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序
      即使是冬季,位处赤道附近的海城气温也从没有低于20度以下的。但不知道怎么了,何青就是觉得周身冷得厉害,像进了冰窟一样。

      “进去啊。”

      身后有只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有些发呆的何青就止不住向前踉跄了一大步,然后费了很大的劲才站稳了略微摇晃的身子。

      “你没事吧?”那只手转而又扶在了他的肩头,力道大了点,捏得何青有些隐隐的生疼,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这个行为是一种含着报复性的故意。

      何青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充满倦意、疲惫、以及浓浓的悲伤的脸孔。这是张绝对称得上十分英俊的青年的脸孔,然而原本该是意气风发的俊颜,此刻却显得那么的颓废和邋遢:乱蓬蓬的发顶在头上,深深的青黑的眼袋格外扎眼,脸色也是难看的铁青着。

      想必自己的模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吧,或许比他更糟。

      何青心里想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楚的笑意。

      “我还好,倒是李警官这样的尊容,要是被那些崇拜您的女孩们看到,怕是得吓跑不少了。”

      “你……”青年脸色倏地加深,气急败坏地就要开口反驳,却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是一变,反而是闷闷地闭上了嘴,只是撇过头冲着地板重重地“哼”了一声。

      收到青年的反映,按照平时的何青,他一定会很不给面子的大笑然后再接再厉地调侃对方,可此时此地,何青反而突然想大哭起来。

      因为他记起,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会陪着他一起笑了。
      ※※※ ※※※※
      当李林看到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从何青的双眼流泻而出的时候,他惊呆了。

      眼前这个一直自信非凡的大男人也是会哭的吗?

      李林不愿意相信何青哭了,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有哭,何青怎么能哭!

      高傲的何青不应该哭的,最起码,他不应该在自己的面前哭!

      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敲在了心上,李林疼得险些喘不过气。他愤怒地瞪着一旁默默哭泣的何青,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

      “何先生,现在不是您该哭的时候。”

      听到李林的话,何青快速地用手背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勉强在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笑。

      李林装做没看见,径直超过他走近房间中央唯一的那张盖着白布的手术台。

      这是一间法医专用的手术室,或许是这里曾经栖息了太多屈死的亡灵,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阴森气息。房间的四周都是模糊的昏暗,只有中央一盏度数不高的高脚灯发出微弱的苍白的光线,恰好地将手术台包裹在其中。而面无表情的法医,则如白衣的死神无声地守护在一旁。

      在这里,站着三个还在呼吸的人。

      在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永远失去呼吸的人。

      法医瞥了李林一眼,从衣袋里抽出一只手掀开白布。

      李林有一秒钟的昏眩。

      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做刑警四年来,李林看到过许多许多的尸体,这其中不乏一些被恶意支解了、面目全非的可怜人。李林从小就很大胆,他第一次见到的尸体就是一个被变态杀人用水果刀慢慢割成了十几截的女孩,当时的李林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为这事他还着实被领导和前辈称赞了一番。可现在,李林真希望在这里的不是自己,如果再看一眼尸体,他怕他真会受不了地立刻倒下去。

      尽管身体因为爆炸毁坏得残缺不全、焦黑的部分也散发出阵阵熏人的汽油烧灼后的臭味,但死者的面部却奇迹般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清晰的轮廓,可以看见那是一张美丽而动人的男子的脸。

      夸赞一个男性的面容美丽而动人似乎有许多的不妥,但没有人会在看到这张容颜后反对这样的说法,因为,他确实是非常的美丽。

      即使,他已经死去。

      “上帝因为爱她,所以才将她招回身边。”

      李林突然回想起了好多年前,他的母亲下葬时牧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还十分年幼的他,的确因为牧师的这一句话而为母亲的死欣喜不已,几乎很快地就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恢复了过来。

      然而此刻,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天主的这种仁慈。

      那种深沉得几乎窒息的悲痛,已经牢牢地扎根心上了。

      李林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不忍地扭转过头,却正对上何青朦胧的眼神。

      “你还站在那干什么。”李林指指手术台,“不是你非要这个时候来看他的吗?怎么,你怕吗?怕看到他死后的丑陋模样?还是,你的爱也就仅仅是为了他那会动的身体?!”

      ※※※※ ※※※※ ※※※※
      何青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李林。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难道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是多么的深爱着那个人吗?

      他犹豫,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上前去。

      他记得那个人是最喜欢看他笑的。

      他说过,自己那充满了骄傲和自信的笑脸,虽然往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是他的最爱。

      可这个时候,何青笑不出来。

      蹒跚着脚步,何青缓慢地走上前,在手术台前停了下来,专注地、一瞬也不愿荒废地用心凝视着面前的人。

      “对不起。”喃喃地低语着,何青颤抖着双手抚上那冰冷的脸颊,用指腹细细地一一摩挲着那精致美丽的五官,“现在才找到你,你想我了吗?我很想你!……”

      仿佛再也承受不了负荷的悲哀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何青猛地扑在尸体上号啕大哭起来。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法医显然从没见过这种架势,一贯冷静的面孔也现出了细微的慌张神情,急急忙忙地就上前去要把痛哭的男人拉开。无奈何青像联体婴似的紧紧抱着死尸,任他怎么努力也扯不开,他只好向最近的警员求救了:

      “李林你还站着看什么呐?!快点过来帮我把他拉开呀,再给他这么折腾下去,你还想不想我帮你调查了啊?!!”

      李林显然也被何青这突发的行动给吓懵了,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起才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多想,他伸手就抱住何青的腰,使足了劲地就要拽开他。

      何青却在这时自己松开了手。

      法医料不到何青会突然放手,用劲过了头,一个踉跄就往后撞到了桌沿上,疼得直抽气。

      李林反应快,察觉到何青的动作后一下子就放松了运劲的力到,双手却还是抱着何青的腰,两眼死死地瞪视着何青。

      何青慢慢地回转头与李林对视着。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五官分明的俊朗面孔没有一丝感情的冷然着;眼角和面颊的泪痕消失地无迹可寻,仿佛刚才那流泻而出的泪水只是一种幻觉;他的眼神仍然像狩猎的鹰般锐利,但若是深深地凝视,就可以发现,那只是一潭泛不起波澜是死水,黑暗、冰冷。

      心死了吗?

      绝望了吗?

      李林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从那潭死水中,他看到了自己--另一个苍白的、陷入了孤绝的灵魂。

      “谢谢你……不仅是对于我,也是对于明非,我…都要谢谢你。”

      何青再次扭回头看了一会。李林并没有看到他的当时的神情的,但他可以想象得出那最后的一眼包含了多少刻骨铭心的情感,那一刹那的流光,对于何青来说,就是代表了永恒。

      没有再说什么,何青亲手替曾经心爱的人儿蒙上了白色的罩布,而后踏着异常稳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开启时,明亮的光线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李林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疼了,他急忙闭上眼睛,却仍挡不住酸涩的异样感。

      一颗清泪悄然而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化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李林不禁翘起嘴角笑了。

      因为,他终于可以流泪了。

      1.
      五年后•海城

      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身来,何青感觉整个脑袋疼得都要爆炸开了,布满全身的细细的、粘湿的汗水和肌肉不可遏止的疲劳酸涩感都让他十分的不舒服。略微坐了会,他开始尝试着挪动笨重的身子爬下床,准备到隔壁的卫生间冲洗一下,却没想自认为最轻柔的动作还是把睡在一旁的人给惊醒了。

      “干什么?”

      紧皱着双眉,李林不耐地撑开仿佛千斤沉重的眼皮,脸色非常不好。

      何青知道自己是撞在李林的起床气上了,不好意思地撇撇嘴:

      “抱歉吵醒你了,你继续睡不要管我,我洗个澡就走。”

      “谁管你去死,”李林凶狠地瞪着何青,“要滚就给我动作快点!”

      “是是是,我保证我动作很快!”脸上赔着笑,何青迅速地抓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裤,预备在李林动手前奔出房间。

      开玩笑,谁想一大早的就被个省级搏击冠军揍啊!

      在李林明显非善类的眼神的注目下,何青可以说是很没形象的抱着一堆衣服跑出了卧室。但是盲目“逃命”的结果是,他很快地就品尝到了在混乱而狭窄的房间中急促地大幅度运动所带来的苦果——撞倒一次椅子、险些摔倒两次、因为碰到桌沿而弄翻三个空酒瓶。

      身后的卧室立刻传出李林愤怒的吼叫:

      “姓何的你他妈的是想拆房子呢?!”

      “不是…哎哟!”一头撞在门板上,何青疼得眼泪直往外冒。

      要不是你的房子那么窄那么小,我会这样吗我!?

      心里不住地念叨着,何青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温度适中的热水自喷洒源源不断地淋在身体上,驱除了宿醉的头疼,也洗去了让人不适的粘腻感和疲惫,何青不禁为洗尘后的清爽而舒服地叹息出来。

      清醒后的头脑,自然地就回想起了昨夜那场荒唐的戏码。

      像往常一样,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变得无所事事的何青漫无目标地穿梭在海城市中心热闹的灯红酒绿中,借用酒精的强劲效力来驱逐那种让他讨厌的空虚感.可惜虽然是把胃灌得满满的了,却还是能确切地感受到漫天的孤独袭来时的无力.

      然后,何青带着一身的酒臭轻飘飘地摸到了李林的家,碰上了连着加了几天的班、刚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李林。

      凭这两个人的交情,见面自然便是天雷勾动地火.

      原本累得爬都有困难的李林一看见何青精神就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先瞪着他一阵好骂.何青是喝醉了,可脑子还清醒着呢,也不甘示弱地放开嗓门和李林对骂起来.两个人骂着骂着不知道怎么样就坐在地板上开始喝酒,喝了好一会,他们又重振旗鼓地开始对骂,骂到最后不过瘾了,就对打.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着打着竟然打到了床上,就顺势变成了一番激烈的床戏。

      在何青狠狠地贯穿李林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很久没有尝试过的充实和满足,仿佛彷徨找到了出口,世界变得清晰起来;也就在那一刻,何青哀伤地认识到--自己总算又熬过去一天了!

      “我的天啊!!……”

      捂着嘴,何青擦了擦卫生间里挂镜上的水蒸气,在看到了自己脸后,终于惨叫了出来。

      嘴角破了皮,右脸颊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额头上红红的肿了个包,原本俊朗的帅脸怎么看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地摧残。

      “有没有搞错啊!顶着这样的脸我还怎么去上班了?!”

      幸好眼圈没有黑,不然要他真的顶着一个或者一双的黑眼圈去公司,那还不得被前来签约的客户笑死!

      无奈地用手掌捂着脸颊淤青的地方揉了揉,何青发现身上的许多地方也都留下了和李林撕打后的痕迹。

      这证明,昨晚他们还真是打得--很激烈呢!

      不是第一次和李林发生这种关系了,自五年前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他们两个有着相同的悲哀的男人就常常借着这种违背常理的□□结合来相互慰籍心灵的空虚和伤痛,似乎只有如此,才是他们可以交集在一起的唯一方式、也才能让他们忘记总是造访的寂寞和孤独。

      既然是各求所需,他们两人就从不会勉强对方,只是在大家都寂寞的时候,偶尔来一次激情的飨宴。

      何青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非常能够让人上瘾的行为,至少他个人已经无法自拔地陷进去了。

      苦笑地摇摇头,何青随手扯了条挂在墙边的毛巾就擦起身来。

      他和李林之间的这种关系就是所谓的性伴侣吧?

      何青不知道自己是该怎样看待这种关系,他对李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五年前他们是情敌,五年后他们还是情敌,只不过他们争夺的对象已经不在了,但那种不愿意输给对方的强烈意识却还是存在的。李林对于何青,只是个用于治疗的麻药,仅此而已。

      可何青之于李林呢?李林又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何青无心去猜测李林的想法,但他知道一点,就是李林恨他。五年前恨他,五年后仍然恨他,李林的恨不会消失也不会减退,只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更加强烈。

      何青何尝不想去恨呢,可他不知道该恨什么、该去恨谁。有时候他试着去恨自己,却仍旧减少不了心中那刺入骨髓般的痛。最后何青终于明白了:他已经失去了爱恨的权利了,所以他没有了恨,同样的也失去了爱。

      就这样吧,或许某一天他们中的一个厌倦了这种关系,那时,也就是一切终结的时候。

      从李林的衣橱里翻出上次留在这的衣服把昨天身上那套满是酒臭、皱巴巴的换掉后,已经是八点半了。何青急急忙忙地走出门,迎头就碰上了个老太太。

      “哟,小何呀,又在小李这过夜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啊,朋友间有事儿没事儿的都喜欢聚在一起玩,哪像我们这些老骨头,辛苦了一辈子,等老了连想玩都没力气玩了。不过你们爱玩也不能没个节制是不?对身体不好!昨晚喝了很多吧,瞧你的脸,发酒疯动手了吧,昨晚半夜了还乒乒乓乓的,我就知道……”

      何青认得这位是住李林楼上的王老太太,平时闲着无聊了就喜欢随便逮个人罗嗦个没完没了的。现在眼看和客户约定的时间就要迟到了,他哪里还有哪个美国时间听老太太唠叨啊!

      “嘿嘿……”傻笑了几声打住了王老太太的话,何青抓了空隙闪身就跑,边往楼下奔边回头喊,“王阿姨您说得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我上班就要迟到了,今天就不陪您聊了,您好走啊!”

      嘴上得这样说,其实何青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如果要给这老太太知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她还不立马横进医院里!!

      找了半天才在两条街外的一条阴沟子旁找到自己那辆几百万的法拉利F430,何青仔细一看,果真在雨刷上发现了一张违章停车的罚款单。

      果真是酒后误事啊!!

      向天翻了个白眼,何青扯过罚单胡乱地塞进口袋里,直接发动马达狂奔上了马路。

      “何总,您总算是现身了!”

      才踏进公司的大门,何青就看到他那位已经升级为一对双胞胎小子的妈的精明女秘书陈悦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了。

      每次这位陈秘书用敬语称呼自己的时候,就准没有好事。

      预感到今天是在劫难逃的何青尴尬地咧咧嘴,硬着头皮挺直腰杆摆出总裁的气势,顶着陈秘书的一双冷眼快步走进电梯。

      “海洋公司的代表已经来了吗?”

      \"十五分钟前就到了,特准时,人家是大公司嘛!”陈悦琳纤指一伸,狠狠地按下显示着21数字的按纽,言下之意:我们公司那么“小”,所以总裁你才可以老是迟到。

      “我又不是故意的。拜托你了我的好秘书小姐,有什么要教训的话等签了约以后再慢慢来行吗?这次的合同价值好几千万呢,先放过我吧好不好?!”

      “你也知道这个合同很重要啊!那还给我迟到这么久?!”凶狠地甩给何青一个卫生眼,陈悦琳皱着柳眉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顿时软了下来,“昨晚喝了多少呀,看看你这张脸,又跟那小警察打架了吧,等下要怎么去见海洋的代表啊,不被人家笑死才怪呢!如果把这笔生意吓跑掉了,看我回头怎么整治你!!”

      边说着,陈悦琳边动手把何青的领带解开了又重新打起来。

      “你怎么到现在还是打不好领结啊?!自己就不会学学吗,难道还要我给你打一辈子不成?”

      “我也想啊,可你家先生不是不愿意嘛。”痞痞地坏笑一声,何青又变成了那个叫无数女孩为之疯狂迷恋的花花公子。

      “少对我放电啊,当我是那些花痴呢?姑奶奶不吃你这套!”陈悦琳拍拍何青的胸脯,对自己的杰作似乎非常满意,浅浅地笑容爬上了嘴角。

      对于何青来说,陈悦琳既是一个得力的助手,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红颜知己。从十年前相识起,有着共同理想的两人便风雨同舟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何青能有今天这一刻的成就,可以说其中有陈悦琳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她一直不记回报地默默支持、并忠诚地在公司最内部奉献着青春和才智,这家贸易公司恐怕早就已经关门大吉了。至少五年前,在何青最失意、潦倒的时候,是陈悦琳毅然全力支撑起一切,带领着公司度过了难关。同样的,陈悦琳也见证了何青十年来所经历遭遇的一切。她曾经为何青的花心烦恼过、曾经为他找到真心以待的伴侣高兴过、曾经为他失去所爱的苦痛伤心过,作为一个朋友,陈悦琳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经营这段友谊。

      何青知道,陈悦琳以前暗恋过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所做的一切,曾经并不单纯的只是为了友情。所以,何青是打从心底感激、尊敬陈悦琳的。何青也曾经想过,如果不是他已经将一辈子的爱情都给了一个人的话,或许他很有可能会和陈悦琳组成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夫妻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走完剩下的人生,那会是怎样一番妙不可言的生活呢?!

      只可惜,这样的情景对于他们来说,只可能是永远的“如果”。

      错过的,再也没有机会寻回了。

      “先别进接待室,到办公室里让我帮你的脸上点儿粉底,我可不敢叫你顶着这个样子去见顾客。”敏捷地拽着何青踏出电梯,陈悦琳小跑着拖着名为“何总裁”的大型活动包裹闪进了总裁办公室。

      “不用了吧,这么明显的伤就算涂再多粉也遮不了多少,就不要浪费你的化装品了,那东西不便宜吧?!而且,海洋的代表不是还在等着吗?”

      “你也知道这东西贵啊?真的替我心疼那钱就乖乖站着别乱动!”从抽屉里掏出个化装盒,陈悦琳拿起粉扑就往何青的脸上拍去,在嘴角和淤青的右颊上更是卖力的涂涂抹抹起来,“海洋的代表嘛,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那么几分钟,反正还有小夏呢。你呀就放心地...给我把粉上完...动什么动?不许动!!”

      左右躲闪着还是没能躲开陈悦琳那大大的粉扑的袭击,被扑得满脸蜜粉的何青其实是想说男人扑什么劳什子粉底啊,可惜他还是没这个熊胆说出口。

      “最近我怎么老是这么脓包啊,怕被李林打不算,在自己公司里还得受女人的摆布......”小声嘀咕啊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没,没说什么!”......

      ※※※ ※※※※ ※※※※
      李林从宿醉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胡乱地塞了些吃的进雷声隆隆的肚皮里,还没有来得急收拾昨夜的残骸,他就接到了组里打来的电话,于是便匆忙地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

      打的到达案发现场时,周遭已经围了好几层看热闹的人。李林拿出证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中心的隔离圈,仔细一看,重案组的人都到齐了,每个人都是脸色乌黑的,李林就知道这个案子严重了。

      “小李来了?过来吧。”一个穿这便服的中年男人看到李林,招招手喊他过去。

      李林扭头一瞧,是他们重案组的组长王建军正站在一个靠墙角的阴凉处招呼自己。

      王建军是个四十开外的资深警探,身材算不上高大还有些发福,嘴边总是带着微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咋一看还真是个标准的好好先生的样子。但是这个外表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的中年汉子,却有着一双只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智慧和力量的眼睛,在他二十几年的刑警生涯中,这双格外锐利、精明的眼睛,不知道看透了多少经过精心设计的迷雾云烟、让多少狡猾的犯罪分子法网显形。

      李林应了一声,正准备过去,却无意间从忙碌的警员们闪动的身影间隙中瞥到了现场里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没有预警地,他的心跳突然倏地急促起来。李林飞快地将视线移开,但还是没有能够阻止那种恶心的感觉自腹腔汹涌地涌上脑门,他努力地压下想要跑到一边呕吐出来的冲动,用几秒钟的时间迅速地镇定了慌乱的心神,而后又重新振奋起精神快步地向王建军走去。

      “组长,这里不是我们的管区吧。”或许中气有些不足,但李林还是尽量保持常态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实从刚接到电话起,李林就开始纳闷了。这个案发现场位于海城新城区一栋废弃的工厂里,从地段来看应该归属于新城区的公安部门处理,却为什么此刻连南城区的刑警都到齐了,而且还是他们这个负责重大案件的重案组!?南城区积压在案的案件就已经足够他们忙上个昏天暗地的了,为什么还要来淌这混水呢!?

      “先别说这个,来,我来给你们介绍。”王建军拍拍李林的肩膀,不理会他狐疑和探询的眼神,指着站在一旁的男子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这位是新城区重案组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组长——江洛川,江组长。这个呢是我们局里最能干、最帅气的警探李林,小李同志。来来来,大家认识认识。”

      江洛川?!

      听到这个名字,李林禁不住有些吃惊。

      江洛川在海城警界可算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李林听闻过不少有关他的事迹和传说,却苦于从来没有机会能亲眼见见这号子大人物。再加上警局里的领导在训人的时候最喜欢把他的名字搬出来做模范的典型,李林他们一群小警察想要不认得他也很难。

      李林之于江洛川是有钦佩之情的,但是尽管不得不承认这个从未见过面、只比自己大三届的师兄的确是个刑警中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李林潜意识里对他存在得更多的是敌对的情绪。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反正李林就是对这个人有些不服气和感冒。局里曾经有一时无聊的女警员替他分析过,说李林的这种情绪,讲得好听点是来自于同行间一种不甘示弱的竞争意识,是好现象;讲得难听点、直白点,那根本就是妒忌!

      不管是竞争意识还是妒忌,反正李林就是不喜欢江洛川。尤其是此刻,就地,在亲眼见到江洛川的现在,他李林,更不喜欢这个人!

      江洛川此时穿着合身整齐的黑蓝色夏装警服,显得身材十分高挑挺拔;没有戴警帽,一头黑得发亮的短发在细小的夏风中轻轻颤动着,清爽而生动;他有着端正、出色的五官,一双闪亮的眸子半眯着盯着李林一个劲地瞧,其中可以看出明显的算计和打趣;唇边带着似有若无地微笑,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江洛川是个帅气又带着一点邪魅的男人,李林不用闭眼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男人在女人堆里会怎样地受欢迎;同样的,李林也能够看出他会是个如何精明、厉害的角色。

      “如果有一天他成为罪犯的话,或许十个我加在一起也不能保证可以抓住这只狐狸!”李林在心里暗衬。

      突然的,李林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正是何青。

      李林想起了他和何青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何青,就是用这样一副帅气十足、却又充满了打趣意味的神情坏笑地打量着自己。

      “他们很像...不,他们并不十分像,何青比江洛川多了一份傲气......”

      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何青那个混蛋,李林的眉头不禁地就皱成了一团。

      “我干嘛要把他们两个拿来出来比较啊?!对了,他们两个都是一样让人讨厌的混蛋,所以我才会看到江洛川就想到何青!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不断地对自己解释着,李林三两下把脑子里何青的样子驱逐了出去。

      “哎,小李同志,你还好吧?”

      “啊?”

      当一只手掌慢悠悠地在眼前晃动的时候,李林才惊觉自己失神了好一会了,而手掌的所有者此刻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李林的脸霎时飘上了两朵红云,双眼则是很不服气地送了对白球给径自笑得诡异非常的江洛川。

      “我看小李同志是没有休息好吧,看脸色就不很好,这样很容易走神的,工作效率也会降低,出错了可怎么得了。”江洛川收回手,神色严肃地对王建军说道,可话的内容却可以听出明显的调侃意味。

      “是吗?小李你昨晚没有好好休息吗?”王建军睁大了眼凑近李林的脸看了半天,竟然也点头应和起江洛川来了,“好像脸色的确不怎么样啊。我不是给你放了半天的假吗?你是不是又自己去跑案子了?叫你好好睡觉你怎么就不听命令呢!”

      “如果你像我昨晚一样,脸色会好那才怪呢!”

      在心里骂着,李林气得是七窍生烟,对江洛川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要不是组长王建军还站在一旁,他铁定给姓江的来个“正义的铁拳”,看他还怎么神气活现!

      “组长您别听他胡说,我好得很!您别看我有黑眼圈,那是几天积累下来的,一时半会消不掉的。您看您自己,不也顶这两圈吗?!”故意指了指王建军的眼,李林露出查案时对付小女人和老太太们的职业笑脸,阳光得金光闪闪的,把王建军也给哄过去了。

      趁着王建军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挡口,李林问了问关于案件的情况,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死掉的是那个‘发条仔’?就是那个,我们调查了好几天、在红灯区晃了几个通宵才确定下来的□□女大学生案的主要嫌疑人‘发条仔’?没有那么惨吧!?”想到一连几天的辛苦就这样白费了,李林真是恨不得在死人身上踹几脚。

      “小李同志用不着这样激动,那边躺着的就是你们找的那个‘发条仔’,没有错,我认得他。”

      “我们现在是要把案子接回去吗?”李林用表明“我不理你”的眼神瞪了江洛川一眼,转而问王建军。

      王建军沉默了几秒,又看了看江洛川,在得到后者的点头应允后,表情格外严肃的重重拍了拍李林的肩膀:

      “小李,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案那么简单了,这中间有更严重的问题。这样吧,我们等会和江组长一起回局里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慢慢说,你看怎么样?”

      李林皱了皱眉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做刑警几年的经验告诉他,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谈话,他不需要再问什么,只要静静地等待就行了。

      “那我们也该回去了吧?现场也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好,那就回去吧。”

      跟着王建军和江洛川跨过用做隔离现场的黄色标带,李林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了一眼,却什么也还没有看到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再看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赤裸裸的死亡了。

      “小李害怕看到尸体吗?”

      李林不解地望向走在前头的江洛川,江洛川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千万不要让过去束缚住你的未来,知道了吗?”

      李林的心咯噔一下,差点卡在了嗓子眼。他突然有些害怕和江洛川待在一起了,这个男人似乎很了解他、在他们还没有认识起就对他了如指掌。他讨厌这种被人轻易看穿的感觉,赤裸裸的,让他感觉自己也像一具尸体,全身都是失去了温度的寒冷……

      ※※※  ※※※  ※※※※
      当送茶水的警员小心地把门关上后,偌大的一个会议室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空旷的房间充满了强劲的冷气,身上出的汗水一下子就全吸回毛孔里了。李林难受地扭动着身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待在空调房里,尤其是没有足够人气的空调房,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像被放进了停尸房,活人都能成死人。

      可惜另两个“活死人”似乎很享受的。

      “‘发条仔’是我们的线人,他的突然死亡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很大关系。”最先说话的是江洛川,他指了指桌上的材料,口气有些无奈,“本来约定今晚他会提供给我们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可惜……”

      “怎么找个□□犯做线人。”以每个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小声地说了一句,李林拿过材料,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暗笑。

      “什么?贩毒?!”

      才看完一半的资料,李林就已经震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如果材料上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就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了,简直可以说是海城有史以来最严重、最大型的贩毒案了。

      “没错,情况正像你们从材料上看到的那样。现在市里有一个特大贩毒团伙,他们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几乎垄断了海城的所有毒品交易。目前在市场上发现的那种药性极为强烈的新型致幻麻醉剂,也是由他们引进并传播开来的。”

      “不对,如果真有这样一个贩毒集团存在,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警方都没有得到一点他们的信息,却仅仅只是在你们的侦察材料中才提到呢?而且我不相信那么大的一个团伙,三年里会连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到!”虽然对手中的材料很震惊,但李林还是能理智地分析,并提出自己的疑问和看法,“更何况你们还有线人提供线索,不是吗?”

      苦笑一声,江洛川用力地把背脊靠进会议室移动沙发的软垫里:

      “这正是因为对方太狡猾、太谨慎的缘故。他们贩毒,但很隐蔽,往往是让毒品兜了很多个圈以后才流进市场。这两年市里也破获了不少贩毒案,但那只是冰山的一脚,我们以为抓到了大部头,事实是我们连真正的主角的一片面纱都没有看到。再说线人吧,‘发条仔’是我们在九个月前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的,我们花了很多的力气才让他答应协助警方。可是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这还要等验尸报告和调查了以后才知道。但我个人认为,他的死和这个贩毒集团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虽然看到这个材料我也很震动,但你自己也说了,在调查以前不能给这个死亡事件做最后的定性。也许是那个‘发条仔’和其他小混混发生了口角,然后在斗殴中被别人误杀了呢?一个小流氓的死,其实可以很简单。”

      “好,很好!”江洛川笑了,他高兴地和李林对视着,似乎对李林的反驳一点也不介意,这让李林有些以外,虽然并不是有意地要和江洛川作对,但李林的确对他存在意见。

      “王组长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我想等你看了接下来的东西以后,一定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至少你也会暂时的认同我。”

      “什么?”

      李林转头看着王建军,发现这位一向镇定的组长竟然有些局促,他的眉紧蹙着,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又变。但最后,王建军还是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些东西,递给了满脸疑惑不解的李林。

      李林接到手的是两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几张手写稿的报告,李林看那用纸就知道这肯定是某个局里的警员交的结案总结,只是纸张的边有些发黄了,字迹也模糊了点,显然是已经放置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心里刚纳闷着组长把什么老古董翻出来了,李林的整个人就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

      他拿着文件的手开始止不住的抖起来,继而全身也微微地颤动了。

      “组长,这个……这个不是……”哽咽着,李林激动地望着面色沉重的王建军。

      重重叹了口气,王建军点点头,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痛惜:

      “对,这个…是小张的报告,是小张最后一次报告的后面几页。”

      “为什么组长?这份五年前的报告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这里面提到,明非他五年前就发现了一个贩毒集团的行迹,他希望局里能够引起重视,可是在过去的五年里局里根本就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被李林逼问的王建军没有开口做回答,只是低着头叹息,对这个问题似有很深的悔意。

      倒是江洛川同情地瞧了王建军一眼,干脆地接过了李林的疑问。

      “李林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在这件事情上王组长也很自责。当年张明非同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间接触到一个贩毒团伙,而当时他对自己的发现也还只是处在猜测阶段,虽然在报告中有提出来,但在和王组长讨论过后,他们还是决定先把报告压下来,等有了更多的证据、证实了猜测的准确性后再真正立案调查。可万万没有想到,在此之后的没几天,张同志就……”

      “那为什么现在又把它拿出来……?在五年之后终于准备立案了吗?不要告诉我你们已经证实了明非的猜测!他已经死了五年了,再说起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想要追加他的功绩吗?好像光凭这一点东西还不能算是立功呢!”苦笑着摇摇头,李林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李林你还没有明白吗?”江洛川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它拿出来?你难道从没想过张明非是为了什么死的吗?!”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那时候为了张明非的案子,几乎所有局里的警力都动员起来了,可整整花了一年多,竟然连一点确切的线索也没有找到。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希望和失望的考验后,大家最终还是放弃了,而案子也被归进了无头卷宗里,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到破获。

      “很多人都说,明非是被那个走私团伙的余党报复了…”

      “报复?李林你相信那真的只是报复吗?你就没有怀疑过吗?!”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江洛川一掌拍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年的那个走私案,同时安排进去卧底的警员总共有三个,张明非待的那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根本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而另外两个卧底在□□的警员——许星耀和龙乾——他们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难道□□放着两个端了他们老窝的罪魁祸首不管,单单去找一个公司的小职员报仇吗?!”

      “难道……”

      放缓了口气,江洛川淡淡一叹:

      “看看另一份文件吧,你能看出什么?”

      被江洛川惊得思维有些混乱的李林几乎是没有自我意识地顺着他的话翻看起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传真,十几页的纸张都被谨慎地用塑料袋一一封装着。

      “这份文件,看起来好像是对明非的报告内容的一个补充,里面提到的具体数据和名称,如果不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去调查核实,是不可能这么详细的。有了这份材料的,就可以证实明非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就可以立案了!!”

      “对,这份材料和我们从‘发条仔’那得到的线索有许多的相同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它的真实性。它不仅证实了那个贩毒集团的存在,还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可以继续发掘下去的门路,如果要一举端出这个集团,我们必须要借助这份材料的提供者的力量。”

      “等一下,”从过去的沉痛回忆中恢复过来的李林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已经有了转变,他相信江洛川的推断,但这些所谓证据中仍有值得推敲怀疑的地方,他不得不提出来,“我不懂,明非的报告是在五年前交出的,而这份举报的材料上有很多数据是近一段时间的,这说明它是在近日里才交到你手上的,你怎么能就凭这一些相似处来断定它和明非所说的贩毒集团是同一个呢?毕竟过了五年的时间,任何事情都可能改变。”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江洛川松了口气般轻松地笑笑,“情况我还没有完全告诉你,说了那么多,你也该让我歇歇吧。”

      “有话你干嘛不一口气一起说了,还分段!什么玩意!!”李林在心底恨恨骂着,却觉得江洛川其实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

      “恩,还是我来接着说吧?”被闲置在一旁的王建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对对,下面的还是由王组长来说要更清楚,我的部分结束了,王组长请吧。”江洛川打起哈哈来。

      “其实啊,小张的这几页报告在五年前并没有上交,他当时就拿回去了。”

      “什么?!”李林又是一惊,“组长,这个不是您拿出来的?那它是怎么来的?”

      “不是啊!”摆摆头,王建军也是满脸糊涂,“这个小张那时就自己拿回去了,并没有交到局里备案。本来我也早忘了这回事了,可是前两天,江组长突然通知我说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里面就夹着这个报告,我跑来一看,还真的是。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寄信的人特别地向我们强调了这份报告,他指明自己提供的线索就来源于小张的报告。”

      “那太奇怪了吧。首先,这份报告是怎么到了那位匿名举报人的手中的?就算是当年明非自己把报告交给了他,但过了那么多年,他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名义交上材料,并不需要提出明非的事,此第二。第三,如果举报人的意图是想为明非的案子提供线索,那他和明非是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哪,他是谁?”

      “还有更奇怪的呢,”哼一声,江洛川悻悻地说,“我们对这些文件做了指纹鉴定,竟然什么也没有找到,说明举报人根本就不想要我们知道他是谁。在打印文件的第三页上有一行说明的文字是手写的,我们一时兴起对它进行了笔迹分析,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什么?”李林觉得江洛川要开始耍弄自己了,本不想理他,却又管不住嘴的接下了他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那笔迹竟然和张同志的笔迹有百分之八十三的相似处!你说神奇不神奇?当时我们的组员都开玩笑的说该不是张明非复活了吧!”

      “你…竟然开死人的玩笑!”真是要被他气死,这么严肃的时候还能开这种玩笑。

      “哎呀,说了让你放松放松嘛。不管怎么样,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只能顺着它往前走。”江洛川耸耸肩,站起身来,向李林伸出了右手,“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小组,开始对这个贩毒集团进行侦察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李同志可以和我们通力合作。”

      “原来是要我协助破案啊!”李林充满感激地望了眼站在一旁笑咪咪的王建军。

      组长的苦心他不是不知道。其实不管这个案子与张明非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他都会尽力地去协助调查的。但假如张明非的死真的和这个贩毒集团有关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冷静地去面对将来的一切,这就使王建军要担负着很大的风险。

      “谢谢你,组长!”在心中默默地对王建军道谢,李林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他同样伸出右手,与江洛川的紧紧相握。

      “江组长,要请您多费神了!”
      ※※※ ※※※ ※※※※
      傍晚的阳光从窗外倾泄进来,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簇光线正巧落在桌面上那几份文件上,将白纸上的黑色字体突显得格外的刺眼,一个让人不能忽视的名字,就在正中间:

      掌控海城每年百分之六十以上经济收入的第一民营企业

      ————海洋公司!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