。
　　赖鸿煊很开心，时明亮看得出来，可他自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有点烦躁，觉得赖鸿煊满脸的喜色很晃眼。
　　烦死了。
　　时明亮钻进被窝，想要睡一会儿，很快身后被一股滚烫的体温裹住。
　　赖鸿煊紧紧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可时明亮更多想着的是逃离。
　　先从这儿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跑。
　　对。
　　跑。
　　就算跑不掉，也要尽量和赖鸿煊保持距离。
　　靠得太近，赖鸿煊会伤到他。
　　时明亮紧紧攥着兜里的协议书，紧绷的心一刻都没有松懈下来。他大概是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赖鸿煊亲昵地靠在他的颈侧，俊脸露着喜色。
　　亮。
　　狗崽儿。
　　能再次这样拥抱你，真好。
　　时明亮这几天基本没睡好，这一觉睡的时间格外长，直接到了第二天早上。
　　赖鸿煊一早做好了早餐，哄着他吃完，随后拿了干净衣服给他。
　　“去换衣服吧，我送你走。”
　　惊喜来得太突然，导致时明亮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你真的肯让我出去了？”
　　“不是有重要会议么？”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去换衣服，那个……你不能反悔啊。”
　　时明亮抱着衣服冲进浴室，很快又他哼着小曲儿的声音传出来。
　　他总是这么有趣。
　　赖鸿煊在心里想。
　　“我换好了，现在走吗？”
　　“等等。”
　　赖鸿煊走过去，将一块腕表戴在了时明亮手腕上。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表，当年赖鸿煊在某个大牌专柜定制的，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但时明亮走的时候，把它留下了。
　　时明亮略略一怔，目光移向手表，好久不见了啊。
　　“戴着他吧，好吗？”
　　从时明亮提出谈话开始，赖鸿煊总时不时透出这种卑微的样子来，让时明亮不自觉地心软。
　　“好。”
　　时明亮抚一抚腕上的表，眉目间露出难得的笑容。
　　赖鸿煊微弯一弯嘴角。
　　赖鸿煊说话算话，送时明亮离开，送他上楼，看着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才转身离开。
　　时明亮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喘得厉害。
　　他回来了。
　　活过来了。
　　程妍和裴启知道他来公司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明亮，你怎么样？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那天你……”
　　“给、给我倒杯水，还有……谁来扶我一下，我腿软。”
　　裴启伸手把时明亮拉起来，“怎么回事儿啊到底，那天我和妍妍跑到那酒店，酒店说没你这个人。”
　　时明亮艰难地坐下来，灌了好大一口水，半晌才渐渐平静下来。
　　“帮我买张机票，我要离开这儿。”
　　“什么？”程妍错愕地瞪大眼睛，“不是，明亮，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时明亮下意识抓住左腕上的表，“他来了，我得走。帮我买去法国的机票，那边的威廉不是有个项目要跟我谈吗，我借此机会过去。”
　　不是暗着跑，只能明着逃。
　　赖鸿煊要问起来，就说是去出差。
　　“你不是说威廉这个人不怎么样，不想合作吗？”
　　裴启道：“你前任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怎么吓成这样？”
　　时明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比魔鬼还魔鬼。行了，你们快帮我订票吧，我出去躲一躲。”
　　躲一阵也是好的。
　　程妍倒是知道一些时明亮从前的事儿，也在媒体报道上见到赖鸿煊，在程妍的认知里，赖医生英俊绝伦，医术高明，天纵英才，不像是那么恐怖的人啊？
　　不过感情这事儿，冷暖自知。
　　“我现在去订票，给你多订几张，等你到机场之后，我再帮你改航班。”
　　“定在三天后吧。”
　　程妍微微一怔，“好。”
　　今天不能走，赖鸿煊一定会盯着他的，时明亮很清楚这一点。
　　再忍耐三天吧，时明亮，你可以的。
　　赖鸿煊从时明亮的公司离开，他开着车，不急不缓地回到老宅。
　　老宅地方不小，几百平，赖家没有移民之前这里住着好些人，可现在是空荡荡的。
　　赖鸿煊从楼梯慢慢走上去，楼梯边的墙壁上挂着的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十来岁的小孩子，穿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目光平静微冷，眉宇间透着淡淡的阴鸷。
　　他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回到房间，在还有时明亮气味的床上躺下。
　　赖鸿煊抓起被子放在自己胸口，想象着是时明亮扑进他的怀里，他满足地微微勾起嘴角。
　　他说他们可以在一起。
　　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
　　明亮，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这几天不止时明亮没睡好，赖鸿煊更没有睡好，他总是怕时明亮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溜走，所以他总是盯着时明亮。
　　他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他是真的害怕。
　　嗅着时明亮残留的气息，赖鸿煊总算可以安稳地睡一会儿觉。
　　但他并没有睡很久，很快就醒了。
　　被子上时明亮的味道已经淡了。
　　赖鸿煊微蹙一蹙眉，心头升起一股烦躁。
　　没了。
　　没有他的气味了。
　　赖鸿煊翻了翻被子，一点点嗅被子上的气味，那些气味一点一点消散。
　　没了。
　　都没了。
　　胸口像是炸掉一样，一股烦躁冲上头顶，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床上。
　　他平静不下来。
　　他想要看见明亮。
　　可是，才分开没有多久，明亮会讨厌他的。
　　是啊，他那么地讨厌他。
　　第一天的时候，明亮根本就没有说想他。
　　他说的全都是：“赖鸿煊，狗男人，你给我滚开，我恨你，恨死你了，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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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煊煊知错了，亮亮你就原谅他嘛，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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