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我是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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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雾灯在雨幕中冲出一道光痕，引擎发出尖锐轰鸣声，车身飞速淌过无人的街道。
秦安紧握着方向盘，手指泛白，脚下踩着油门。雨水撞击挡风玻璃发出轻响，视线一瞬模糊，它们很快又被雨刷抹去。
“去救顾倾”。
日记上触目惊心的字眼让秦安浑身震悚。
那是谁写的？为什么？什么时候？
他有一连串的疑问却无人解答。回过神又在记忆角落中发现新盲点——
如今是2014年，而前世她死去那年，已经是十三年后了。
心脏血管被沉闷堵塞，愈发不流通，某个地方传来隐约的悲恸与冰凉，好像能感受到十七岁顾倾的心情。
他来不及细想，秦安的冲动与顾倾的理智互相催促。青年狂奔进车库，随意挑了辆车驶向记忆中的母亲家——也是泥沼的最深处。
……
行道树哗哗作响，红绿灯在暴雨中明明灭灭，最终在法拉利狂奔而来时定格在绿色。
驾驶座上的青年狭长眼眸幽暗，情绪看不分明。
实在太久远了，加上潜意识刻意把不美好的回忆抹去，他有些记不清。
另一个顾倾现在好像正读高二，在母亲和学业中奄奄生存。
苦涩偏方、黑人球星海报、成山试卷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尖叫是这个时期的特色，仿佛放进滚烫开水里的苦咖啡粉，最终被岁月搅拌成一个躲在楼道避难的瘦小身影。
又苦又涩。
……现在想想，才发现自己真可怜啊。
杂物盒内的手机屏幕突兀亮起，显示时间，
“2014年x月xx日，17：12”
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
——不过没事了，也许我重回十三年前，正是为了来救你。
窗外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
城南这一块是老城区，房子拥挤老旧，住着钱包贫瘠的穷人、小混混和创业者。
暴雨冲刷着脏污墙面，因为这一带地势不平且管道排污很差，灰黑雨水无处可去，只能积蓄在路面上，被过路车轮轧溅到墙面，周而复始。
没几个人愿意在这种天气行走在南顺街上。
“啪塔。”
限量版球鞋踏进污水里，青年撑开找到的雨伞，埋头匆匆走向顾倾家。黑色雨伞孤零零绕过水坑。
大门的锁坏了很久，房东一直没有修。秦安轻易拉开铁门进去。
楼道里泛着幽黄的光，杂物堆积在楼梯上无人清扫。
他拾级而上，脚步声轻轻回荡在小楼里。
在二楼与三楼的拐弯处，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视线中。
……
十七岁的顾倾坐在快递盒里，纤细柔弱，像被人遗弃后死去的小猫，毫无声息。
——这副景象与曾经无数次噩梦重叠。他瞳孔颤抖快步走近，仿佛撞破粘稠岁月，奔向十三年前的自己，内心陡然升起绝望和凄厉。
——
即便是睡梦中，顾倾也未曾放松。她睡眠很浅，周围一有动静便警惕地睁开眼。
那双睫毛唰地扫开，本来睡眼朦胧的少女顿时被眼前极近的人吓了一跳，往后一缩，叫声憋在喉咙里。
拿着防身杂物的右手立刻挥去，趁人躲时敏捷从旁边跳开，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
她压低嗓音，反身戒备看着陌生男人：“你干嘛？”
即使做好准备，秦安还是愣住了，他看着少女那张熟悉到惊人的脸，一时说不出话。
……真年轻啊。十七岁的顾倾脸上还有属于少年人的稚嫩青涩，满满的胶原蛋白。好像隔着一面时光的镜子，看见另一个自己。太奇妙了。
而另一边的顾倾也才看清这个陌生人。少女清透眼眸中模糊映照出他的样貌——
五官的每一处都很完美，眉眼阴凉而凌厉，薄唇颜色微淡。偏偏周身的气质显得克制内敛。换成顾倾的话说就是，混乱邪恶阵营的狼狗长相。
即便她已经被磨砺成冷淡寡言的性格，也忍不住惊讶，甚至心脏砰砰跳。
她咬咬牙抵抗美色攻击，眼眸凌厉，语气凶狠冰冷，又问了一遍：“你想干嘛？”
这么好看的人，做什么不好，偏要来当流氓？！
秦安被这声呵叱唤回心神。差点忘了这时候的顾倾对全世界都抱着戒备，像只冷漠的小刺猬。
无论是前世的顾倾，还是这世的秦安，都是冷静自持的人。但他看见少女拿着杂物的纤细手腕——仿佛一勒就断，是被迫乱吃东西的后果。突然涌上的酸涩填满心窝，只想心疼地抱抱她。
——想弥补她。
舌尖转瞬滑过好几个理由，最终青年垂眸看她，鬼使神差的，语气和缓而坚定：
“我是神仙派来救你的。”
没有迂回，没有试探，直接便交底。他深知“顾倾”的处境，满腔迫切与心软几乎溢出。
……
世界突然放大了。顾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大，逐渐压过其他所有声音。
……然后很快冷静如冰。
“神经病。”少女冷冷丢下一声，心底升起嘲弄。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以为是真的。
顾倾准备上楼敲门，忽然想起刘阿姨刚刚的话，脚步一顿，在空中挪了个半圆向楼下走去。打算换层楼道呆着。
草，自己难道是精神病吸引体吗？？
“……”
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秦安眼眸迷茫，回想起以前的自己——
明明无数个夜晚蜷缩在床上，心脏祈求到发疼，恨不得献祭灵魂祷告。
对神明、上帝、老天爷请求，来个人救我，脱离苦海。
青春期的叶公好龙也不是这么好的吧？
他看着少女下楼时纤细挺直的背影，内心无奈地想了想，忽然出声：
“救世主阁下。”
果不其然看见那背影停滞了。
——在每个小孩都曾经幻想过的脑内世界中，顾倾把自己塑造成世界的“救世主”，拥有无上法力，杀神杀佛，这是她脑子里一块仅属于她的玛丽苏乐土。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脑洞世界。
这人怎么会知道？
顾倾愣了很久才转过身，眼神充满惊疑不定，夹杂着一丝微弱希冀。
又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啊，哪个神派你来的？”
——
两人并排坐在楼梯上，雨声模糊传进来，楼道泛起阵阵凉意。顾倾单薄的睡衣不足以抵挡冷气，少女打了个寒战，激起鸡皮疙瘩。
忽然有件外套落在她身上。
“谢谢。”
运动外套带着青年体温，很是暖和，顾倾很不自在。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扣着膝盖。
秦安开门见山：“其实我不是神仙，我是……三十岁的你。”
“嗯？”少女明显没听懂，眼眸凉凉地瞥过去，喉咙里发出疑惑音节。
青年垂眸看她，目光诚恳：“准确的说，我是三十岁的顾倾，死后不知为什么重生成为秦安，就是现在的我。”
“我拥有你全部的记忆，经历过你的所有生活。你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你。”
“？”
顾倾眉头皱起，开始怀疑刚刚的“救世主”只是这人撞脑洞随口一说。
她警惕地微弓起背，“这位同学，你小说看多了吧？”语气凶狠，“这么大雨过来，你挺无聊的。”
什么重生，另一个自己？果然不该抱什么希望，现实中哪有神仙，连带着刚刚的希冀都好似笑话。家里回不去，外面下大雨，还跟一个神经兮兮的帅哥困在楼道，水逆到家了。
“……是真的。”秦安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所有。”
听起来像个变态跟踪狂，顾倾冷笑，随口一问：“行，你说说我的左护法叫什么？”
——救世主姑且当是撞脑洞，但救世主的护法名字总不可能撞了。
青年沉默一会，“月凛蝶。”
青春期少女起的名字果然带着年代感的中二，让他在记忆力翻找好久才记起来。
顾倾僵住了，慢吞吞坐回来，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听起来真像在开玩笑。
不是吧，还真被他说对了！
二楼楼道的窗户缝没关紧，暴雨带来的风钻进来。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外套。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眼前清冷矜贵的男人……真的是三十岁的她吗？？
“你，你，你——”
半晌她才语带怀疑，低低出声，重点却不太对：“——为什么你，我三十岁就死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
秦安想起前世各种治疗药安眠药和心理医生，抿唇露出浅淡笑容：“死因不明。但……顾倾早死不是很正常吗？”眼眸微暗，配上那张混乱邪恶阵营的脸，一瞬间叫人心惊。
顾倾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缓慢扫视，最后停留在手上。
是的，太正常了。想想母亲，再看她纤细可怕的手腕和瘦弱身体。
“听起来很像小说里的情节对吧，”青年轻笑，“我也很意外。”
甚至意外自己迅速的冷静，仿佛一切似曾相识。
“…………”女生往旁边挪了挪，这声音太苏了。
见她依然面带怀疑之色，青年思考一会，看向前方斜向下的楼梯，忽然开口，语气仿佛在帮动物世界旁白配音：
“地球面临黑暗异界融合时，神秘少女顾倾成为掌控力量的救世主，身为全球最大杀手组织的掌权人，她的左护法叫做月凛蝶，右护法叫做洛紫茗……”
都是只有顾倾知道的东西。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停，停停！”
顾倾脸上的冷漠面具瞬间裂开，她急切地扑上去捂住青年的嘴，恳切道，“别说了别说了。”
这些东西忽然从玛丽苏世界里蹦到现实，太过于中二。
青年乖乖被她捂着，露出略带兴味与调侃的笑容。
“我信了。”她轻声认输，眼底却有光。
仿佛宇宙装进瞳孔，炸裂出浪漫绚烂的星云。
相比起被社会压抑的成年人，正值中二期的少女对玄幻事件接受良好——也许是心底无数次同样的幻想，潜意识和表意识都叫嚣着相信他。
——真的有人来救我了。
奇怪的是，秦安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在心头某个位置隐隐涌动。
就像某种奇怪的心有灵犀。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奇幻了，他甚至无需多做心理准备便接受了它。
顾倾手心是青年呼出的温热气息，有些痒。那双狭长眼眸此刻带笑，她飞快收回手，放膝盖上坐正，眼神四处乱瞄。有了真正的小姑娘的样子。
“那走吧，跟我回去。”
青年站起来，朝她伸出手，修长影子笼罩着女生。
“回……回去？”顾倾诧异抬头，下意识瞄了一眼楼上。
“嗯，去我家。”
正是他醒来时所在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不不，这不太好。”她摆摆手。开玩笑，还没认识多久就去陌生男人家里？说实话她还是残留些许疑虑，只是太过玄幻，无法可解。
秦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楼道上层那道紧闭的铁门，眉毛微挑：“……你还想回这里？”顿了顿，笑容温和却不曾深入眼底，“你还能回去？”
他一看便知，这是被母亲和刘阿姨赶了出来无处可去。
顾倾呆愣，撞入他幽黑瞳孔中，心底忽然生出被挑破伤口的隐秘怒意，撇过头：“哎，这些不关你事吧。”
她攥紧手，指甲在手掌上掐出月牙痕迹。
青年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轻柔按揉那处泛白的痕迹。
少女感觉到他修长手指接触自己的指腹与骨节，一时身体僵硬没有动作。
眼前的青年垂眸平静道：“你就是我啊。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他另只手从兜里掏出钱包，翻找片刻，递给她一张身份证，看着她的眼睛诚恳道：“我是好人。”
却又像个坏人一样，低哄着小姑娘，“可以跟我回去了吗？这里很冷，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实在是太可怜了，像只柔弱的被驱赶的小兽，让他想抱回家。
身份证上的证件照正是他的模样，帅气依旧，丝毫没被照丑。旁边写着名字：秦安。
顾倾被他逗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我是神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