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6、刺客

　　李怀兮离了夏凝秋的帐篷，心里想着刚才的谈话，夏姑娘说要跟着萧焕昭顺路而行，萧焕昭是要去蒙山，蒙山在宁国北部，确实可以路过尚城，可营地里应该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萧焕昭的前行路线，李怀兮都不知道，夏凝秋是怎么知道的？除非这个夏姑娘，与邺城的勋贵有联系，才能事前就知道萧焕昭的动向。

　　如果是邺城的勋贵，他们派人来找萧焕昭，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派出夏姑娘？夏姑娘的特点是，美女，难道他们认为，萧焕昭喜欢美人？据李怀兮这两天的观察，萧焕昭一直都是独宿的，照顾他的两个侍女夜间都在跟萧焕昭的管家李怡住在一起。

　　而且此人不仅不像喜欢美人的样子，还相当的自律，每日卯初起身，未及辰初就会拔营出发，行至酉时扎营，亥时熄灯，营中秩序井然，夜里只有放哨的侍卫在巡逻，也没见他有什么娱乐活动，与李怀兮之前听说过的，欧阳家的皇子们的行为，完全不同。

　　既然萧焕昭给了她两天时间，她自然要充分利用，先晾着夏姑娘两天，美人都是骄傲的，不管是来自女人的妒嫉还是男人的讨好，她们都喜欢，但是她们肯定是不喜欢被忽视的。

　　李怀兮自己，她还有其他事要做，不知道今晚给她安排了什么功课。

　　回到自己的帐篷，一名女子已经坐在床边等她了，床上还放着一摞书，那女子正是头两天见过送她衣服的那位，她是萧焕昭的总管李怡。

　　李怡见李怀兮来了，站起身道：“李姑娘，床上这些书，都是我为你挑的，我们一路去蒙山，大约需要二十几天，姑娘要把这些书读完，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还有，姑娘白天在路上读书，晚上要跟着我学一个时辰的剑法，公孙羽今天晚上刚来，你还要跟她学习身法拳脚，现在随我来吧。”

　　李怀兮听完了，神色木然。

　　小胖在一边听了，哀声叹道：“那是不是要累死了？”

　　两个时辰之后，已是午夜，小胖早就铺好了被褥，这顶帐篷只住着她和李怀兮两个，李怡分给小胖的工作就是照顾李怀兮，李怀兮不在，小胖只需要等她就行了。

　　小胖吃了两块凤梨酥，两块花生糖，一把瓜子，又喝了一碗酸梅汤，帐篷里烘着火盆，十分温暖，小胖坐在自己床边等着李怀兮，困得摇摇晃晃。

　　午夜刚过，李怀兮回来了，小胖一看她的样子，吓得一激灵，立时醒了过来，李怀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下面好大两个黑眼圈，衣服上面又是泥又是皱，弓着背，摇摇晃晃的挪进了帐篷。

　　小胖见李怀兮站立不稳，害怕她摔倒，连忙跑过去扶住她：“怎么样，哪里疼吗？我备好了热水，你先洗洗吧。”

　　李怀兮摇头道：“不，不用。。”

　　话音未落，李怀兮已经扑倒在床上，打起了小呼噜。

　　小胖叹气，练武那么辛苦，李怡姐姐，公孙姐姐，还有眼前的这个李姑娘，都还这么热衷是为了什么。是不是练了武艺，吃饭会特别香，小胖看公孙姑娘吃的比谁都多，主要是，还不胖。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帮李怀兮脱了衣服，看了一下，身上青了几块，立即涂上李怡备好的药膏，又给她用热手巾擦了手脸，再查看一下李怀兮的脚，还好上面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又上了一回药，方才注意到李怀兮的手上有冻疮，也涂了层药膏，最后帮她掖好被子。

　　忙完，小胖打着哈欠睡了。

　　第二天，萧焕昭的车队继续前行，这一天阳光很好，暖融融的照在路上，空气中已有了些许春天的味道。阳光透过马车的窗格，撒在车内，马车里铺着丝绵被褥，被下藏着暖炉，烘得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熏得人昏昏欲睡，李怀兮手中拿着一本书扣在身上，脸红红的睡得正香。

　　小胖犹豫着对着李怀兮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的手臂和腰上来回移动，最后下定决心的在她的手臂上一拧。

　　李怀兮吭吭唧唧的睁开眼睛，小胖怯怯道：“李姐姐，怡姐姐说这本书三天就要读完。”

　　“给我茶。”

　　“好好。”

　　干了一杯茶，李怀兮接着磕手里那本《山川志》，这本书是前朝一位游学家许尘所著，许尘出身望族，两度为官，本有大好前程，可是偏偏在而立之年辞官，转而游历天下，反正家中富裕，不怕行囊空空。

　　游历了整整二十年，许尘回家，闭门著书，二年书成，可惜书成之时，已是天下大乱，许家也在乱世中飘零。

　　《山川志》因此存世极少，不过萧焕昭作为大梁的皇子，有收藏也不意外，全书不过二百多页，几乎没有废话，书中描写的是天下最主要的山川河流，甚为详细，连河水的四季流量，潮涨潮落，山野之中的主要出产，矿石草药，都有涉猎。

　　到了晚上，队伍在野外扎营，匆匆扒了几口饭，李怀兮又开始跟着公孙羽练习拳脚，公孙羽二十出头，李怀兮个子在女子中算是比较高的，可公孙羽比李怀兮还要高出半个头，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双目炯炯，身材挺拔健美，手持一把铁尺。

　　“出拳要有力！肩膀不能耸！你的手臂是想被砍下来吗？”

　　一记铁尺狠狠的拍在李怀兮的左臂上，疼得她一咬牙。

　　“背要直！”

　　李怀兮心想公孙羽的手真黑，身上都没感觉了，看来今晚也要在噩梦里和公孙羽再度碰面。听小胖八卦道，公孙姑娘今年二十有一，武力值强悍无匹，无人敢上门求亲，公孙羽也乐得清静。

　　挥拳的时候，即使被铁尺击中，动作也不能变形，步法进退，绝不能被击中后背，否则公孙羽一击绝对能叫李怀兮啃嘴泥。

　　相比之下，李怡要温柔的多，她是萧焕昭的内务总管，平时很忙，没有太多时间一直陪着李怀兮练剑，只给了李怀兮一把木剑，教了她动作，便去忙自己的。

　　李怀兮只能自己找一处空地练剑，平举，劈刺，格挡，突刺。。。每个动作都要练到毫无破绽，错了，全部重头再来。

　　又是难熬的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帐篷，李怀兮一头扎在床上昏睡过去。小胖今天已经有了经验，一见李怀兮扑倒在床上，立刻开始拖着她给她擦洗，挑破手上的水泡，敷上药包好，后背和手臂上的青紫也抹上药膏，多亏小胖平时吃的多，力气也大，把李怀兮翻来翻去，也没费劲，李怀兮睡得香甜完全不受打扰。

　　到了第二日清晨，李怀兮拖着酸疼的身躯登上自己的马车，小胖给她涂的药膏很好用，身上的青紫瘀痕都已经消退了，可身体的疲累一时难以去除，她盼着在马车上躺一天，能恢复一点体力，免得晚上连剑都拎不起来。

　　爬上马车，李怀兮松了口气，她真怕自己掉下去，刚要躺下，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叫她：“李姑娘。”

　　来人正是夏凝秋，李怀兮在马车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才叫小胖掀起一角帘子，跟夏凝秋说话：“夏姑娘找我什么事？”

　　夏凝秋见李怀兮懒洋洋的模样，完全不记得跟她的约定。李怀兮如此怠慢自己，夏凝秋忍不住怒火中烧，出言讥讽道：“李姑娘似乎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李怀兮道：“我没忘啊，今天就要到尚城了，等你们离开前，我带你去见主人，顺便辞行。”

　　夏凝秋暗中咬牙，她在这两天里，也想方设法的想通过其他人去接近萧焕昭，可无一例外的碰了钉子。不要说跟萧焕昭说话了，根本连他的人都见不到，甚至走出自己的帐篷，都立刻会有人如影随形般的监视，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夏凝秋使尽了手段，其他人却连句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有李怀兮一人跟她说了话，还收下了她的东西。

　　可是夏凝秋足足等了两天，不仅没有见到萧焕昭本人，倒是营中人人都知道她家在尚城，等到了中午，队伍到达尚城，她就必须离开，所以夏凝秋只好再来找李怀兮这个令她很不快的臭丫头，希望能在她那里找到一些突破。

　　但是李怀兮不仅贪财，更是妒忌，甚至可能从中作梗，完全没有要叫她接近萧焕昭的意思。

　　本来按原先的计划，凭夏凝秋的美貌，应该是很快就有机会与萧焕昭独处，她稍会一些武艺，可找机会下毒或者刺杀，杀了萧焕昭以后可从容遁去。至于孙甲，他只知道夏凝秋是孙绍的人，孙绍大可以说不认识他，萧焕昭只是个质子，梁国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而且，如果暴露了孙绍和欧阳全，最好不过，夏凝秋想着，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可是她想得容易，实施起来却难，在营中待了两日，不仅没有见到萧焕昭的面，人都要被赶走了，夏凝秋已经没有时间了。

　　李怀兮趴在马车里软软的垫子上，小胖还很体贴的给她盖上了一条丝绵被，车里暖融融的烘的她又想睡，眼神朦胧的对着夏凝秋笑笑：“现在是早上呢，中午才到尚城，你急什么。”

　　夏凝秋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一掌击向李怀兮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