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虹》猎人、浅葱色

12、第 12 章

　　听见铃铛的笑，马上望向门口。
　　影。
　　“欢迎——回来。”我好像已在此等了很久。
　　影压压头上的棒球帽，笑了。可能是因为头上的伤而加上的这顶帽子，却显得他更加稚气。
　　依旧是靠窗的座位，依旧是小说，依旧是热牛奶。
　　我轻轻的走过去，“喂，生日快乐。”
　　看见他惊讶的可爱表情，好开心。

　　然后，影又如从前一样，每天一大早就跑来报告。孛偶尔也会过来，渐渐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叫洢的女孩子，抱着一只叫split的克兰斯。水果冰激凌一开口，便是天籁般的声音。
　　就好像从前一样，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转眼已经五月了，太阳不觉中收起了温和的笑脸。影走入店中，说今天的牛奶还是要凉一点的好。
　　我照着他的话去做，出来时望见店门口的人，突然觉得凉爽了不少。
　　宛若冰雕的肌肤，白中透出淡绿的衬衣，好像清风拂过。
　　“玖先生……”
　　似是不想破坏这里的宁静，他只用眼神回答了我，便也找了个窗边位置坐下。我暗自想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坐在窗边，简直就是一块活招牌。今天有的忙了说。
　　果然，刚到十点，我就在面对一屋子的女人了。她们每人桌上都有摊开的书本，但却基本没有人是在阅读中。偷偷的瞟一眼玖先生，再突然转过身来，小口的抿着饮料。居然还有个胆大的女孩，直接坐到了玖先生的对面。玖想必是从小就被看惯了，完全没有理会那个人，兀自翻看着面前的原文书。最后那女孩掩着自己像番茄一样的脸跑了出去。
　　我的任务就是为“观众”们端茶送水，忙的不亦乐乎。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才发现“演员”的杯子早就空了。
　　“玖先生今天怎么也来了？”乘着加水的空，我小声问道。
　　“看见影每天定时忘这跑，以为是个清净的地方。”他皱起了眉，依旧不抬头。
　　我无奈。这里平时是很清净啊。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开始散场，统一的出门后延有窗的那面墙走，依依不舍的再看两眼王子殿下。
　　时针敲响了十二下时，电里便又只剩下最初的三人。
　　“你怎么还不走啊，我这里可不提供午饭哦！”我向影嚷嚷。
　　“大家一起出去吃吧。”影起身放回书本，再走到玖旁边，“哥？”
　　我想起那天在他们在山上，也是彼此以兄弟相称的。

　　影挑了一家氛围不错的西餐厅，我却不想进去。从小到大，最令我头痛的事便是西餐礼仪。家中的长辈们都保留有西国传统，而我却天生与西国的一切绝缘。他们的礼仪、衣着、节日，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影要了牛排。于是不一会儿，静谧的餐厅中响起了我极不和谐的锯盘子声。
　　我小心的抬头张望，玖依旧安定，仿佛没有听见，影就没那么好了，正以一种极其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我吐吐舌头，暗自庆幸玖没有坐在窗边，不然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欣赏我的“表演”。想到这，我不禁又抬头看玖。呃，王子就是王子，姿势标准的跟爷爷他们的示范动作一样。
　　自惭形秽……于是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影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挪到我的旁边来。伸手抢过我的刀叉，麻利的将我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
　　“我的大小姐，”他紧贴我的耳根道，“就算您不想吃，也安静点让别人吃好不？”
　　我的脸开始发烫。不知是因为影的举动，还是因为影的话语。
　　低头想掩盖自己的不自然，顺手将那现成的牛肉塞进口里，却被浓郁的黑椒汁呛到，咳的更加满面通红。影坏笑着轻拍我的背，就在这时，自动门打开。影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进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因为是背光，餐厅的光线又弱，跟本看不清脸。却听见影大声向门口招呼道：“孛，这边！”
　　“真巧，你们也在啊。”孛笑着牵着洢的手走来。
　　孛和洢还没坐下，影便殷勤的推荐这家店的水果冰激凌。未等孛表态，就自作主张的叫来侍者，却只要了一份。
　　不多时，冰激凌就端了过来。看见上面精美的两只勺子，洢的脸刷的红了。
　　“洢真的很可爱呢，就像——线一样。”
　　孛稍稍露出不悦，玖依旧平静。我疑惑的望向影。
　　“好不容易从我这抢走的玩具，就这样扔掉了吗？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会原谅你的。”影嘴角一丝莫测的笑。
　　“那些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只有她——”孛话音未落，就将自己勺中的冰激凌塞到了洢的嘴里。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吓到，洢看着孛，瞪大了眼睛。
　　影起身，“或许那对你而言‘早就过去’了的事，在我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就永远忘不掉了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只看见影离去的背影。

　　我和玖先生重新回到书吧，见影正独自坐在店门旁。刚刚那奇异的笑早已消失，此刻的他却更像一个受伤的孩子，等待着安慰。
　　我坐在店中，看看永远沉默的玖，再看看沉默的影，有些期待这个下午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可心中却突然涌出不甘，于是泡好了茶，等待着谁。
　　绿茶差不多温热的时候，那个谁出现在了门口。
　　浅棕色的衬衣，还有看了就叫人觉得热的头发。
　　“你来了。”
　　我将茶端到另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尧走过去坐下。突然发现了玖和影，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我们好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尧说。
　　“那么，这么久了，你的‘大计划’完成了吗？”我竟问出这个问题。
　　“还没，才一半呢。”他抿了口茶水，笑道，“当一个反派真不容易。”
　　沉默。还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这个“真实”的他。或许过往的一切好感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该听从理智，或是情感。
　　尧缓缓起身，唇凑到我的左耳耳根：
　　“不用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所做的就是我所想的。”
　　那刻，被看穿心底。深深的恐惧，我所会的，只是哀求般的问：
　　“不要……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你。”
　　轻佻如恶魔般的话语，如蟒蛇般缓缓爬来，缠紧我。我竭尽全力的挣脱，逃出了这本属于我的地方。
　　再抬头，见到马路上呼啸而过汽车，质疑自己仍在这世界。
　　转身，从窗户望向店里，看见那背影如同天使一般的恶魔静静伫立，脑中不停重复着那一句：
　　“为了你。”……
　　郁，这不是你一直想听到的吗？无数次的追求、渴望，现在就在你的面前。可为什么又要逃走？
　　这是我想要的。
　　这是我想要的？
　　不算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抱紧我。我这才知道刚刚自己一直在发抖。
　　耳边传来，与尧相比而显得平凡的声音，可却那么令人心安。
　　“姐，没事吧？”

　　没有回到店里，我和影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冰激凌屋。点好东西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冻结如同刚端上来的冰激凌。我发呆的望着面前的冰激凌，直到它渐渐融化，顶端的樱桃倾向一边。
　　“那个，就是姐喜欢的人吧。”
　　我没有反应。
　　“若是一般的人，说了过分的话，做了不对的事，笑笑也就过去了吧。但要是特殊的人，心里便像是烙下了什么似的疼呢。”
　　影的话似乎不是说给我听的，就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
　　冰激凌屋的音乐，也像冰激凌一般，甜美非常。仔细听，却有丝苦涩。“这歌好好听。”我终于开口。
　　站起来，走到老板娘那，要了这专辑的封套，再回到座位，吃掉那个樱桃。
　　包装很朴素的CD，歌手也是没听说过的新人。封面上没有歌者的姓名，只留下一句话：
　　“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当影看到这句话时，呆住了。翻开印歌词的小本子，看到一位实实在在的美人。她在笑，笑的恬静优雅，却同她的歌一样，眼底藏了一分明媚的忧伤。
　　“线……”影喃喃道。

　　出了冰激凌店，我们又进了一家音像店。刚刚的CD，我们一人要了一张。
　　独自再回到店里，发现玖已经离去，尧却仍趴在原来的座位上。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我出乎意料的没有理他。回到自己房里，打开CD机，胡乱塞入刚买的专辑，不一会，那歌声便充满了房间。随手带上的房门似乎没有关严，那声音到底流了出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该关店门了。尧早就离开，我却不听使唤的走到他刚刚的座位，捧起他用过的茶杯轻嗅。竟然感觉比别人用过的干净呢。于是脑海中响起刚刚听过的一首《devil》。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云，我黑色的心情
　　白色的礼貌，白色的风衣，你白色的坐骑
　　你说你是devil，我不曾相信
　　你说恶魔总披着最华丽的外衣
　　可我只嗅到你最纯净的气息
　　你笑，即使纯净也掩盖着荆棘
　　……
　　刺痛的脚底，刺痛的手臂，刺痛的心
　　为什么我穿过了所有的荆棘
　　都找不到如你般的气息
　　纯净的气息……
　　Devil，devil，dev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