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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逛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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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最后的结局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反正大势已定。唉,这段时间一直动脑子,天天神经绷的跟拉开弓的弦一般,现在我可要好好歇歇了。
在园子里随便转悠了几圈,虽然风景还算不错,园子也还算大,可是,老是相同的风景真的是有够乏味。而且,这个园子真的是太静了!早已习惯都市喧闹的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如沉墨一般的寂静。为什么连这些下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大白天的搞得像在拍鬼片!
沿着扭扭曲曲的假山上的小径,攀上了位于府中最高处的亭子,站立往远处眺望,半个园子晃过眼底,白底的粉墙外,一条幽幽的青石小巷,几片落叶不甘寂寞,借着微风,仗着轻巧的身子,跃过墙头,往远处飘去。可惜风不大,那叶子打了几个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落在被路人磨的光滑的路面上,等待下一次改变命运的机遇。
难道我就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园子里,在众人明里暗里的窃窃私语中度过一生?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这里男尊女卑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像我这样被休弃的女子,只怕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也想找些书来看看,了解一下确实的状况,可惜,这鬼地方,语言没什么差别,可是那字却一个也不认得。让我一好好的文学青年,专职的写手,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文盲!
要不要出去呢?可是出去又怎么样呢?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我,要如何生存下去?看看那幽深的石巷,一种对于命运的无力感突然漫过全身,我缓缓走下假山,在丫鬟们惊讶的目光里走回院子,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外面廊檐上滴滴答答的雨声给吵醒,抬头一看,窗前的几案前坐着一个人,身形是个男子。昏睡的我脑筋有些迟缓,待到想起来要尖叫时,就听那声音道:“婕儿,莫怕,是哥哥。”
我将心脏放回原处,刚刚由于背着光,我没认出他来。男子从凳子上站起,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过来要摸我的头。我条件反射地躲了躲,在我家,没人敢摸我的头。他脸上暗了暗,缩回了手,讪讪笑道:“对啊,婕儿已经长大了,都已经是做娘的人了。可是,哥哥还是当你是那个粘在身后的小妹妹呢。。。”
我有点儿怕。按说我胆子应该不算小,可是他这么大刺刺对着我说着身体的前主人的事迹,让我前所未有地感到,我确确实实是个占了别人壳子的游魂,而且,占的还是个死人的壳子。
打了个寒战,体贴的哥哥赶忙将衾被将我严严裹住:“原来打算带你出去逛逛,可惜天公不做美,竟然下起雨来了,你又睡的香,我就没有。。。”
“出去?!”刚刚还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跳到地上,“好啊好啊,出去出去!我已经睡好了,下雨也没有关系的,可以打伞。。。”
突然间就落到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我有些短路。男子将我放到床上,扶住我坐稳,用一双大手包住我的脚,一股热流直抵我的心脏。
“婕儿,你身体还没有好全,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呢?雨天地上潮,受了地气是要生病的。”
略带责备的温柔的眼睛在眼前晃荡,眼底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滚烫,我心中暗叹要糟,可是身体还是作出了最自然的反应:一个前扑,我跳到这个我称之为“哥哥”的男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抚着我的头发,拍着我的背部,好像哄小孩儿一般。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委屈,越是控制不住眼泪,直到哭的昏天暗地,哭到自己心中这些日子来的恐惧和害怕一点一点儿流逝,哭到往事翻上心头,又沉淀下去,我才发现,这具身体的水分几乎随着眼泪一块儿流干,眼睛很痛,鼻涕也流了他一个肩膀。
我心虚了。囧
虽然还在不停地抽噎,可是大脑已经恢复了工作,我揪紧身下的衣服:天啊,这个烂摊子,我可怎么收场啊!太丢人了,竟然跑到陌生男人的怀里哭起来,糗死了!这,这,这,我这情绪容易失控的毛病怎么还是完整无缺地带到这个世界来了啊,天要亡我~~~~~~~~
脸下的胸膛轻轻地震动起来,男子扶住我的双肩,将我扶正,我低着头不敢抬头,也停不住习惯性的打嗝,晕死!囧
他竟然呵呵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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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心中死命咬小手帕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抚到我的头顶,我抬头,看到笑得一脸开心的家伙。这个混蛋,他是在嘲笑我吗?!
“婕儿,哭出来就好。”他渐渐收起笑容,“那天你回来,没有说一句,也没有流一滴泪,婕儿,你小时候那么爱流眼泪的孩子,这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竟然。。。你知道,哥哥有多担心吗?”他用手摸摸我的脸颊,“婕儿,别怕,以后万事有哥哥,哥哥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吗?我看着眼前一脸坚毅还混杂着些许愧疚的男子,坚硬的心,霎时有些软软的,热热的。
作为一个独生子女,不是没有被家人疼爱,可是自小就被严格要求的我,从来就不会也不打算躲在别人的身后安享其成,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解决,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我自己。
只有一次,那是上大学前,父母照旧是要训练我的独自生存能力,不会管我的。对准备工作一无所知的我,看着本家的哥哥自告奋勇跑在我前面,带着我跑这儿跑那儿办手续,我跟在高大的身影背后,看着高高大大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好像长久以来需要独自面对一切问题的重负,在那一刻突然不见了。我双手插在口袋,脸带着笑容,跟在他后面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小尾巴,将小城转了个遍,却一点儿都不累。那是前所未有,以后也再没有的轻松和开心。
眼前的男子,也让我有一种当年的那种感觉,好像一切的重担都可以由他来承担,我只要在他的背后快乐就好。心里的情绪突然又无法控制,本来就痛痛的眼睛竟然又流出滚滚热泪,我一边流泪,一边在心中哀叹,天啊,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竟然又一次扮演了自己心中唾弃无数遍的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形象,那种懊恼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好在这位哥哥哄人的技术不是盖的,几下一哄,我那眼泪渐渐还真的就收了起来,让我不由在心中又唾弃了自己几下。
收拾了一番心情,待到平静下来,心里的重压好像减轻了许多。唉,果然流眼泪可以减压呀。就是模样太难看。我皱着眉,肿着眼,气呼呼地坐在床边上生闷气。
“怎么啦?婕儿又在生谁的气呀?”男子笑眯眯的样子真的很碍眼。
我生自己的气不行吗?!不就是穿越嘛?凭什么别人穿越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加风生水起,怎么到了我,还没折腾两下,竟然就猫撒尿了!还跑到别人怀里猫撒尿!实在是丢人现眼到了极点!哼,心里素质太差了,要改进!我一边在心里暗暗警示自己,一边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个,哥,你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他转头望望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可是天也渐渐黑了下来。他沉吟了一下:“婕儿,你这一哭,连老天都不敢跟你比谁的眼泪多,自己就停了下来。你瞧瞧,已经近黄昏了,外面也阴沉沉的,还是留在家里,过不多久怕就要用晚饭了。”
那怎么行!今天既然动了出门的心思,要是不能出去,保证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恨恨然盯着那哥们,一副你不带我出门,就有你好看的狠模样。他哭笑不得地与我对视了半晌,败下阵来,摇了摇头:“快些穿好衣服,今晚哥哥带你到外面吃好吃的。”说完就到了门外,一边吩咐人进来伺候,一边让人回禀父亲大人,今晚儿带妹妹在外面吃。
丫鬟们又开始没玩没了的打扮,我一见这架势,按照她们这梳头着装的速度,等我出门怕就天黑了,一把夺了梳子。嚷嚷着要穿男装。嘿嘿,传说中这大家小姐出门不都是要改男装的嘛!
虽然连说胡闹,可是在我一番歪理邪说之后,连“哥哥”也不由松动了几分,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父亲大人的宠溺中,我穿上了一件被压在箱底,哥哥少年时期的旧衣,摇着把风流扇,喜滋滋地出了门。实在是惊掉府里众人的下巴。
急急冲到府门口,府门一打开,就见前面宽阔的大路,虽然没有什么行人,可是可以看到对面一个府邸门口还坐着两排身穿华衣的仆人。我仔细地打量起对面,可惜不认识字,也不知道那匾额上写的是什么。
哥哥拉拉我,让我上车。我拒绝了哥哥要抱我上车的好意,硬是自己爬上了车。坐到车上,哥哥笑着对我说:“怎么,想小彦了吗?自从他们家搬走,也有好几年了。听说他现在在西北军中升的很快呢。也娶了妻、生了子。好像还不错。”边说边看我,我只好呵呵笑两声算做回答。“现在对面那个堐家的人,婕儿还没见过吧?”我不敢随便乱答话,含含糊糊,随便哼了两下。
“堐家的官做的虽不大,可是都是侍奉在殿前的,一家人也是极精明的角色,可惜,”他连连摇头,状做惋惜,我好奇地看向他,他对着我“嫣然”一笑,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可惜却有一个喜欢斗鸡走狗,到处惹是生非的幼弟,实在是可怜可叹啊!”说完又是一脸笑眯眯,定定地看着我。
我也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奇怪的要死:这位哥哥大人貌似也不是那种长舌男,如今这么东家长西家短,又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有些瘆的慌。
我嘎嘎干笑两声,扭头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过了几个满是高檐大瓦的街道,人渐渐就多了起来。虽说下午刚刚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可是街边的摊位还是很快又摆了出来。看来这京城还是很富庶很热闹的嘛!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这个异世界的生活,闹着要下车玩。老哥摇头,说是地面太湿,怕我浸了脚,会着凉生病。我反复强调自己在园子里被闷的如何如何可怜,如何如何悲凉,才终于打动了他的心,在我穿着一个奇怪的木屐后,又反复保证不会乱跑,才被抱下了车。
这木屐鞋走起来怪怪的,但是硬硬的木头底子敲在光华的石板上那清脆的声音,唤起了我童年的一些遥远的记忆。我兴奋地踩着木屐,小水洼里溅起的污水飞到旁边丫鬟小厮的身上,惹的他们闪身躲避,我却不由地兴起恶作剧得逞的巨大快乐中,专挑水洼踩,惹的周围路人尖叫连连。老哥一脸怒气地拎着我的后领,要把我押送回府,我连忙求饶,保证不再恶作剧,才被放了下来。路人很宽容,并不生气,倒是看到我被骂,一副很怜惜的样子。
兴致勃勃地开始逛街,你还别说,这里的小吃和玩意儿真多!让人爱不释手。一路上看看与众不同的小吃,又看看摊上可爱的玩意儿,这儿的手工艺品做的可真是精致,不像现代旅游景点做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纪念品,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玩意儿,但是胜在心思巧,功夫细。虽然看的高兴,但是我没要我那哥哥掏钱买任何东西。无功不受禄,我一个占着别人壳子的外人,吃他们家饭,图着温饱也就算了,要是还买别的东西,可就有些过了。
走了一段路,脚上就有些疼,估计是那双娇嫩的小脚,一时受不了一路的重负。哥哥见我脚痛又累的模样,终究还是把我扔到了车上,来到京城里据说最好吃的一家酒楼“朝凤楼”。
朝凤楼熙熙攘攘人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不但没了泊车位,连入门处可以下车的地方也没有了。不但下车的地方没有了,周围还有打架斗殴、马车上人互骂的状况出现。我和哥哥坐在车上,被困在众多的马车中间,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相视而笑。
大概真的是产后的身体虚弱,坐在晃荡的马车里一会儿,我就开始头晕眼花,两眼犯黑,称职的老哥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的不对。马车太窄,无法躺下,哥哥就将我的头放到他的腿上,给我按摩起太阳穴来。
我前辈子加上这辈子,啥时被人这么伺候过啊~~幸福的眼泪哗哗的。有哥的感觉,真好!
周围的骂声越来越高,连我这个有些昏昏沉沉的病人都听出了个大概。他们实在是太大声了。爬起来一看,囧,两位一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一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通过两位公子相互揭老底、痛述家史的情况来看,这两位公子不仅是老冤家,话里言外,貌似,两位尚书大人也有些不愉快。那火药味儿,啧啧,我正在心里感叹结果不妙来着,果不其然,双方援兵同时赶到,二话不说,刚刚嘴皮上的摩擦,立刻转化成了实际的战斗。活活,两位尚书家的公子指挥着一帮家奴家仆大打出手,颇有一番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派头。帘子碍事,早被我掀开了,这会儿看见两帮人大打出手,我兴奋地的不知道怎么好,就差没有冲下马车给他们喊加油了!
我正看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时候,就听见边上温柔地问话声:“婕儿,你刚刚不还头痛吗?现在还痛吗?”
“早不痛啦!这么精彩的真人秀,哦呵呵呵,真是太让人热血沸腾啦!”我如此大声忘我的感慨,惹来了两个不好的结果。一,我发现哥哥看我的眼神愈加温柔起来,温柔到我有些汗毛直竖;二,刚刚那一瞬,就一瞬,我有一种全场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儿来的错觉,虽然再三确认,打斗现场终究是关注的中心,但是好像有视线窥探过来似的。我及时将几乎要伸出车外的头缩回马车内,低头不再说话。
哥哥一声不响看了我半天,就在我被看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竖,感觉底儿露光光的时候,在不断的心理压力下,就要将我是借尸还魂来的惊天秘密托盘而出的时候,他收回了那似乎能看透人心底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唉,高兴就好。”
哈??我惊讶地抬起头。哥哥伸手摸摸我的脸:“从此以后,只要婕儿高兴,就好。”
耶?!我有些转不过来弯。哥哥继续温柔地笑:“婕儿今后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说完,竟然主动拉起帘子,带我看起对面的打斗,还适时做起战况的点评来。
我发现:人的心理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
随后的战况再精彩也弥补不了我刚刚经受的一场心灵的洗礼!我捧着一颗受伤的心勉强看完了这场精彩地古代版街头争霸战。战斗以双方被各自家老爹揪回家而告终,两位尚书大人都没有出轿门,只是遥遥问了个安,手下的悍将们就将各自的小主人迅速带离了现场。一帮子蟹兵虾将也拖着伤残病体撤了,只留下满地的血啊,烂衣服破鞋啊,然后刚刚一点儿没冒头的京城的警察们就突然现了身,开始吆喝着要抓闹事的刁民。一帮看热闹的百姓们哄的一下四处逃窜,朝凤楼前终于空了下来。剩下的马车走的走,骂着没地方下脚的骂着没放下脚。几个小伙计嘀嘀咕咕地拎着水桶和扫帚,快速地打扫起来。
谁说古人效率低?最起码这朝凤楼里的小伙计干起活来比现在一些菜不怎么样、价格还奇高、架子也特别大的宾馆里那些服务小姐们干活的速度要快多了。刚刚还乱的跟战场似的前门处,不到五分钟就干净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哥哥扶着我下车,刚下车,就听见旁边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大声招呼道:“哎呀呀,我道是谁,原来是殷家的大公子啊,殷公子好啊!”
还没等哥哥答言,他又自顾自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又是哪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