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桂香》蕃茄一号

5、夏夜桂香5

　　我口里嚼得清脆乍响的香甜蔬菜，就是我那还来不及长大的蔬菜宝贝儿啊！我这麽辛勤的耕作（？），还不是为了家庭生计奋斗，这简单吗？

　　虽然我身为一家之主，还被一大票人尊称一声少爷，但我从没付过工资给医生、厨娘、清洁阿桑、花匠，连每个月的买菜钱都是医生支付的，而我凭著写文章的微薄稿费，也只够买几本书而已。馀下的零头，我想了很久，才想到最适合我的「小本生意」，就是趁閒馀时种些蔬菜卖给厨娘。呵呵…，反正厨娘也是要买菜的，倒不如跟我买，品质也很有保障呢！！

　　反正有花匠做技术指导顺便帮我看顾著，每次收成的蔬菜都翠绿如斯，不但卖给自家厨娘能拿到好价钱、赚点外快，还能拿些与街坊邻居互通有无、联络感情的，实在一举数得。

　　上回我拿了一把青江菜送到有小岛八卦汇集站之称的王大婶家顺便联络感情时，不但听来最新版的小岛八卦轶事，王大婶还让我带了两条她先生捕获的鲜鱼呢！瞧瞧！我还真是赚到啊。

　　什麽？把自家种的青菜卖自家人算不当牟利？！

　　这言重了吧？我也只是小本经营其他副业罢了。这麽用心看顾又不洒农药的蔬菜可不容易啊，一把才几毛钱啊？就别跟我计较罗。何况，我不想让人閒话我是个吃软饭、好逸恶劳、剥削劳工又不解世事的公子哥儿，那可是一种诋毁啊！

　　又含了一大口青蔬咬的喀喀响地，眼角馀光偷偷瞧著医生，他该不会连自己卖菜的事都一清二楚了吧？他那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冷脸，此时格外令我心惊胆跳，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假象。

　　「少爷……」

　　医生突然出声，我有些防备地抬起头看他，为了我瞒著他种菜的小秘密而有些忐忑。

　　「本来今天下午会到的晔少爷由於公务繁忙来电说得延期了……因为联络不上你，让你久等了……」医生依旧冷然的声线带有一丝难以分辨的情绪。

　　原来是这个啊……

　　我微微笑著摇摇头：「没甚麽，『赛翁失马，焉之非福』，若不是这麽著，我哪有机会吃到医生亲手做的面汤啊？很好吃呢！」

　　「那个……」

　　「嗯？」我带著笑脸鼓励他说出来。

　　然而，医生谨慎的神情让我也正襟危坐起来。

　　「怎麽了吗？」停下大快朵颐的竹筷，我有些担心。

　　这一年来在小岛上每天都过得很自在又开心，虽然只是很平淡的生活，心中某个角落却总感觉到这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使我对於过往的日子没有任何记忆，根本无从比较起。但，这样感觉不曾消逝，只会更深更深地印在现在的记忆中。

　　我这麽希望，也如此相信著。

　　医生想了想，终究仅是问了：「最近，感觉好吗？」

　　「不错。」才说完，语气转而委屈、沮丧：「可是，你好像不喜欢我……」

　　他闻言一怔。刹时，他眼底闪过的情绪复杂而深沈，快得我捕捉不著一丝一毫。

　　「我只是隶属於你的专属医师罢了，无关乎喜不喜欢。」

　　看著医生有如修道士般的谨慎冷静神情，虽然我并不是个爱恶作剧的人，更不是对他人的事会异常热心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却有种想让他重拾笑脸的念头。

　　笑脸，重拾？

　　说不上的原因，但笑脸应该更适合他，不该是这样压抑的表情……

　　受了什麽指引般，我伸出手抚上他的面颊，拇指在他的唇边轻轻提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的确好看多了。我忍不住眯起眼笑。

　　「小桂？」医生像是确定什麽地开口唤我。

　　「嗯？」回过神，发现自己的举动後，我赶紧收回擅自行动的掌心，尴尬地低头掩饰自己的困惑。因此错过了医生盈满惊喜、痛苦却又柔情的眼神。

　　隐约听见一声叹息。

　　「少爷。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极为寻常的一句话，却让我紧张得差点跳起来。

　　手忙脚乱地道过晚安，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