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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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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医院的走廊上，小护士刚给陈浩换好挂瓶，正推着护理小车向护士站走去。
车轮骨碌碌滚过去，到一半，咯嘣，突然卡住了，车上几罐空瓶惯性相撞，叮当作响。
小护士低头一瞧，只见车轮前面，有半根法棍正躺尸在地上，周围撒满细碎的面包屑。
她微微皱眉，带上塑胶手套弯腰捡起来，丢到旁边垃圾桶时，还暗自腹诽道：
真是个没素质的人！
“阿嚏！”
此时，在言灿办公室的宋-没素质-也，正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样？”对方递了张抽纸到他面前，淡淡道，“陈浩情况如何？”
“都好。”宋也接过纸醒醒鼻子：“一切正常，他的记忆已经重塑了。”
“行。”言灿抬手捂住僵直的后脖颈揉了揉——为了这个任务后续他已经连熬了好几个通宵，起身刚准备去补个觉时，宋也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瞧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儿？”他双手插兜，眼尾轻扬。
“那个，那个——”宋也握着水杯，支吾了半天，低声道：“我在医院碰到那个女孩了。”
言灿眉头微蹙，又转身坐了下来。
“所以——”他右手随意地在桌上敲了敲，像是在钢琴上弹奏了几个音节，“她见到你了吗？”
“嗯。”宋也抿嘴点头。
“然后呢？”
“我——”宋也迟疑片刻，讪讪道：“我跑掉了。”
“嗯？跑掉？”言灿双腿轻搭，往后一靠，笑得肩膀微颤：“怎么，你还怕她啊？”
尾音拖长，满是戏谑。
“不是不是。”宋也匆忙摆摆手，嘟囔道：
“阿灿，她的眼睛盯着我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那瞳孔黑黢黢的，太可怕了，我一想到她之前对那杀手做过的事情，我就有些后怕……”
......
一小时前，住院部三楼。
宋也正单手搭在走廊扶杆上，眼睛盯着315病房的方向，一边悠闲地抖着腿，一边啃着手里的法棍，心想着吃完老子就收工。
不一会儿，病房里前后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女孩对另一个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那女孩眼角一瞥，骤然撞上宋也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身体微微一怔后，满脸诧异。
宋也惊得瞪大眼睛，嘴唇一抖，叼着的法棍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他本能的撒蹄就跑，对方也非常配合，抬脚就追。
一路上，宋也逃命似地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待跑到三楼楼梯转角时，余光瞥见后者在追过来时，正好在走廊上与别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宋也赶紧抓紧机会，一溜烟跑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芸急忙道歉，扶住被撞的酸疼的手臂勉强站起身来。
再探头远眺，男孩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那双大眼睛她记得，是曾经帮蒋英搬寝室的蛇皮袋男。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见到自己会这么惊慌失措呢？
孟芸恍神回来，见满地都是撞翻的东西，那个被撞的人正蹲在地上，慢慢地收拾。
孟芸立马蹲下身帮忙，手边刚好有一张纸，她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张化验单，而密密麻麻的医术用语后，赫然写着两个字：胃癌。
她当场愣住了，整个人石化了般，忘了动。
“没事。”女人声音轻轻的，温柔而平静。
她从孟芸手下慢慢抽回化验单，然后仔细地把它装回手提袋里。
动作不疾不徐，举止优雅。
孟芸抬眼偷偷瞧她，见女人长发小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难掩秀丽。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她站起身来，提着塑料袋和饭盒，对孟芸点头道别。
孟芸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道倩影被窄窄的楼道衬得越发落寞。
果真，医院是个能看尽人世百态的地方啊。
孟芸长吁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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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
赶回教学楼三楼时，正好是还有五分钟上课。
由于是选修课，诺大的教室里松松散散坐着几堆人，孟芸习惯性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初夏的天气闷热难挡，教室里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把学生们当成包子蒸。第一排的一个头发尖尖竖起的“小叉烧”男受不了了，蓦地起身走到讲台的角落，打开空调，那老式的空调箱吱吱嘎嘎叫几声，还是没反应，男生熟稔地一脚踹去。
好了。
他把空调温度调到20度，然后在同学们一脸崇拜的欢呼声中，昂头迈步回到了座位。
不一会儿，教室里凉风拂来，沁人心脾。
上课后，讲台上的老师照书一字字机械念着，声音没得任何情感起伏。
教室里，学生们或趴着睡觉，或低头玩手机，还有几对情侣落在后座，交头接耳，旁若无人。
老师讲到一半，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干脆合上书，在电脑上找了部电影来放。
——本来还死气沉沉的众人，瞬间就来了精神。
走廊边的一男生反应最快，他起身将窗帘一拉，前排灯一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黑乎乎的教室，像极了电影院，氛围渲染的够好。
电影开始了，《蝴蝶效应》，一部科幻惊悚电影。
男生们嗷的一声，女生们小声尖叫。
而还在暧昧阶段的同桌男女，男生故意伸个懒腰，张开双臂把手搭在女生椅子背上，似不经意间将她虚搂在怀中。
嗯，氛围更好了。
电影情节跌宕起伏，多处转折。男主角不断回到过去，妄图改变已发生的事情，以求得到一个最美满的结果。
教室里包括孟芸在内，都看得异常专注。
电影的最后，男主角为了所有人都能幸福，选择穿越回自己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用脐带绕颈的残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电影结束后，有人把窗帘布拉开，阳光倾泻而入，教室里发出各种唏嘘感叹，几个女孩子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老师抬手看表，距离第二节下课还有十多分钟，他看到眼前的氛围，笑笑安慰道：“电影只是电影，虽然打着科幻的旗号，但是在我们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诶，老师，你说以后科技发达了，有了时间机器，人类能穿越回过去吗？”坐在中排的穿黑色T恤男子举手问道。
“这个问题嘛——”男老师推推眼镜，一脸严谨道：“很难讲，很早之前，就有科学家提出过，时间机器不可行，因为穿越本身就违反了祖母悖论。”
“祖母悖论是什么？”有人问。
“这么说吧。”老师扶住讲台，缓缓道：“假如你回到过去，在自己父亲出生前把自己的祖父母杀死，但此举动会产生一矛盾的情况：你回到过去杀了你年轻的祖母，祖母死了就没有父亲，没有父亲也就不会有你了，那么是谁杀了祖母呢？或者说：你的存在表示，祖母没有因你而死，那你何以杀死祖母？”
话音刚落，教室里悉悉索索讨论的声音渐起，直至越来越大，像一壶马上沸腾的茶水——年轻大学生们对这种话题很有兴趣，有人还满脸疑惑，而有人已恍然大悟。
孟芸没有说话，似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老师看看时间，也不卖关子：“后来呢，有人提出了另一个观点，也许世界可以由无数个平行宇宙组成的，而当你回到过去杀你的祖父母时，你的这个举动也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平行宇宙，而你祖母的死只会使那个平行宇宙的你不再存在，而这个平行宇宙的你则平安无事。”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老师收起教案，总结道：“这就是平行时空理论，可能在另外的时空还生活着像你一样的自己呢……”
……
三教的楼下，两排樟树引出一条清幽小径，孟芸越过聆水桥，向西楼走去。
男生宿舍楼下，她等了好一会儿，任飞哲才慢慢下来，他穿着拖鞋走到跟前，神色复杂道：“你怎么来了？”
孟芸瘪了瘪嘴，想起这两天的事情，有丝委屈立马浮上心头。
“阿哲，我想你了。”她牵起任飞哲的手，男人熟悉的温度瞬间从手心传来。
然而，握着的手却有些僵硬。
“手上都是汗呢。”任飞哲抽回手，不自然的在裤腿上擦了擦：“怎么了，不是昨天才见吗？”
“我就是想你。”她喉咙微微发苦。
任飞哲见了她的样子，眉头微皱，像是有些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问：“什么事？你跟我讲——”
摇摇头，她不想说。
“又怎么了？”
孟芸抿嘴，没有吭声。
任飞哲偏头看着眼前人，半晌，语气严肃道：“孟芸，你不是小孩子了，我眼看就要毕业了，这几天找工作、忙论文，早出晚归，没有一刻是闲的。”他缓了缓，仰头呼出一口气。
“……我一直以为你很成熟。”
三年前，新生报到时，孟芸刚从车上下来，接她的学长就是任飞哲。
彼时，任飞哲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瘦小的身上背着大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袋顶没封口，还塞了层棉被。
女孩被压弯了腰，左右推着两个拉杆箱，手臂上还挂着一个装满各种生活用品的桶子。
她抬头看他，满脸汗水，眼神清澈而懵懂。
那一刻，他心疼了，也心动了。
后来的时光里，他宠着她，给她所有的爱，希望她天真无暇，笑靥如花。
他总是说：“你不用那么坚强、那么成熟，一切有我。”
而现在，他说。
我一直以为你很成熟。
孟芸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任飞哲并没有追上来……
待回到寝室，推开门，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夏薇和坐在桌上埋头看书的李秋梓。
她莫名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孟芸的寝室虽说是四人间，却只住了三个人。右边靠墙是四个连柜书桌，左边是两张上下chuang铺，里侧靠窗空的上铺位被用来堆积些杂物。
孟芸和李秋梓是一个班的，大一开始一直都在一个寝室，夏薇是这学期才搬进来的，她天性活泼可爱，很快就融入了大集体。
李秋梓抬头看到，糯糯道：“孟芸你上午下课后去哪了？吃饭了吗？”
“去看了陈浩老师了，”孟芸心里一暖，边说边伸手从柜子里拿出泡面：“现在吃。”
“方便面没营养，以后少吃点吧，对身体不好。”
“嗯。”孟芸点点头。
还是姐妹最好，男人都去他.妈的，爱谁谁吧。
“陈浩老师还好吗？”
“骨折，不是很严重，对了——”
她停住倒开水的手，慢慢道：“陈浩老师结婚了，你知道吗？”
“这不是几年前的事情吗？你不知道？”李秋梓有些惊讶。
孟芸没有接话，埋头拆菜包和拌料。
是了，跟她想的一样。
她跟陈浩阴差阳错回到了五年前，救下来一个本是要被杀死的女孩，而这一举动就像电影里的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了未来——陈浩跟梁以程结了婚，而大家的记忆也都被重塑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自己为什么还会记得？
唉，不想再去思考了。
现在的结果是梁以程没有死，陈浩也从老光棍变成了有妇之夫。
——这个结果，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孟芸心情轻松了许多。
几分钟后，泡面的香味弥漫开来，本在酣睡的夏薇吸吸鼻子，睁开眼，像只狗一样嗅着香味凑过来，一把抢过孟芸的筷子就呼噜呼噜吸起来。
孟芸看她半张脸埋在泡面里，笑着揶揄道：“你几天没吃了？”
“唔唔唔”
“诶，给我留点！”
“我不。”
“我抢啦！”
两人追着打闹起来，李秋梓在一旁捂嘴直笑。
女孩间的嬉闹声又一次从寝室内传出。夏夜温暖又安宁，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天上午没课，孟芸起了个大早，她蹑手蹑脚出了寝室，准备去自习室抢位子，备战考研。
想想自己丢掉的书，不免有些心疼，孟芸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寻思着找吴晶晶再借几本，看还有没有。
电话嘟嘟两声就接了，里面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孟芸稍愣，刚想低头看是不是打错了，有东西轻拂过她的脸颊，翩然而去，她抬眼一瞧。
是一只黄色的蝴蝶。
正在不停地，煽动着翅膀......
